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那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正好，温度也十分合适。微风吹在人身上，轻轻柔柔的，很是惬意。

早上起来，青娘看到外面的天气，就说是个好兆头。今天的成绩肯定不错，妙妙却有些担心。

她还一直惦记着那个赌约，虽说顾念渊说的那般笃定，但她还是怕有个万一什么的，顾念渊再输了。

顾念渊自己不知是十拿九稳，还是有些不怎么在意。妙妙和青娘都对这事，在乎的不行，他自己倒是十分惬意。

妙妙不知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但怕他多想，自己也只能尽量的，表现得淡定一些。

妙妙早早地就派了伙计们，去县衙等放榜。想到人多怕挤不进去，妙妙还特意派来两个人一起去。

伙计去了有一会儿，妙妙就等得心焦了。她在后院左转右转了一会儿，干脆找了个借口，跑到前面等着去了。

被留下的顾念渊和青娘不提，慧慧见她这样为顾念渊担心，心里却是有些吃味。

不过慧慧虽然觉得，妙妙太过在乎顾念渊，不太妥当。而且她其实对顾念渊能考中县案首，也不太有信心。但这时候，她也没有泼冷水什么的。

见妙妙这般焦虑，她还温柔的安抚起了妙妙。

“小姐稍安勿躁，他们两人一会儿就回来了。您还是先坐下等吧，公子既然这般有信心，他也不是那般信口开河之人，想必一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慧慧虽说说的好听，但她本意是，想让妙妙知道顾念渊行事太过无谱，这样的事都敢夸下海口。

但令她失望的是，妙妙不仅没有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反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了，哥哥他并不是没有把握就敢承诺之人，他能那么笃定，一定是有了依仗。”

“没错，公子肯定早有准备。”慧慧挤出一抹笑，心中暗自安慰自己。也算是好事，小姐不那么心慌了。

左右等成绩出来，小姐就明白那人是多么不靠谱了。现在对他期望越高，越信任。等他翻车之后，小姐就会对他越来越失望，离彻底看清她也不远了。

慧慧这一番心思，妙妙自是不知。她经此一遭倒是平静下来了。她刚想转身回后院，找青娘和顾念渊时，门口却飞奔而来两人。

“小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公子中啦！”妙妙循声望去，就看到来人正是被她派去看榜的石头和三七。

两人看上去都是累得不行，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但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十分激动，看起来特别兴高采烈。

妙妙闻言惊喜地睁大了双眼，一下子跑到了两人跟前。

“哥哥中啦！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娘和哥哥！”

妙妙被这个消息，冲的几乎有些失去了理智，刚要飞奔回后院告诉青娘他们这个好消息。旁边的慧慧，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妙妙。

妙妙有些不解地看向慧慧，慧慧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对着稳重的三七问道：“公子中了第几名？”

妙妙听完慧慧的话，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马上冷静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三七，心里紧张的不行。

“慧姑娘，公子可是太厉害了，他…”三七一脸开心地还没说完，却被旁边的石头打断了。

石头见他慢悠悠地，一直说不到重点，心里急得不行，直接对着妙妙说道。

“公子他是头名！小姐，县案首真的是公子！”

妙妙也是被三七的磨磨蹭蹭，弄得十分着急。心里甚至不合时宜地吐槽起来，这个三七真是的，他又不是洪涛，总是不说正题。

石头这么痛快，可是让她爽得不行。等反应过来，石头话中的意思，妙妙脸上的笑意更是收都收不住，满脸惊喜的问道。

“真的吗？！哥哥他真的考了第一名，县案首真的是他？！”

“当然是真的，小姐，奴才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就是咱们公子，榜上就这一个名字。后面的身份，也对得上。”石头十分笃定的点了点了，又感叹道。

“咱们公子可真是厉害啊，不愧是小姐的哥哥，那么多读书人，他居然把他们都压过去了…”

妙妙却没有心思再听石头的话了，她一溜烟地就飞奔去后院了。

妙妙跑到后院时，就看到青娘和顾念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说着话。妙妙也不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对着两人激动地开口了。

“哥哥！你真的考了第一名！你真的是县案首了！”

顾念渊表情淡淡地，倒不是很激动。他只是看到妙妙那副由衷的，为自己开心的表情时，眼神更加柔和了，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只是他因为变化比较细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淡定。妙妙忍不住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淡然脱（装）俗（逼）的气质吗？

顾念渊十分淡定，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一旁的青娘却是完全淡定不了，她甚至比妙妙还要激动。

青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妙妙面前。

“妙妙，你刚刚说什么？你哥哥…他成了案首？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妙妙哪能说不好，她一把拉住青娘的手，含笑道：“娘！您没有听错，哥哥他真的考中了，而且还是案首。哥哥现在就是秀才老爷了！”

让妙妙没想到的是，青娘确认之后，居然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

“娘？您怎么哭了？”妙妙见青娘这般，着急的不行，连忙上前安慰。一旁淡定自如的顾念渊，也坐不住了。同样起身，快步走到了青娘旁边。

顾念渊伸出手拍了拍青娘的背，“娘，您哭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呜呜…呜呜…”青娘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她哽咽着说道。

“娘没事，娘就是开心。渊哥儿你考上秀才，娘一半的心就放下了。接下来，再帮你妹妹找个好人家，娘就能安心去见你爹了。”

“娘！您怎么又说这种话！”妙妙有些被青娘的话气到，她自是希望青娘能长命百岁的。

顾念渊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青娘：“娘，这种话您以后还是都（！）别再说了。”

青娘见儿子女儿都肃着一张脸，也有些心虚。连忙一边点头应下，一边转移起了话题。

“好好，娘知道了，下次肯定不再说这些话了。不过…”

“妙妙的婚事倒真是要提起章程了，她今年也十五了，一过年眼看就要十六了。再不定下，就耽搁了。刚好渊哥儿你考中秀才，妙妙也能找一门更好的婚事。”

“对了，渊哥儿你那些同窗有没有合适的，帮你妹妹注意一下。”

青娘说着看向顾念渊，想听他说说。可青娘却看到顾念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十分骇人。

自家养大的儿子，青娘倒是没被吓到。只是她却十分不解，青娘又是疑惑又是担心。

“渊哥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念渊简直憋闷死了，真正的理由怎么和母亲说啊。他控制不住地将眼神投向妙妙，顾念渊这时候却见妙妙担心的看向自己，眼神全是毫无作伪的关切。

顾念渊突然有了勇气，对着青娘说道。

“娘，妙妙还小…婚事也不是那么着急吧。”

青娘听顾念渊这么说，眼神一转，心里有了些计较。不过她倒是没往别处想，只以为顾念渊是舍不得妹妹。

青娘放松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调侃。“渊哥儿舍不得妙妙出嫁啊，你们兄妹俩，感情果真是越来越好了。只是…”

青娘正色道：“渊哥儿，你妹妹长大了。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娘也舍不得你妹呢，但有一句古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妙妙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了。“不会的，娘我愿意被留在家里，娘我不想那么快就嫁人，我想多陪陪你。”

妙妙知道一直不嫁人，在古代太惊世骇俗了，所以她打算循序渐进，尽量不吓到别人。

可惜青娘却第一次，反驳了妙妙的话。她其实心里也舍不得妙妙，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傻妙妙，娘当然知道你不会仇视娘。但要是娘真的留你一直不嫁人，是娘害了你啊。你合适的年龄不嫁人，等你成了老姑娘，就没有那么好嫁了。而且就算有，也是有问题的人家。哪里配得上我们妙妙。”

妙妙被说的无言以对，主要是她见青娘这样伤感，也不愿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她伤心。

可顾念渊却坐不住了，他早就决定等一切结束时，娶妙妙为妻。他如何能忍受妙妙嫁给别人，但因为怕青娘接受不了，气出个好歹，顾念渊也不敢直接向青娘坦白。

因此他不甘心地挣扎着：“可是娘，妙妙现在也还小吧。十七八岁成亲的有的是，哪里晚了。”

“而且妙妙今年才十五，还是虚岁。若是周岁，她才十四呢。哪里需要这么着急，要不还是等两年吧。”

顾念渊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说词也算天衣无缝，以青娘的性子应当会听自己的。但很可惜，他虽然早就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青娘却还记得一清二楚。

青娘很是不解地看了顾念渊一眼，疑惑道：“渊哥儿，你怎么换了种说法，你之前说的都忘了吗？”

顾念渊虽然没听懂，但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我…我之前说了什么？”

青娘嗔怪地看了顾念渊一眼，“你啊，怎么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你之前和你姥爷说…妙妙虽说现在还小，但是定亲过礼，一些准备事项也是需要时间的。”

“算起来陆陆续续也要一年半载的，你当时不是说，妙妙等出孝就要开始相看了吗？一出孝就给你妹妹相看，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自己说的吗？”这两句话反反复复地回荡在顾念渊的脑海，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不详的预感，是什么。

自己挖坑，自己跳是什么体验？

顾念渊：谢邀，总之就是后悔，肠子都悔成彩虹色的那种后悔。挖坑一时爽，事后追妻火葬场，而且还是我娘亲手带我去的。

顾念渊的表情青白交加，再也不负之前的淡然。他有些心虚地看了妙妙一眼，见妙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顾念渊心里更加慌乱了。

而妙妙本来被青娘勾起回忆，气得不行。见他这样，倒是不那么生气，反而有些好笑。只是妙妙想到顾念渊之前害自己那么辛苦，还有他那一席话才让青娘提起成亲的事。

妙妙还是觉得顾念渊实在是欠教训，暂时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见顾念渊心虚偷瞄自己，妙妙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顾念渊心中愈发懊悔了，他恨不得回到过去，让说那番话的自己消失。但他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我…我那时…”顾念渊踌躇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给青娘。

还是妙妙看不过去了，见一向淡定强大的顾念渊这般窘迫，妙妙忍不住有些心软。

她知道顾念渊这样，也是因为在乎自己和青娘，所以他才会一改，平时的淡定自如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而且妙妙告诉自己，自己也是不愿意再听青娘说自己的婚事了，才不是因为心疼那个人。妙妙自我建设完，就拉着青娘主动叉开了话题。

“好了，娘别说我的事了。也不差这一天，哥哥可是考中了县案首，要不要派个人和姥姥姥爷他们说一声。”

青娘被妙妙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事。

“对，要和你姥姥姥爷他们说一声。他们肯定也特别开心。”

妙妙见青娘如愿忘了之前那事，也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我现在就让人，去莫家村告诉他们一声吧。”

青娘却摇了摇头，“我还是自己亲自和爹娘说吧，渊哥儿，妙妙你们能和我去一块去见见你们姥姥，姥爷吗。”

妙妙和顾念渊当然点头应下，青娘风风火火地就回屋收拾东西了。妙妙本想跟上帮忙，却被顾念渊拉住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