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如海人头的忽然出现,打破了秦桧心中原有的平静。
他不止一次见过万如海,那个医名名满天下的神医,表面上慈祥如长者,而且也确实救治了太多的人,从普通百姓到王侯将相,人们都说在他面前并无不同。
但秦桧一看到他就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深沉,他微微深陷的眼窝里的眼神藏的很深,深到阅遍人心的自己也完全看不懂。
而他之所以夹杂在金国与大宋中间,除了想要在战火中保有一方平安之地外一定还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秘密,只不过自己一时想不透,更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琢磨,只要他有利无害便无不可。
老爹曾经试探过他的武功,武功极高而且不似任何一个江湖门派能有的,后来听说他的武功和医术都源自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本身就是神秘的代言,藏在极北之地的冰天雪地中间,就算是一般的江湖高手也完全无法涉足那个地方,因为它有一个名字——死神谷。
据说死神谷位于极北之地的寒山当中,里面有解开长生不死的奥秘,但那里除了环境恶劣之外,还有让人无不闻风丧胆的不老死神,他活了太长的岁月,武功修为已经高到世人不可触及的高度,进入谷地的人从来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因为他不想有人能把长生的秘密带出死神谷。
可这个传说传了太多个年月,却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位不老死神,就连从死神谷走出来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即便是万如海也从未承认过自己出自死神谷。
心思深沉如海,武功神秘高绝,而且还有一身千年以来未曾有过的极高医术,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的死去?当初从朱仙镇传来消息的时候秦桧甚至不敢相信。
可这就是事实,无可辩驳的事实,万如海不但死了,整个万府的人都一样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死状惨不忍睹。
后来战场上传来消息,万如海府邸被破,但藏在后园当中的神秘制造之地也被人打开,里面的“神秘武器”被搬运一空,再后来就是十三道岭上游奕军遭遇“铁华车”突袭,几乎全军覆没。
一场大战,生生死死,其影响早就已经把万如海的死覆盖起来,也就没有人再去深究,可是令秦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万如海死了许久之后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说明不管他们之前所有的联系再怎样隐秘都已经被人知晓,更可怕的是那个人在森严的相府里来去自如,形影无踪,足以说明并不是普通之人。
可是,他明明可以穿梭于自己安寝之处而不被发现,那就一定可以在无形之中要了自己的命,又为什么偏偏留下一颗人头,却没有露面?
“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桧甚至把暗藏在临安城的金国另外一颗棋子完完全全的想了一遍,就连完颜兀术都算计在内,可他们没有可能也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来。
“老爹,你说会不会是四大门派当中有人出来插手了?”秦桧突然问道。
老爹抚了抚白须,说道:“按说极有可能,毕竟四大门派出手必然是修为高强之辈,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可是据我所知,四大门派祖师曾经立下铁律就是任何一派绝不可先行不插手天下纷争,违者其他三派可共同讨伐,难道他们当中的某一派已经打算违背誓言了?”
“这
倒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他们送来这颗人头想要对我说什么?”秦桧把半个木盒子盖了起来,他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熟悉又想不到会出现的人头。
盒子里面的人头虽然时间已久,但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也只是轻微的腐烂和满脸的尸斑,万如海的面容还能看的真切。
“也许……是有人想要警示什么……”老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
昏暗的大理寺监牢当中,齐麟背着手来回踱步。
左正明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那位大理寺卿,好像在偷看什么一样。
“虞祺虽然抗命不遵,但也不是什么死罪,陛下却因为岳将军在朝堂上的冲撞而明显把火气发到了他身上,一定要严惩,从丞相府传来的消息是让我们再次提审,让他在违抗上命,纠集驻军搜刮百姓的供状上画押,明里暗里意思可以动用大刑,想来他一介文官又如何能熬得过那些刑具?”齐麟摇着头叹气道。
“我说大人,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这虞祺为地方官,却抗旨不纳税负,可不就得下大狱,说不定哪天还要拉出去砍头示众,我看这件事您也就别管了,让人把狱里那一家子看好了,不给为难,也别等到上面要来拿人的时候找不到,咱也就算是尽到了职责!”左正明眼睛转了转说道。
齐麟阴沉着脸,最终也只能长长的叹气。
“想我齐麟为官多年,何时做过如此违心之事,只可惜人单力孤,我先走了,若是有人来提审,就说我不在……”
左正明看着齐麟有些气急败坏的离开,他在心中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还是当年那个为了争一个理,敢于在青锋剑下走一遭的人,只是这些年来他还是学会了婉转而行,看来也是时势把他改变成的这样。
他苦笑着摇摇头,把目光移向了那个暗淡不见天日的大牢深处。
虞祺一家下狱已经有些日子,本来就是个地方官,谈不上什么大案,可按照齐麟所说,因为朝堂上一场不愉快的争论,让他们变成了“牺牲品”,说不定还要定罪斩首以儆效尤。
“掌灯!”左正明大声叫道。
几乎没有人声的大牢里很快就有了回应,衙役们不知道一直“躲”在哪里,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便立即在大牢两侧点上了火把。
几个手握钢刀的衙役跟在左正明身后,一起进入最深也最为阴暗的那间牢房。
站在牢门外,左正明往里面看着,火把燃烧,“噼里啪啦”的响着,但火把的光亮好像根本照不进那个阴森、黑暗的地方。
“咳……”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给人的却是一种极为接近死亡才会发出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平静。
“爹……你……你怎么样了?”一个少年急切关心的声音出现。
“怎么回事?”左正明问道。
他转身看向身后那个看守牢狱的狱官,只见那么狱官神色慌张,根本不敢抬头。
“好啊,莫非是你做了手脚?”左正明大怒道。
“我……我哪里敢做什么……”那名狱官急切之间语无伦次,紧张无比的想要辩驳。
哪知道一阵清脆的拍手声传来,紧接
着就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竟是有些狂傲的不把人放在眼里。
左正明立即回身望去,只见一个冷面发着阴森笑容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缓缓的走向左正明,手里握着一把长刀,这种长刀很少见,但左正明对兵器颇有研究,一看就知道那是唐朝之时颇为盛行的“陌刀”。
陌刀雪亮的刀刃上还有液体缓缓滴落,他一个人走在阴暗狭窄的通道里,好像把整个通道都全部占据,而他狂傲的笑还有那刀刃上滴下的液体都让人感到极度的不适。
左正明心中一寒,他知道那刀刃上滴落的液体多半就是鲜血,怪不得整座大牢里都变得如此静悄悄的,大概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其他多半都已遭遇不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擅闯这大理寺天牢?难道不知道……”左正明强作镇定,但实际上他的双腿都开始发颤。
那人笑道:“不知道什么?你们都快要死了,居然还会问这么多的问题,不过既然要死了,就该让你们知道为什么要死才对?”
“也许你们听说过百岁阁这个名字,也许没有听过,但在临安的夜幕之中有十三罗刹可称王,这几乎是连街头的娃娃都知道的一句话,而我……就是十三罗刹之一,我叫牧煞……”
“至于我为什么来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一来是要接一个人离开,二来么……顺便杀几个人而已……”
他说到杀人的时候语气轻松的就像是随便伸伸手掌一样容易,左正明不禁心中骇然,他也曾听人说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大事,一个神秘人单人入百岁阁,剑破小白楼,就连最为厉害的十三罗刹也死了两人,其余则消失无踪,却没想到今日在自己看管多年的大理寺见到了其中一位。
可是要从大理寺大牢里接什么人离开,这让左正明感到十分的奇怪。
“哼……”一个粗狂的声音从黑暗的牢狱当中传来,显然是极度的不快。
“他奶奶个哑巴系……大爷我被你们关到这种地方来,要是被大王知道南朝狗都是这么没有礼节,一定要带着一百万的铁骑……”
狱中说话之人虽然也用的是汉语,但极为生疏,明显不是大宋的子民。
左正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在虞祺一家被收入狱中的那天,有人带着宫里的信物把一名犯人送了进来,当时狱卒问这名犯人话的时候他只是瞪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因宫中信物是真,而且向来多有秘密,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好依言把人关在了最里面的牢房当中。
“看来你还在以为自己是那个尊贵的使者,难道这么多天的牢狱都没有让人改掉那张臭不可闻的嘴上的毛病……难怪白霜总是想杀了你……”牧煞冷声道。
狱中的那人终于不再说话,想来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甚至怕前来接他离开的牧煞把他丢在这里,那么他就只能呆在这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了。
“快带我离开这里,再看不见阳光,我可真的就要发疯了,我看你们的主人还怎样完成使命去跟宋朝的皇帝……”
他急切之间说话开始语无伦次,生怕牧煞会留下他不管。
“哼……你要是再说下去就没有任何人能救的了你,而且这里的人全部都要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