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苍冥猛然一笑,房中的空气便松动了很多:“你很勇敢,没有人敢跟我对视这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
墨言老实说:“其实我也怕的要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只是你这里没有让我躲藏的地方。”
苍冥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顿时整个房间那种被压抑的快要冻结的感觉尽数消散。
墨言就看着苍冥笑,在那种危险和压迫感褪去之后,他发现这条恶龙笑起来挺好看的,而且……到了后来,也笑的很温柔,甚至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没有半丝压迫之意。
墨言回以对方一笑。
双方之间莫名变得友好起来,墨言也感到轻松了很多。
苍冥再一次确认:“你真的不想跟我回魔界,要知道,我说话一向算数,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像有些人那样,表里不一。”
墨言摇头,在这一刻,他无比确定的知道,自己的拒绝不会惹怒面前的男人。他说:“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在完成那些事情前,我是不会离开的。”见苍冥带着探询的目光,墨言微微低头,他心中所想的并没有全部说出来,自己作为一个中土仙人,墨升邪的后嗣,还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立足此地,而并非像汪奇峰那样,依附魔界。
苍冥果然没有生气,只是很随意的说:“现在你无法决定也没关系,我这段时间有事情,会一直呆在中土大陆,直到事情办完了才会回去。你到时候可以考虑是否跟我走。”
既然对方不紧逼,墨言也不会那么笨去触恶龙逆鳞,他回以一笑算是作答。
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变得更加轻松起来,墨言趁机答谢了对方所赠送的龙珠,并且很奇怪龙珠那种安定人心的功能。
苍冥告诉他,那是因为自己生来暴戾嗜血,一怒便会浮尸万里。为了控制自己的脾气和血脉中的残暴,他特意将天之极所找到的清心灵石,用来磨成龙珠,培养心性。
说毕,苍冥还将自己现在所含的龙珠吐出了出来,墨言将自己的珠子拿出来一看,果然一大一小,但光泽成色都是一样,是一块石头上的东西。
墨言心中感激这条巨龙对自己的好意,尽管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对自己示好。
或许……就如他自己所说,有眼缘吧。
苍冥并没有怎么询问墨言在昆山的生活,两人只是随意说些闲话,片刻之后,墨言便起身告辞。
苍冥叫住他,送了一只乾坤袋,一柄飞剑,墨言忽然想起来,问:“我师兄可能会问起你,你打算怎么说?”
苍冥的眉毛挑了挑,道:“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墨言下车后,一直在琢磨恶龙的这句话。
苍冥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怕暴露行踪的……
但是他不怕,墨言害怕,洪通天和白氏一族更怕!
苍冥假借奇峰城的名号前来轩辕国,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若是有人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
墨言看着远处朝自己走来的洪通天,以及昆山的师兄弟,和白氏一族的几十个人。
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苍冥的对手。
所以苍冥根本不害怕身份曝光,大不了——正如他自己所说“我生来暴戾嗜血”,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一口吞吃就完了。
想必这并不会费苍冥多少力气。
墨言倒是不怕死,但是,他半点都不想想跟洪通天死在一块!
所以,在洪通天过来询问墨言,对方什么来头的时候,墨言便撒了个谎。
“是汪城主的一个远亲,我来昆山的时候在路上见过一面。至于他具体是什么来头,也不清楚。喊我过去就是说了两句不相干的话,送了一个乾坤袋,一柄剑。”
洪通天把墨言的乾坤袋和飞剑拿过去看,只见乾坤袋大肚能容,做工精细,乃是上品。而飞剑,则更是清光霖霖,附有精魂,也是上等宝物。
但即便东西都是上等,却还没有到极品的地步,昆山这个档次的宝物也有几个,只不过墨言没有罢了!
况且上面自有仙气正气,也不像是来路不明的东西。
洪通天和白金瓯一起研究过乾坤袋和飞剑后,认定此虽然是仙家之物,但并无异状,应该是某位深居简出的修士所有。中土大陆散仙甚多,其中也不乏绝顶高手。但其中有的爱热闹,于是众仙闻其名;有的上千年也不出来晃一次,没什么人知道他也是常事。
洪通天除了暗叹墨言运气好,竟然会结交这样一个出手大方的散仙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巨大的玄铁车并没有停留,在墨言下车后,四匹龙马拉着它在空中奔腾,越走越远,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白氏和昆山则出于对轩辕帝的敬意,也因时间还早,并不太急着赶路。一众人约莫两三百修士,白天赶路,晚上为了照顾生病的白涟,而特意停下来休息。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这日天上又降大雪,纷纷扬扬洒满了官道两旁的树木,众人结成一个圆型停歇,洪通天拿出海底夜明珠,分发各处照亮。
而白氏一族,则有人腾起在半空,变化成一只小小的火翼鸟,以此照明。
当白氏一族的人在变化的时候,墨言不禁为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
他知道白氏有祖传秘籍,会一门中土其他修士不会的功法,那就是——变化之术。
一些街头相士,也会一些障眼法的变化,但是那些变化都是魔术,稍有修为的仙人一眼就能够看穿。
而这一刻,当那人腾起半空,变成一只火翼鸟的时候,那变化出来的翅膀,竟然真有火翼鸟的功能,能在夜空中燃烧发光,亦能够飞翔。
白氏一族的变化之术,竟是真正的变化神通,而绝不是街头障眼法。
漫天纷纷扬扬洒下的白雪,清冷的空气环绕在周围,难得一刻静谧。墨言信步而行,走到离众人稍远的角落,看着远处的山脉。
明天就能够抵达轩辕国的边城了,也不知道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发生在轩辕帝婚礼上的事情,是否还会发生。
那件事情对轩辕帝打击不小,自己要去提醒他吗?
墨言正在琢磨的时候,忽然听见雪地中传来的脚步声,他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脚步声犹犹豫豫,转了一个圈后,还是朝着墨言身后而来。
察觉到背后一阵诡异的气流波动,墨言微微错身,一件大氅就此掉落地上。
洪儒文所期望的给言弟披袍子的计划落空,在尴尬的笑了一下后,弯腰捡起大氅,道:“师叔,晚上冷,你披上这个吧。”一边说,一边又想上前。
墨言及时制止了他:“不用了。”
洪儒文见墨言神色不同寻常,便也不敢过于造次,只是扯些今晚月色很好之类的话题,待见到时机差不多了后,便酸溜溜的问:“师叔,前两天那个男人,是谁?”
墨言道:“我不是已经同师兄说过他的身份了么,当时你也在旁边,走神没听见?”
洪儒文摇头道:“不,不。我是说……他有没有对你……对你……”
墨言不耐烦挑眉:“对我什么,你想问什么就直说。”
洪儒文却又不再问了,只是道:“那个人行踪诡秘,大家都是来轩辕国参加轩辕帝婚礼的,碰到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也太过自高自大!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没出过昆山,经验不足,不晓得人心险恶,别被他骗了。”
墨言皱眉,不想跟洪儒文多说半句话,便道:“这些事情,不用你这个做师侄的来教。你没去陪白公子说话解闷,来找我有什么事?”
洪儒文急道:“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跟白涟没什么,昨天是他要请我,我才不得已过去说了两句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言终于按捺不住,回过头来,将洪儒文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莫名其妙跑来跟我说这些话,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起前世种种,墨言的话中终究还是多了半丝怨气,不似先前那样清冷。
而就是这半丝怨气,让洪儒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辩解:“还说你没生气,你平时也不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平时在昆山,师兄弟们都说你大度不记仇,却不想居然这般小气……”
墨言不想跟洪儒文又半分纠缠,他转身就走,洪儒文在他身后追赶:“言弟,言弟,算我说错了,我道歉……”
若是墨言想要甩开洪儒文,倒也容易,但周围都是昆山弟子,他不便在众人面前催动墨家心法,只是加快脚步朝着无人的地方赶去,心想到了那时洪儒文如果还敢胡言乱语,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洪儒文却全然不觉,跟在墨言后面一个劲的叫:“言弟,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终于墨言脚步稍缓,洪儒文追到跟前,伸手想要拉住墨言的手,却只拉住他的袖子。
此刻离昆山和白氏驻扎之地都远了,只能远远的看见光亮,洪儒文见到墨言一张脸又冷又艳,眼眸幽黑,唇色艳红,不觉心中荡漾,低声道:“言弟,我直到今日,才明白你……你其实心里有我,不然也不会……生气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向前跨出一步,眼见墨言红唇艳丽,忽然异想天开,觉得言弟生气,或许可以用吻来化解。即便是对方不愿,自己也可用强,到时候一吻过后,言弟必然明白自己心意,不会再生气了。
想到此处,洪儒文心中更加荡漾,便又上前一步,准备先用强吻了再说。
岂料洪儒文才跨出半步,还没来得及箍住墨言的腰,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什么宵小鼠辈,也敢这样无礼!”
本来想一吻定情的洪儒文,登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和危险之势,如同海潮一般朝自己扑来,顷刻间便将自己吞噬。
洪儒文只觉得脊背颤抖,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却看见一个人的影子在黑暗中走出。
黑发血眸,带着狰狞的面容,以及——强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