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的侧颜。
他忍了又忍, 还是没敢直接问出口,只能将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
在那里,戒指实在是过于瞩目了。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简邪知道他在看他。
但对方依旧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不由让他这个旁观的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受。
说不出口。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羽毛在瘙痒, 心里的疑惑几乎要溢出来了。
先前的记忆浮上了脑海。
刚才那个容貌突出的青年,似乎从简邪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在落下意味不明的话语后, 根本没有管其他人的反应,只是勾唇笑了笑,就转身潇洒地离开了教室。
留下了在原地呆滞的众人。
而简邪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态度, 重新低下头收拾书包,完全把他们当外人。
所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周彻云被落了面子, 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目光不由落在了简邪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
他的动作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下意识朝同样的方向投去视线, 顿时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噎了一下。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有不少之前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先前青年身上的女生,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面露诧异。
不对, 这和简邪手上的戒指分明就是同款吧……?
会有人平白无故戴上同样的戒指么?
……是情侣吧。
可简邪的态度实在是太坦然了, 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手上的戒指,好像他们在大惊小怪。
这副直白的态度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猜测非常不靠谱,是在胡思乱想。
可谁都知道戒指这东西又不能乱戴,更何况是无名指这样特别的位置,可简邪并不像是会对这种事情直接给出答案的人, 加上先前产生的对青年身份的好奇,所有人心里不由憋得更慌了。
“……”
如果不是因为几分钟后,他们接到了广播要求集合的通知,这样僵持的气氛也不知道要维持多久。
一行人在迷之寂静的气氛中离开了教室,来到了操场的草坪上。
一眼望去,处处可以见到学生和家长待在一起。
虽然说是家长会,但其实也可以看作是学校的展览日,在动员大会结束后,学生可以带着家长到校园里的各个地方进行游玩,在下午的时候才会回到各个班级进行单独的会议。
周彻云沉默着跟他们一起下来。
他接受了连番打击,此时兴致不高,见状冷笑了一声,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刚才算我昏了头,和你这种多余的人计较什么,还在你身上浪费时间,真是无聊。”
刚才在嘴上讨威风又怎么样,他是有事情要忙的人,和简邪不一样。
那个怪物看不起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有了计划。
到时候对方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类,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而且……
周彻云伸手,不经意地捏了捏自己脖颈上的吊坠,眼底一片晦涩。
虽然从刚才开始,和他交易的怪物就失去了联系,但计划还是要进行的,他相信对方也只是在蛰伏而已。
再次抬起头,他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家人正在朝他招手,不由心情愉悦地瞥了简邪一眼。
不等简邪给出反应,他就已经快步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他有毛病吧,一直在自说自话。”景晨忍不住道,“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长成这么讨人嫌的模样?”
简邪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主要是懒得说话。
因为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周彻云这个人,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简邪的父母发生了车祸之后,他临时搬进了亲戚家里,作为料理双亲后事的过渡居所。
而从第一次见到周彻云起,对方就把他视作眼中钉了。
虽然曾住在一个屋檐下,但简邪没有兴趣去了解对方内心的想法,或许正是这副漠然的表现,才让对方恨透了他。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特别,有讨厌他的人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没有才应该奇怪。
不过再怎么讨厌他,他不会改。
所以其他人的想法和他无关,如果不爽,那就憋着。
在很早之前简邪就说过,他不是因为天性如此才会选择当透明人,而是因为他没有兴趣出风头,所以才会保持低调,但总有人把这两者的关系弄混,误认为他是前者,选择来自讨苦吃。
“……”
两人在树荫下站了一会儿,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死寂,他这时才发现两人竟然无话可说。
正如景晨先前想的那样,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简邪愿意在校园里展露出来的一面,很可能只是一种伪装。
更别提现在,他都没有跟他解释上几次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而先前他冷下脸看周彻云的那个眼神,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让身为旁观者的他浑身发冷。
“……你知道家长会的流程是什么吗?”
简邪看向了他。
突然响起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身旁原本安静的人骤然出声,景晨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应该先是领导发言,然后学生代表,最后才是家长发言……你问这个干什么?”
简邪:“……只是问一下。”
刚才他就在找秦擢的身影了,对方明明只比他早走十分钟,结果现在在人群中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踪迹。
去了哪里?
难道,祂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他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种极大的压迫力,如同一团比黑暗更浓的涌动潮水,同时一双冰冷的唇贴近了他敏感的后颈,让他在阳光下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用回头,他都已经察觉到是谁靠近了他。
似乎并不怕将怀里的人压倒,来人将身体的所有重量都紧紧覆压在了简邪的后背上,给人一种密不可分的错觉。
“想我了吗?”秦擢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暗示的眼神落在了升旗台上,懒洋洋道,“我刚才是去交涉流程了。”
去了哪里,第一时间主动交代,绝不给简邪提出疑问的机会。
将任何苗头都扼杀在了最初。
而祂这副作态,给简邪一种他在查岗的感觉……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这样做。
可以说是相当自觉了。
“……”然而,简邪的心底却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流程到底是什么?”
秦擢挑了挑眉,慢吞吞地松开了怀里的人:“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邪:“……”
就是因为祂这么说,所以才会觉得不妙。
下一刻,台上却传来了清嗓子的声音,透过话筒放大到了操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简邪也侧脸看了过去。
而在秦擢出现之后,一直被忽视了的景晨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他道:“……应该是动员大会要开始了。”
已经有学校的领导陆续上了升旗台,在布置好的座位上依次落座,而原本喧闹的操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操场的草坪上早就摆放好了先前拿下来的椅子,是为学生和家长特地准备好的,已经有人开始挑选座位了。
简邪顿了顿,随便挑了一张就近的椅子坐下。
而秦擢一脸无所谓地选了他身后的那张。
只见祂动作懒散地提起椅子往前一靠,直接压着草坪坐下。
同时,祂相当随意地往前倾身,一只胳膊极其自然地搁置在了简邪的椅背上,破坏了原本安排好的位置间隔距离,根本就没管从升旗台上看座位整不整齐,只顾自己喜欢与否。
以自我为中心到了极点。
简邪:“……”
如果秦擢也是学生的话,应该是那种不服管教、恣意妄为的刺头。
祂的动作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但祂却完全不在乎,又因为强大的气场,也没人敢对祂指手划脚。
而再次沦为背景板的景晨:“……”
他默默地挑了一张不远处的椅子,默默地坐下,明智地决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他很想和简邪坐在一起,但基本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在领导开场发言的时候,秦擢的手指放在了简邪的发丝上,微微缠绕,一脸无聊。
简邪没管他作乱的手指,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升旗台上最右边的一位领导出神,随后皱起了眉。
他怎么感觉,有一点不对劲……
尽管距离很远,但简邪却注意到了其中一位领导的椅无意间压在了这位领导的鞋子上,正常人应该立刻就被痛楚刺激的扭曲了表情,但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正前方。
【还在担心吗?】
在他身后,秦擢突然轻笑了一声,扯了扯他的发丝:【我只有半个小时,所以内容不多,不是长篇大论。】
轻微的刺痛传来,像在对方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迫使简邪不得不侧过脸看了看。
却见祂微微垂下眼帘,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却莫名给人一种低落感。
[……]
这究竟是跟谁学的。
简邪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只要不是跟高考那场考试有关,像这种动员大会,对方想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
他不是担心秦擢做的事情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而是因为完全无法想象邪神发表感言的那幅情景。
总觉得画风非常割裂……
【我知道。】秦擢抬了抬眼,心情愉悦地勾唇道,【那我就上去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领导发言已经过去了,他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简邪:“……”
不过,接下来不应该先是学生代表发言吗,怎么直接就跳到了家长环节?
秦擢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态度轻松地捏了捏他的后颈,有意无意地瞥了刚才简邪觉得异常的那位领导一眼,随后,祂慵懒地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升旗台走去。
简邪的目光下意识随着祂的身影移动,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周彻云骤然变得铁青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秦擢:我就知道他吃装可怜这一套
(经验总结,学习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