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燕抬起头,见几名大汉个个身高马大,手里握着腰刀,身上盔甲鲜明,显然都是军中饱战之人。
只是几人面相猥琐,眼睛里闪着淫邪的光芒,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丑陋至极。
她眼中不禁露出厌恶之色,想到自己还要赶路,不想多生事端,于是起身对老板说道:“老板,这里是茶钱……”
说完,将一锭散银丢在桌子上,便拿起包裹和长剑准备离去。
这时候几个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走到柳飞燕所坐的位置,分开将柳飞燕团团围住。
“怎么,难道你还想走吗?”
为首的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眼中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他见柳飞燕孤身一人,一个柔弱的女流之辈,对他们这几个战场上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来说,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但这个自己却没有动手,反而是对身边的手下大叫道:“你们这群兔崽子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拿下?对付一个小妞儿难道还让爷爷我亲自动手?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兄弟们笑掉了大牙……”
他的话特意用汉语说出来,虽然有些生硬,但也勉强能听得懂,很显然,他根本没有把眼前的柳飞燕放在眼里。
被首领训斥了一顿,几个金兵手持腰刀,面露狰狞之色,将柳飞燕围在中间。
见柳飞燕全部去路都被堵死,其中一人伸出大手便要抓住柳飞燕胳膊。
柳飞燕双眉一挑,手里的长剑猛然磕在方桌之上,“唰”的一声,寒光出鞘。
这一招来的实在太过迅疾,那名金兵伸出去要抓柳飞燕的手哪里来得及躲避,只听一声骨骼的破碎声传来,两根手指落在地上,鲜血不断涌出。
金兵抱着手“哇哇”惨叫,但这人不愧是沙场之上拼过命之人,即便断指之痛疼入骨髓,他竟然也没有完全慌乱,而是一声惨叫之后,另一只手单提腰刀,一招劈山之势便朝柳飞燕砍去。
眼前的变化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其余几人竟在一时间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此刻见同伴被削去两根手指,无不大怒,全部抽出腰间的佩刀,便一起与柳飞燕拼起命来,看起来是定要将她当场杀死方才甘休。
这些人常年征战沙场,见惯了生死之事,一旦见了血,便立时红了眼睛,哪里还管得了你是男是女,拔刀就拼起命来。
柳飞燕长剑出鞘,剑扫四方,硬生生的将数名金兵逼退数步。
这时候,金兵才终于发现,原来柳飞燕非但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反而一身武功稍显上乘,于是他们再没有了丝毫轻敌之心。
毕竟这些人从生死场上走过无数次,所以当他们不再轻敌的时候,反而变得冷静下来。
见强攻柳飞燕不下,几人便散开各自守住一个方位,将柳飞燕围在核心,互相配合,弯刀从四面八方袭来,使得柳飞燕本来处于上风的局势瞬间变成了下风。
柳飞燕长剑每次与弯刀相撞都觉得有一股大力经由剑柄传至整个手臂,她武功虽然比这些金兵都要高上许多,但却是以轻功身法见长,力量上终究是显得弱了不少,所以每与对方兵器撞在一起,她都是被对方逼的一阵紧迫,只好加快身法,数剑连出,才能稳住局势。
数名金兵大概也看出柳飞燕的窘迫之处,所以果断采取围而不攻,攻其不备的策略,让她渐渐变得
应接不暇。
局势变化无比之快,金兵之间配合更是无比默契,见柳飞燕已经捉襟见肘,他们便不约而同的收缩包围。
那名为首之人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自己的手下即将形成合围之势,柳飞燕几乎可以说是插翅难逃,于是放声大笑。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竟然把爷儿们战场上的本事用在了女人身上,让王爷知道了怕是要笑掉了大牙,还不赶快把这小娘们儿收拾了,好跟爷爷回去喝酒吃肉……”
柳飞燕柳眉一扫,要不是金兵首领大声说话,她原本还没有注意到这人,此刻见所有金兵均以此人马首是瞻。
她心中略一计算,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虽然不至于落败,但要想冲出金兵的包围也没有可能,时间一长,束手就擒也只能是迟早的事。
但见这首领抱着双手,一边大声喝骂,一边指挥着手下,不禁心中有了计较。
想到这里,柳飞燕手中长剑突然又快了几倍,分别刺向每个金兵的要害之处。
金兵只能回刀自保,合围之势稍缓,但柳飞燕的长剑每要与弯刀相碰的瞬间便迅速撤回。
眼见时机已到,柳飞燕轻叱一声,身影如一道轻鸿般从两柄刀锋中间飞了出去。
剑光闪烁,这一变化来的实在太过迅疾, 不但几名金兵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旁观的首领也来不及闪避。
青光一闪,森寒幽幽,当所有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精准无比的停在了距离首领的脖颈不到半指处。
首领的脖子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就连多一分都不敢稍动。
“怎么样?”
“还觉得女人就好欺负吗?”柳飞燕冷冷的盯着首领,眸子里满是对眼前几名金兵的厌恶。
带着森冷气息的长剑就停在自己脖子前,他自然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但要让他认输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女人?想不到沙场上滚了无数次刀林箭雨都活过来了,今天却着了一个娘们的道儿,嘿嘿,嘿嘿……”
他那几名手下均是手里紧握弯刀,却丝毫不敢走上前去,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柔弱女子”其实并不好惹。
柳飞燕目光里满是森寒之意,没有再跟对方多说下去的理由,她现在必须快速解决这个首领,然后在几名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将他们直接杀死或是击伤。
于是,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长剑猛然间刺向首领的咽喉,这一剑狠辣无比,一剑入喉,必然从后颈穿出,那么这个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饱战之士就永远都不可能再爬起来了。
首领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活下去的机会,但他也没有一丝畏惧亦或是求饶的想法,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直视那柄将要刺进自己喉咙里的长剑。
这个世上或许从不缺少不怕死的人,但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在那一瞬间要说连一定畏惧之心都没有,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多。
这个首领就是为数不多这样的人中的一个,他眼睛甚至连眨都没眨一下,看着长剑送进自己的咽喉。
就在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一颗极小的石头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同时让生死再次成为悬念。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小石头不偏不倚的弹在了柳飞燕手里长剑的剑身上,长剑一阵嗡鸣之声,好像发出了阵阵哀鸣。
柳飞燕握住长剑的手上一阵酸麻之感袭来,那股力量竟然出奇的大,那只手终于还是握住剑柄,长剑脱离手的束缚,划着弧线飞向数丈之外,斜插在地上。
就连柳飞燕整个人都被石子的一弹之力震的向后退了两步。
几柄弯刀很快就架在了她的脖颈间。
但她根本没有理会这几柄弯刀,而是望向那个一直骑在马背上,头戴斗笠的灰衣男子。
在金兵首领率领手下捉拿柳飞燕的整个过程中,这个人一直动也未动的坐在马背上,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与他毫无关系。
但是,柳飞燕能感觉的到,这个人的修为是所有人中最高的一个,甚至让她根本看不清这个人到底是有多高。
在她被围攻的时候,她甚至一直都在注意着这个人的举动,可他却连一丝动作都没有,哪怕她冲出重围把剑横在那名首领的脖子前,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长剑的剑尖距离首领的脖子几乎就只有半指,想要刺穿他的喉咙用不上一眨眼的功夫,可就在这还不到扎眼的功夫里,一颗石子恰好弹在了柳飞燕长剑的剑身上,使长剑离手,而她也束手就擒。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柳飞燕就从手握别人的生死变成了阶下囚。
那首领望着马上的人,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感觉瞬间消散,他这一生中杀过很多人,也很多次险些被人杀死,但从没有方才那种感觉更加真切。
死里逃生,即便如他这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呼吸中的气息也难免稍稍紊乱。
“飞云使先生……华子离感谢救命之恩……”他的话很真诚,虽然他从来都瞧不起大宋朝的人,但此刻,面对这个不动声色,只用了一颗小石子就轻易的从剑锋下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马上那被叫做“飞云使先生”的人缓慢的伸出一只手,把头上的斗笠压的更低了些,然后轻轻的拍了拍那匹高头大马的马鬃。
那马发出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跃而去,一骑绝尘丝毫不管在场所有的人。
飞云使自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面对华子离的感激,也只是压了压头上的斗笠,他的人就跟他身上的青衣一样,似乎很难找到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华子离望着飞马离去的飞云使,目光深锁,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的一名手下打断了他的思绪,突然问道。
“自然是押着她回去向王爷复命……”华子离一改方才的骄横之心,认真的说道。
柳飞燕在几柄钢刀前,只能任金兵用绳索捆住,然后扔上马背。
茶舍的老板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候见所有人即将离去,而那个刚刚自己还在提醒要小心的女子,须臾之间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囚徒。
就在这时候,金兵首领从怀里摸出一锭很大的银子,扔到桌子上,银子从桌上滚落,刚好落在了躲在桌子下面老板的面前。
老板双手颤抖的捧着银锭,小心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抬头一望,只见数骑战马都已经绝尘而去。
“哎,这个乱世当中啊,长相稍微漂亮点的女孩子……一旦进了狼窝……下场还不知道会有多惨哩……”他不禁小声的感叹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