柳纤是一个特别外向的女孩子, 几天就和陆溪混熟了。陆溪并不排斥她,她喜欢和心眼的人交朋友。
和别的高中生桌肚里全是书不同,柳纤桌肚里装的全是化妆品。瓶瓶罐罐, 装了一大堆。有一些花里胡哨的饰品,甚至都堆到桌上了。
高中令禁止不许化妆,不许奇装异服, 不许教室玩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柳纤的东西全安然无恙。
她特别聪,道哪些雷不能踩。即便教导主任的雷线上反复蹦跶,但都有触及真正的底线。
当然, 紧紧是有分寸这一点,并不是柳纤能这么嚣张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 她爸刚学校捐了一栋楼。
柳纤本人也异常的看得。
她说, 她不是读书的料子,唯一喜欢的就是弹钢琴。这爱好算高雅,家里人对她也什么期望,能生活自理不惹麻烦就行。其他,随便。
只要不杀人不放火,随她乐意。
柳纤玩大, 别人都抱着书啃的时候, 她的态度是:及格就行。不至于拿成绩单回家让爸爸签不下名字就好。
她本为, 陆溪和她是同一人, 所才对她格外关注, 第一时间就和陆溪搞好关系。想到,她想错了。
陆溪和她不是同一条道上的,相反错得离谱。
柳纤是那心思特别澄但就是不努的大学渣, 而陆溪是那心思特别细腻非常努自律的大学霸。
柳纤就见过这么爱学习的人。
学校拼命就算了,放学了依旧干劲满满。这劲头,有时候挺令人羡慕。
她的带动下,就连咸鱼的柳纤都变得上进了些,作业会写了,钢琴练得更加频繁了。
更加令柳纤满意的是,他们可一起去琴房练习。她练琴,陆溪练舞,几天,两人就迅速的熟悉起来,经常一起活动。
柳纤道:“真是服了你了,你又不想跳舞,不想当舞蹈家,那么努干嘛?”
“不想当舞蹈家和我想让自变得更加优秀不冲突。”陆溪换了一身舞服,绑好鞋带后,摆好姿势,轻声道:“我最近新练了一支舞,可跳你看。”
咚咚的琴音响起,柳纤道:“跳!我你伴奏!”
钢琴清脆悦耳的声音琴房里流淌着,一曲很快罢了。柳纤随意的按着键盘,随问道:“话说,为什么见到陆薇薇?”
虽然柳纤并不喜欢陆薇薇,但怎么说也和陆溪是一家人,这么久碰过一次面也很奇怪。
陆溪收了势,淡淡道:“不道,她学校离这里挺远的,不会过来吧。”
这话一出,柳纤又有新问题了。
“她怎么不和你一块上学?”
陆溪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可能是怕我吧。”
“怕什么?难道你会吃了她不成?”
“谁道。”
陆溪道,只要她这里,甚至不做什么,就能对陆薇薇造成极大的精神压。陆溪是她的对照组,陆溪越耀眼,越优秀,她就越自卑,越无措。
就如同原主那般,不管如何挣扎,最多都只是假千金的衬托,是最不起眼的绿叶。
如今,也终于轮到陆溪变成压她心头的精神大山,搬都不搬不走。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变成伴随其一生的阴影。
她们再谈起陆薇薇,而是坐钢琴前聊天。柳纤一时兴起,要教陆溪弹琴,陆溪拒绝了。
陆溪练过钢琴,但只是入门水平,只能自娱自乐。而且她会的曲子有限,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入门必练曲。
试着按了几个按键后,陆溪手指跳跃,琴键上飞舞,阳光从透的窗户投射进来,调皮亲吻她的指尖。叮叮咚咚的声音从指间倾泻出来,旋律轻快,仿佛一个清灵的少女,摄人心魂。
她的动作磕磕绊绊,一曲弹下来很生涩,并不连贯,但曲调却是柳纤从过的任何一首曲子,充满了灵气。
那清越的声音和充满灵气的旋律,令人一就着迷,心驰神往。仿佛看到一个情窦初的少女,羞羞答答展现她面前,她的身姿那样美妙,旋转的裙角仿佛一朵盛的花。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优雅迷人,那是世界上最动人心扉的悸动。
回过神来,柳纤激动得两眼放光,她对钢琴的鉴赏能是可的,当下立即拉住陆溪的手,兴奋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过?你是哪儿学来的?是你自作的曲子吗?”
等陆溪回答,柳纤便喃喃感叹道:“天才,你真是个天才,你不应该去跳舞,你应该去弹钢琴,你一定会流传千古的!”
陆溪咬唇,然后无情的打破了柳纤的幻想:“不是我作的曲子。”
因为她会的曲子很少,水平也有限下意识的就弹了一曲自最熟悉的入门必学曲目《致爱丽丝》。
重点是,《致爱丽丝》陆溪那个世界,是钢琴入门必须曲目,这个世界里,却有一个叫贝多芬的音乐家。
所,她无意中,弹了一首从未出现这个世界上的经典乐曲。
陆溪不会把不是自的东西据为有,她解释道:“是我从一个隐世的音乐家那里学来的。他叫贝多芬,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音乐家。”
柳纤这叫贝多芬的音乐家吸引了,缠着陆溪讨论了一番,道他耳聋的情况下,创造出如此动的旋律时,对贝多芬的崇拜和向往超越了现世任何一个名人。
“我想拜这个贝老师为老师,我想成为他的学生,他一定会是这世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一位最卓越的老师!”柳纤激动道。
她要求陆溪她引见,想去瞻仰一下这个音乐家的风采。
这可把陆溪难倒了。
陆溪为难道:“这个……怕是办不到,因为他格孤僻,已经不和外人交流。”
“关系,我只是问问,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打扰他的。”
陆溪无奈,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只好道:“关键是,他已经离世了。”
了这话,柳纤露出难过的神色,嘴巴半张久久不能回神。
这感觉大概就是,当你刚刚发现一个绝世珍宝,但好好的发掘,就你面前碎掉,不复存。
柳纤满心的怅然,伏着钢琴呜呜痛哭起来。
陆溪不敢说话,只坐着陪她。
但她有点低估了柳纤对钢琴的热爱,哭过之后,柳纤想把贝多芬的曲子刊登出去,要整理他的曲谱,向全世界宣扬这个瑰宝。
陆溪:“……”
有点头疼。
“他的曲子很多,但都很复杂,我只会这个,而且可能记不准了。”
“那你——”
“他的曲谱大部分都随着他离世火化了。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不喜欢这世俗的浮华。”
柳纤无奈,只好不再追问了。她想让陆溪把《致爱丽丝》的曲谱写下来,她太喜欢了,想要练这首曲子。
这就办法拒绝了。
陆溪回家之后,按照记忆中的曲谱,想把《致爱丽丝》写下来,可时间久远,她又不是专业的钢琴家,所写了好几章乐谱,感觉都不对劲,只能写一张撕一张,揉成团进垃圾桶里。
这也再次提醒陆溪,这些个子世界中,和她所的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不仅有认差异,有常识差异。
为了不让《致爱丽丝》这经典曲目产生版权纠纷,陆溪挂了□□后,国外一个小众音乐论坛上,用她学过的一个小语贝多芬的名义发表出来。
她设置了层层阅读障碍,只小众的圈子流传。
好这件困扰陆溪多久,柳纤的注意很快就分散,再有缠着陆溪教她贝多芬的曲谱。
不久之后,市里有一场钢琴比赛,评委是专门从国外请回来的史密斯教授。一旦比赛中获得名次,亦或者能教授留下深刻印象,那么可直招进国外一家古典音乐名校,前途可谓一路坦途。
柳纤对这一次比赛势必得,得空就练琴,想一战成名。
每天放学后,她和陆溪两人都会一起去最大的戏剧院琴房里练习。
对于比赛的曲目,官方有指定,是由演奏者自由选择。大部分具有演奏难度的炫技曲目,或者是自练习得最好最能发挥优势的曲目。
除此之外,如果自谱曲,自原创曲目,那无论获不获奖,都能评委留下原创才女的印象。
柳纤有原创的才能,便选择了自练习得最纯熟的曲子。
本来她是想选《致爱丽丝》这首曲子的,但一来她练习度不够,二来这比赛,除了耳熟能详有版权的曲子,其余都是要和原创者沟通的。国外的教授很注重版权,柳纤无法取得贝多芬同意的情况下,不敢冒险。
周末。
临近比赛,柳纤终于放过陆溪,不再缠着她去琴房了。
陆溪享受难得安静的午后,躺床上懒懒的不想动。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使她自律无比,哪怕她有比赛和演出,下午时,依旧来到舞蹈室,换起了舞服。
当她始旋转时,楼上的琴房叮叮咚咚传来一阵悦耳的琴音。
陆溪眼睛豁然一睁,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来。
这段音乐她很熟悉,正是《致爱丽丝》的曲调。柳纤每日都要弹奏一遍当做练习,陆溪已经能脑内反复循环了。
f大调这部分错了,又错了,错了好几个音节。
陆溪顺着钢琴的声音,摸到琴房门,投过窗户看去,发现陆薇薇坐钢琴前,叮叮咚咚的演奏这一曲目。
比起原曲的轻快,表达对恋人的依恋和爱慕,陆薇薇弹奏的这版显升调了,声音变得尖锐高昂,失去原本的清灵,破坏了原有的和谐之美。
陆薇薇的脸上,有那享受的愉悦感,反而满脸的烦躁之色,看上去很苦恼。
她弹了一遍又一遍,是练习。
陆溪有走进去打断她,本能的皱起眉头。
忽然间想起了那些扔进垃圾桶的作废的乐谱。
她弹错的好几个音节,是陆溪常犯的错误。
临近比赛只有一周,柳纤变得无比焦虑,告诉陆溪她紧张得睡不着。
“平常心,平常心,就当做日常练习就行,我到时候会观众席看你比赛。假装是你我跳舞伴奏,放轻松一些。”
陆溪心态稳如老狗,面对比赛很难有紧张的情绪,一时间也不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柳纤哀嚎一声,嘟哝道:“我倒是不想紧张,可是……可是一想到,陆薇薇,也就你妹妹,也要参加,我就难受。我总感觉她一参加比赛,我就会滑铁卢。”
这是和陆薇薇比出心理阴影了。
陆溪眉心忍不住一跳,反问道:“她也要参加?”
“这么重要的比赛,几乎所有钢琴特长生都会参加吧,她和你说?”
想起琴房里的陆薇薇,陆溪一怔过后,干笑道:“我和她关系马马虎虎,她不想让我道吧。”
不想到什么,陆溪浮现起一个猜测,但又不是很确定。只是眼睛逐渐露出一抹讥诮之色,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陆薇薇啊陆薇薇,你要真是这么做,那你就死定了。
陆薇薇果然也报名参加了比赛。
她先和家里的人说,直到陆经业和林慧心接到了观赛邀请函时,陆薇薇才表示她参加海选进了决赛,之前说,是觉得不值一提。
言语间,都是泰然处之的淡然和对冠军的势必得。
看着这样的陆薇薇,往日的神采和自信仿佛又回来了。
林慧心和陆经业对她到底是有点感情的,当下拉着陆薇薇去挑选演奏当天穿的小礼服,对她嘘寒问暖,无比关心。
短短一天时间内,家里两位大人的目光又落陆薇薇身上,似乎回到了前的状态——陆薇薇才是这个家里的绝对主角,吸引家长的目光。她是受尽宠爱的小公举,这个家是她为中心的。
为了不影响陆薇薇比赛,林慧心难得陆溪放假,让陆溪不要陆薇薇练琴时跳舞,影响她,一切陆薇薇先行。
陆溪沉默的旁观着,不骄不躁,微笑看着陆薇薇重新变得得意起来。
等到比赛那天,陆薇薇换好了林慧心她挑选好的小礼服,洁白的裙子上缀着点点闪耀的羽毛和水晶,灯光一打下来,她的裙角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看上去美奂美轮。她头上戴着一个小皇冠,镶嵌着细碎的粉钻,看上去华美又梦幻。
看上去,一扫往日的阴郁,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
陆薇薇转了个圈,裙摆漾,像一朵盛放的白莲。她歪着脑袋和林慧心撒娇,笑得娇俏又得意,仿佛打了一场胜仗那样扬眉吐气。
看来她对冠军很有把握啊。
陆溪垂下眉眼,走神发呆。
此时,陆薇薇忽然看向陆溪,很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办?观赛劵只有两张,爸爸和妈妈都去了,妹妹可就进不去了。”
陆经业整理脖子上的领带,看向陆溪,自顾道:“那就委屈小溪了,我和妈妈去就行,小溪留家里看家。”
林慧心也点点头。
陆溪低头,抿了一茶水,她低声道:“我自有入场券。”
刚要抿起笑意的陆薇薇面色一僵:“什么?”
就连陆经业和林慧心都惊讶起来。
陆溪重复道:“我自收到了入场券,是柳纤我的。”
她偏着脑袋看向陆薇薇,笑得清淡:“不用你为我操心了。”
柳纤,陆经业和林慧心也道。柳家是本市很有名的一个望族,而柳纤是柳家的千金。
陆薇薇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感觉心头发堵。
不道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真是令人不爽。
陆薇薇重重舒出一气,然后上车前往比赛现场。
陆溪有和他们一起走,柳纤专门让人来接陆溪去看比赛。
柳纤无比的依赖陆溪,若是陆溪到不了现场,她感觉发挥失常都有可能。为了能第一眼就看见陆溪,她为陆溪拿到的入场券是距离舞台最近的vip席。
当工作人员引陆溪进场时,坐后面普通观众席的陆经业和林慧心都看见了,心里有些发堵,刚才那点对陆薇薇的兴奋和期待也一再褪却。
想到,陆溪居然和他们家的千金关系这么好,这一点足令他们欣喜了。
相比起来,甚至陆薇薇今天的比赛都这个来得令他们欣喜。
夫妻两人观看比赛的心思淡了一些,转而有意无意把话题往柳家身上引。
和心思浮躁的夫妻两不同,陆溪坐vip观众席上,手上拿着比赛曲目单,一双眉狠狠的皱起来。
曲目单上有各位选手的比赛曲目和名字,及入场顺序。
柳纤那首陆溪早就道了,令陆溪感到不适的,是陆薇薇的曲目。
《写少年的你》——演奏者:陆薇薇;作者:陆薇薇。
也就是说,这是一首原创的曲子,创作者是陆薇薇本人。
相信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应该不止陆溪一个。观众席上、后台里,真正把注意放比赛上拿到曲目单的人,都注意起这个名叫陆薇薇的参赛者,包括柳纤。
陆溪垂下眼,把目光从节目单上挪。她揉了揉眉心,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比赛很快就始了。
一始先是嘉宾和评为入场,主持人着重介绍了史密斯教授,甚至可说,这场比赛有一半可称之为:史密斯的自主招生赛。
选手有条不紊的上场比赛,不多也就二十来个,从中选中冠军亚军和季军。
陆薇薇和柳纤两人的首字母都是“l”,排比较末尾的位置。柳纤随机安排陆薇薇之后。
终于,轮到陆薇薇了。
她穿着洁白的礼服,一头长发披散肩头,头上的皇冠的裙摆的水钻熠熠生辉。
因未上场就引起关注,陆薇薇一露脸就引起热烈的掌声,原本昏昏欲睡的观众也始打起精神来,等着陆薇薇的演出。
特别是来跟踪报道的媒体记者,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闪光灯不停闪烁着,为观众介绍道:“现走来的是第16号选手陆薇薇,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从曲目单上我们可看到,16号选手弹奏的是自创作的曲子《写少年的你》,这是一个德才兼备的选手,也是一个很有实的选手。不管这场比赛究竟如何,她都是当之无愧的全场最佳……”
这正式的比赛上,敢用自原创的曲子,无疑对自抱有极大的自信。这从侧面说了,选手的实很强。哪怕曲子不是很优秀,对于一个能自主创作的人才,这么年少,都是未来可期的人才,也难怪现场许多人都沸腾起来。
陆溪施施然靠椅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等待陆薇薇她带来惊喜。
对着观众和评为鞠躬行礼之后,陆薇薇坐钢琴前,一束灯光打她身上,此时她就是全场最耀眼的存。
短暂的沉默过后,陆薇薇终于动了。
她修长的十指钢琴键上跳跃飞舞,清秀的脸上满是陶醉的神色,清脆悦耳的旋律她的手指下,缓缓流泻出来。
这不是小孩子胡乱的弹奏,也不是一个初学者自大的谱曲,而是一曲优美、动、悠扬的旋律。
悠扬的旋律回旋演奏厅中,观众席的人都如痴如醉,本来陆溪分走心神的陆经业和林慧心都震惊无比,目光复杂看着演奏的陆薇薇,心中充满了自豪。
原来,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他们的女儿变得如此优秀,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是他们太忽视她了,这是一个未来可期的钢琴家,一个令人惊叹的创作者。
而她,是他们的女儿。
心里闪过许多纷杂的念头,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有感动有愧疚,纷纷决定后要对陆薇薇更重视一些。
至于陆溪,暂时他们遗忘了。
始终安静的人,就只有陆溪一个。
她不着痕迹看向评委席,发现刚才逐渐变得烦躁不耐的史密斯教授已经换了一张脸,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目露狂热的看向正弹奏的陆薇薇。
看来史密斯教授对这个《写少年的你》很满意啊。
陆溪很快收回目光,看向演奏完毕,一脸笑意志得满满的陆薇薇向观众席鞠躬致意。
看见陆溪,陆薇薇得意一扬唇,眼中带着挑衅的笑意。
不是自的东西,再好也不能霸占。
这个道理好像人教过她啊。
陆溪回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