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无岸大师独斗黑羽骑兵,原本骑兵首领一直冷眼旁观,却在无岸大师真气最盛的时候出手,同时也将一个手下送了性命,以此换来大师不备之下跟他对了一掌。
这一掌之后,大师感觉到体内真气一阵紊乱,寒意刺心,再看时,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紫色的手印。
大师心里一沉,一时间想起曾经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那个名字“碎心掌”,这门奇异的武功突然出现,中之后必定散尽全身修为,纵然不死,身为江湖中人怕也从此没了安身之所。
可是,这门武功早已多年前便已失传,更是成了天下禁术,没想到今日再次出现。
更令大师心惊的是这门武功的出处实在是比武功本身还要传奇,甚至是令人闻之胆寒,因为那个名字叫做海神宫。
如果不是大师的师父在早年时候曾参加了一场天下武林共伐海神宫的大战,恐怕他很难相信这世上确实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那个早在千年以前就成为传说的地方,想不到居然真实存在。
只不过那时候,大师的师父也只不过是末节人物,自然是接触不到关键大战和信息,可是,他清楚的记得当年师父回忆这场大战的时候,眼神里那种震撼之意,直到他即将坐化入土都不曾消散。
……
大殿之内,虽然能够听到外面一阵阵打斗之声,但很难判断到底谁胜谁负,唯一可以确信的是,无岸大师修为的确高超,居然能够独自面对曾经让天下都为之胆寒的异域骑兵不落下风,这一点也出乎洛北对大师以往的看法。
杀生瞪着小眼睛,眼神里有些惊慌之意,洛北明白他在为自己的师父担心,他望了望那扇窗子外一刻不减的火把光亮,几乎可以说把黑夜都照成白昼。
但是,他眸子里的暗淡却一丝都没有因此减弱,正如此时的无岸大师一样,正在更为真切的感受到那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无边黑暗中某种将要吞噬一切灵魂及血肉的气息。
他实在不忍想象下去,更不忍把自己心里的结果告诉杀生。
芸娘和少年瑗儿此刻眼神里的恐惧更深,因为他们曾经见过外面这群“恶魔”一样的人物,更知道如果被抓回去将要面对怎样的残酷,所以,在无形之中,少年握住了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
如果大师不是对手,他将跟芸娘一起了断生命,也不愿再回到那个地方,去当几乎是羞辱一样的阶下囚。
就在这时候,在所有人都盯着外面的情况时,一直在角落里清扫尘土的哑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佛龛后面。
他表情木然的望着外面的战斗,眼神就如同他经历的漫长岁月一样深邃的让人看不到尽头。
可是,他放下手中的扫把之后,苍老如书皮般的大手紧紧握在了巨大佛像身子下的莲台上。
接下来,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让洛北他们回过神来。
再看时,佛像竟被哑然生生的挪动了两尺有余,而在佛像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漆黑暗道。
洛北抬头看向哑然,哑然的目光与他对视。
哑然伸手向佛像下的暗道指了指,然后又向外面指了指。
洛北瞬间明白,
在大师出去之前曾与哑然简单的对视,那时候,他便把接下来的事情都想好了。
那就是他们几人的出路,其实就在佛像下面,而这个密道实际上除了他之外,眼前这位枯扫琉璃塔数十年的老人也清楚不过。
想到这些的时候,洛北心中一暗,不由得又望向了大殿外面。
既然早早的想到了这些,那就说明大师在面对外面的黑羽骑兵时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明知如此,还要出去面对,或许只是为了给他们留下充足的逃离琉璃塔时间。
杀生看着洛北,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洛北长长的吐了口气,眼中泪光闪烁,但很快他就把所有的情绪压在了心底,因为他如果说破,或许自己的心里能够稍稍好受些,可大师呢,也许还是回不来,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只能白白辜负了大师的牺牲。
于是,他再不犹豫,转身第一个走下了漆黑的密道。
芸娘和瑗儿接着跟了下去,哑然看着几乎跟自己擦肩而过的柔弱少年,眼中出奇的闪出了一丝慈祥之意。
他们下去之后,杀生一会儿望两眼外面,一会儿又朝洛北他们走下去的密道看两眼,心里仍旧有些犹豫不决。
哑然师傅突然伸出一只手,正抓住了杀生脖子后的领子,竟然轻飘飘的将他提了起来。
任杀生如何挣扎,哑然似乎都根本听不到一般,就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一样直接丢下了那漆黑不能视物的密道。
然后,大殿之中,又是数声“轰隆”的响声,佛像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根本看不出曾经移动过的痕迹。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哑然把杀生丢进密道之后,自己仍然留在了大殿当中。
他再次捡起那把破了几乎都没有了毛的扫把,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大殿后面的台阶。
他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居然还要坚持去扫这座他几乎寂扫了一生的琉璃塔。
……
在走进密道的一瞬间,洛北还在想着哑然双手推动巨大佛像时的情形,那佛像少说也有数千斤之重,而哑然居然只靠双手便能把佛像移动开,那说明他双手力气奇大。
虽然一直都觉得这老人有些神秘,看似苍老,但无论是耳力还是接触的瞬间,给人的感觉定然并非常人,直到这时候,洛北几乎可以断定,哑然极有可能是一位隐世高手。
至于他为什么要一生都留在塔中不走出一步,已经无从想象,洛北更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因为在踏入密道后的一瞬间,他便像是跌入了一个漆黑的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深渊。
深渊似乎又深又长,而且是一路向下,他感觉到自己身后是一条光滑而狭长的甬道,然后他便一顺而下,两耳间只听到因快速滑落的产生的风声。
在这个过程中,洛北几乎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也根本不容许他心生杂念,因为除了急速下滑以外,他甚至感觉不到下面任何情况。
对于黑暗和未知的环境是任何人都会产生出恐惧心理的,更别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终于从狭长的甬道里跌落下
来,虽然跌倒的地方并不很硬,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仍旧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揉了揉被摔的有些疼痛的脑袋和手臂,洛北伸手去摸四周,在完全目不视物的环境下,触觉自然比其他感觉更为真实些。
这时候,似乎又有几声闷响,他知道是芸娘瑗儿和杀生他们也跟着跌落下来。
突然,眼前一道火苗闪了闪,就一下子亮了起来。
洛北一看,原来是少年瑗儿手里正拿着一根剩下并不很长的火折子,这种东西大多使用在行军打仗的军队中,是属于朝廷秘制之物,就算是江湖上高手和大门大派也不多见。
不过洛北并没有过多在这件事上深思,毕竟现在的环境也不容许他把心思更多的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他们四下里打探身处的环境,发现四周除了一块块巨石垒砌的墙壁外就只有一个幽深不见尽头的甬道。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沿着这条漫长的甬道一路走下去。
在漆黑密闭的空间里,根本没有时间的观念,这让洛北想起栖霞山那个雪夜,他曾跟蟾月一起闯入那个山洞,那条巨大的紫莽还有莫名其妙的真灵棋境,于是他更加警惕的观察前方和身边周遭的环境。
杀生紧跟着洛北,芸娘与少年瑗儿寸步不离,他们四人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在黑暗当中走了多久。
直到沿着甬道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个拐弯儿的去处。
这时候,他们不禁抬起头去望眼前挡住去路的那道巨大的墙壁。
三个巨大而古朴的大字就那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镇……魔……塔……”少年瑗儿把三个字念出来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
洛北也被少年猛然念出的三个字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时,不禁胸中一阵气血翻腾。
他仔细观看石壁上的三个大字,横平竖直,且棱角分明,应该是什么人直接用利器刻在上面,而且应该是一挥而就,所以三个大字看起来又极为写意。
就是这样三个字,却让洛北心头气血翻涌,他猜到这必然是某位前辈高人以无上剑意刻在这面石壁上的。
他看看杀生还有瑗儿芸娘,他们四人同时抬头望着石壁,可除了自己外他们并没有什么异样,自己却感觉如此强烈,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就在洛北望字出神的时候,瑗儿在他肩头轻轻的拍了一下,让他回过神来。
“这里无事,要不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洛北目光好不容易从石壁上移开,自然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于是点了点头,同意少年的说法。
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前面的路且是唯一的路实在是太过奇幻。
从“镇魔塔”石壁向右侧转过去没多远,脚下的甬道就结束了,再往前就是一条只有零星两根巨石柱支撑起来的云梯,所以,这条通道几乎可以说是悬浮起来的。
云梯一侧是光滑的墙壁另一侧则是完全悬空的。
从上面一望,不禁让人深吸一口凉气,这条云梯不但很长,而且就像是一条蜿蜒的大蛇盘桓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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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