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下的军官临时住所吧。至少吃饭洗澡睡觉是可以的。”特蕾莎好笑地离开了, 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李维……你和莱斯利确实很强。以前在凝望号空间站里,我看见过许多优秀的飞行员被敌人的空间战机击个粉碎,那是无法反抗的绝望。我们从来没有真正接近敌人母舰的机会, 只能靠数量取胜,尽量将敌人的精锐堵在大气层之外。但是付出的代价总是很大很大。谢谢你, 让我看到希望。”
“别忘了你也是那个希望的一部分,因为你驾驶的是红皇后。”李维说完便并肩与莱斯利离开了。
堡垒城市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重建工作, 预计需要半个月。半个月重建一个城市在五十年前是天方夜谭, 而在2060年的今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当李维看着眼前的临时住所的时候,快要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整个房间只有厕所这么大?床这么窄连翻身都不行?还要去公共浴室洗澡上厕所!”李维快要把自己的头发都抓下来了。
莱斯利没说话,只是走到下铺直落落躺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小的房间还要两个人一间?”
“你想一想地下要容纳上千万人, 每个人可以占有的面积是多少?”莱斯利不打算搭理李维的, 侧过身去准备睡觉。
“嘿,你能不能睡上面去?”李维杵了杵莱斯利的肩膀, “我觉得我睡上面会摔的很惨……”
对方叹了一口气, 爬起来利落地翻到上铺。
李维大喇喇躺下来,但是却睡不着了。
克劳德的手术进行的怎么样?成功还是失败?
他是否也被转移到了这里来了?
医院对他的护理周不周全?
李维的脑袋里有着无数的念想。
“看看你皱着眉头睡也睡不好的样子,应该是在想我吧?”那熟悉的迷人到该死的嗓音响起
骤然从床上惊醒,李维睁开眼睛看见那个优雅的身影倚在门边,唇上噙着淡淡的笑意。那一眼仿佛相隔整个宇宙。
“……你的手术成功了?”李维心脏狂跳了起来, 冲下床来到克劳德的面前。
“你那么拼命的保护我,我怎么能不尽快醒过来?”克劳德略微身体前倾,鼻尖蹭过李维的额头, “我想你了。”
“谁拼命保护你了?保护这座城市是我的职责!”
“哦?保护这座城市——”克劳德拉长了嗓音,那是他表示怀疑时惯用的音调,“你是说把这座城市炸毁吗?我理解你的想法——一切在灰烬中重生。”
“嘿!我救了你!我还俘虏了一架敌人的空间战机!”李维一拳打在克劳德的胸膛上。
对方按住了他的拳头,缓缓将他的手指拨开,亲吻上他的掌心。
“我知道……我知道……”
就在那一刻,李维眼前的克劳德碎裂开来,触目惊心。
李维睁大了眼睛,呼吸静止在胸腔里,良久才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眼前是莱斯利躺着的上铺,而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哈哈……”李维的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即使没人看见,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那种心脏像是被什么钩着,一阵一阵隐隐作痛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是为了谁。
你赢了……克劳德。
李维自嘲地笑着。
上铺的莱斯利已经没了动静,估计睡死了。
李维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一排一排的军官临时宿舍,就像停尸间一样,直到来到尽头见到了勤务官,李维才打听到中央医院在地下的临时处所。
当他见到克劳德的主治医师,对方只是无奈地一笑,李维便知道结果了。
“下一次的手术在什么时候?”
“四到五个月之后。”
“这一次手术失败,是和敌人入侵有关吗?”李维小心翼翼地问,“因为爆炸声太吵?仪器受到了影响?还是……”
主治医师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些,手术本来就是在地下进行的,受到的影响不大。但是……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李维沉默了两秒,“我知道了。”
“你要看看他吗?”
“如果他现在绝对安全的话,就不用了。”李维笑着离开。
如果你无法说话,无法体会到我的存在,无法睁开你的蓝眼睛,那么就算我在一旁看着你,又有什么意义。
“范佩尔少尉,我有一件事情要提前告诉你……基地已经准备要将西恩少将转移到圣路易斯了。那里的医疗技术最为发达,最有可能找到让少将苏醒的方法。”
李维愣住了。
“什么时候?”
“很快……甚至可能一周之内。”
李维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决定他竟然丝毫不知!冲出中央医院,李维去到了菲利普的办公室。
“菲利普!”李维穿过层层全息显示,来到菲利普面前,双手撑着桌子发出一声怒吼。
“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个命令给你。这个命令就是你必须马上去和克劳德·西恩少将告别。”
李维脑海中一阵空白,身体微微后倾,却又挺住了,“你说……告别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死了,相反除了大脑他的身体功能都很好。”菲利普的话让李维舒了一口气,“凝望号对克劳德的情况非常在意,已经下达指令,今天下午由地下专用通道将他送往圣路易斯了。看看你来兴师问罪的表情,应该是已经得到了那个消息。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送克劳德去圣路易斯是必然,只不过地下专用通道上周才正式竣工。”
“地下专用通道?”
“没错,这几年一直在修建地下运输网络,想要把几个堡垒城市连接起来。因为克劳德的关系,我们k11与圣路易斯之间的运输通道被要求优先完成。”菲利普站了起来,朝李维敬了一个礼,“作为克劳德在同一个领域里的战友,我命令你范佩尔中尉去看望他,因为我坚信他希望你去看他。”
李维顿了两秒,便转身飞奔离去。
赶到中央医院的特护护理部,主治医生正在检查克劳德的身体状况,看见李维进来了,他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李维站在床边,眼睛有些疼。
“他们说……要送你走了……去圣路易斯。我很想亲自护送你去,就像你每一次看着我的时候那样。”
克劳德静静地睡在那里,李维已经看腻了他的睡颜。
原来眼泪可以这么重。
他弯下身,亲吻上克劳德的嘴唇,他这辈子没有这么用心地去吻过一个人,不带有任何欲望地单纯只是吻着对方。
克劳德被握着的手指忽然一颤,李维整个人都惊了起来,盯着对方的手指,然后大叫着推开门:“医生!医生!他的手指动了!”
医生听见他的吼声赶了进来,迅速查看所有的仪器,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他的手指动了!我确定!”李维大叫着。
“范佩尔中尉,请你冷静。在一般情况下,大脑失去知觉的病人,他们的四肢也是会偶尔抽动的,这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温度变化或者外部刺激,但是……”
“你胡说什么啊!”李维向后退到床边,握紧了克劳德的手,“你快点醒啊……快点醒过来给他看啊……”
医生低着头,不远处是颤抖哭泣中的李维。这个被外界盛传不可超越的飞行员,如今却露出了这样脆弱的表情。
那天晚上,克劳德被送去了圣路易斯。李维呆然的站在病房里,看着他们将克劳德送进一个特殊的容器中,仿佛他成为了一个标本。有人曾经透露过克劳德智商测试的分数,远远高于曾经的爱因斯坦创下的神话。而今爱因斯坦的大脑被做成了切片供人研究,而李维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也放弃救治克劳德了,要把这个代表人类最高智慧的家伙也拿来做研究。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李维冷冷地开口。
圣路易斯一位负责运输的上尉不由得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不是死人,不是标本,不是你们的研究对象。”
上尉呼出一口气,轻拍上李维的肩膀,“范佩尔中尉,请你放心地去凝望号。相信我,我们会给与西恩少将最好的治疗,他绝不是标本或者任何人的研究对象,他是一位被尊重的学者和军人。”
眉头颤了颤,李维目送着克劳德逐渐远去。
他终于脱离了他的视线。
李维回到了那间狭窄的临时住所,他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不想让莱斯利看出任何端倪。
打开门,莱斯利就坐在他的下铺,像是等待他很久了。
“嘿,莱西。”李维扬了扬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他身边坐下,“你不会一直在等我吃晚饭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事实上是李维没有丝毫的胃口。
“我不知道外面还有哪个酒吧或者餐馆能够正常营业。”莱斯利的目光几乎要看穿李维。
“我困了。”李维跨上床,背对着莱斯利蜷缩着。
“睡之前一定要把你自己洗干净!”莱斯利一把将李维拖起来。
“嘿!嘿!我说了我困了!我才不要和你一样天天洗澡,不但浪费水资源还像个女人一样!”
尽管李维死命挣扎,但还是架不住莱斯利,被拖到了公共浴室。
看着公共浴室,李维终于明白什么做折磨。
一间浴室里只有十几个隔间,而每个隔间面前排着二十多号人,有的人干脆不洗了。但是想想在临时军官宿舍要住上半个月,次次都不洗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李维几乎一看见这个阵式就想干脆回去睡觉了,但是莱斯利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要他非洗不可。
“我可不想翻个身就闻到你在房间里蔓延的体味。”
李维有些窘,“好吧好吧!我洗还不行吗!”
为了节约时间,干脆也是两三个人挤进去一起洗,随便冲冲就出来了。
但是莱斯利可不一样,按照李维的说法就是这家伙有洁癖。
李维本想就算死也要自己一个人洗,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很注重自己的隐私,从小到大就没有和同龄人在澡房里比小兄弟的嗜好。
“别浪费时间了。”莱斯利可不让他,一把将他推进去,还没来得及脱底裤呢,就被淋的全湿了。
“喂!喂!”李维正要抗议对方的粗鲁,莱斯利就已经将裤子脱了,在水流下冲了起来。
“麻烦你快点!不洗沐浴露的话今晚就老老实实在走廊里睡!”莱斯利的身形一向优美,流线中的力度感就像艺术品一般,这是李维早就嫉妒却又无法否认的事实了。只是就连他双腿间的那个家伙,也那么让人咬牙切齿。
“我这就快!行了吧!”李维气哄哄地随手挤了一点沐浴露就往身上胡乱摸,刚要走到水流下就被莱斯利推开了。
“你的腿上呢?你的背上呢?给我洗干净!”莱斯利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
“烦死了!我不洗了!”李维起火了,不就冲个澡么,那么麻烦干什么!今晚上又不和谁滚床单!
抓起挂在门上的浴巾,李维打算连肥皂泡都不冲就出去,手指刚触上门把,就被莱斯利拽到了水流下,劈头盖脸一冲,连骂人的话都被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