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里长也是有几分见识的，他虽说不明白，教育资源是什么。但他却也明白普通人家的学子，随着知识难度的加深，越往后面考，越难出头。

顾里长告诉顾文章，顾念渊他们家没有人脉，也没有太多钱。家里也没有那么多底蕴，不可能来供养他一直往上考。

而且顾念渊也没有什么认识的好老师，就他们书院那个学识平常的先生。自己都不行，顾念渊又能从他那里学出什么来。

而顾文章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本来条件就不错。再加上他们人丁兴盛，几乎是集全家之力供养顾文章读书。

不像顾念渊家，只是个独门独户的猎户。仅有的几门亲戚，因为一些事情也不太走动。顾念渊她母亲娘家倒是条件不错，不过毕竟隔了一层。

他外祖父外祖母没有意见供他，可下面还有几个舅舅和舅妈呢。顶天帮衬他们一些，也没什么大用。

尤其是顾父去世之后，顾里长更是笃定，顾念渊基本上，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了。

顾文章对祖父的话，自是深信不疑，他心里有些得意的想着，顾念渊长的再俊俏又如何。一辈子注定只是一个童生，哪里比得上自己。

自己以后可是肯定会中举，甚至考中进士。顾文章天资的确不错，他其实还有一位神秘的先生，经常指点他。

那位老师顾文章不认识，家里人也都让他，不要乱打听。顾文章只知道，是一向不怎么出门的母亲，亲自带自己去的。顾文章想，可能先生是母亲，为他找来的吧。

那先生虽说相貌并不起眼，甚至看上去有些猥琐。不过他的学问却是不错的，起码比顾文章，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先生，学识都要高。

只是不知为何，父亲每次看自己，从那位先生那里回来，都脸色特别的难看。就连听到自己说起先生，都会莫名其妙的开始生闷气。

甚至连他最在乎的母亲，都不买账了。顾文章甚至觉得，父亲看到母亲，好像更生气了。

不过母亲虽说偶尔，会陪着自己去找先生，但父亲和先生基本上却是从不见面的。所以顾文章，对这两人的隐隐针锋相对，倒是也不是很在乎。

话说回来，这位先生的能力实在高超。在科考前的一个月里，顾文章一直被，先生紧急突击。顾文章天分本就还算可以，他平日里成绩也还不错。

他所在的书院的先生，也有说他这次下场，很有可能会中。又经历了先生的加训，顾文章更是信心十足。

和顾文章想的一样，他正式答题的时候，也特别顺利。顾文章答完之后，忍不住想到之前来时，碰到的顾念渊。

想到那人也敢下场，顾文章心中很是不屑。顾文章已经觉得，等放榜之后，顾念渊落榜，而自己考中。

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顾念渊，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和自己说话，居然还敢瞪自己。

提起这个，顾文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念渊瞪自己的原因。想到那日看到的那个美人，顾文章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神荡漾起来。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顾文章想到那样迷人的美貌。甚至连美人，展现出来的怪力都忘了。

按祖父说的，顾念渊这次考不中，他家里一定没钱了。顾念渊又没什么特长，他一直读书肯定不会下地，也不会打猎。

他父亲死了，他娘也没什么能耐。这样下去，肯定不出几年，顾念渊肯定就落魄的不行。

到时候…顾念渊若是下跪求我。我收下她妹妹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两家有了这层关系，我就发发善心接济接济顾念渊。

只是，我那时候肯定身份更高了，说不定已经做官了。顾妙妙的身份，却是配不上我。不过靠在同乡的份上，她又那般灵秀，让她做个良妾，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想到什么，顾文章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说这顾文章实在是白日做梦，他这笑声却引来了巡逻的衙役。

他因为幻想的景象美到不行，笑得那叫一个嚣张。衙役直接以扰乱秩序为由把他赶了出去。

令人遗憾的是，顾文章这时候已经答完了。只是没有检查，所以他倒是也没太大反应，老老实实的和衙役走了。

不过顾文章心里却是十分懊恼的，尤其是他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一道题，忘了抄在正卷上。

顾文章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顾文章无精打采地，刚走进等待的屋子，却看到了顾念渊。

顾文章知道这屋子里的人，和他被撵出来的不同。别人都是答完，主动提前交卷的。

顾文章毕竟读了这么多年书，先出来的，都是比较胸有成竹，成绩大多都是还不错的人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他的那位先生，也和他讲过这事，那先生还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提前交卷。到时候，尽量和屋子里的学子们，牵上关系。

顾文章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他自觉自己，不是那般迂腐之人。只会读书可不行，他可是明白人脉的重要性的。顾文章心里很是迫不及待，多结交一些有用的学子。

前世顾念渊不在，顾文章也的确成功了。很可惜，这次因为顾念渊的出现，顾文章哪里还有心思做别的。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顾念渊身上。不过顾文章其实也并不算特别蠢笨，他怕自己再惹出事来，惹怒衙役。

所以他只是一直趁人不备，想要用眼神杀死顾念渊。他这点针对，顾念渊完全不放在眼里。他直接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了起来。

知道下午一两点的时候，考试才算正式结束。这个时候，顾念渊和同在屋子里等待的考生。也都能出去了。

顾念渊走出去，就看见后面的号房里，陆陆续续的走出考生。大家表情神态各不相同，大多是年轻的学子，所以喜怒不动声色，基本上还都没修炼到家，有的看起来很是开怀，一看就是考的不错。

还有的愁眉不展，一脸失望，看样子，考的有些不如意。虽说也有十分淡然的，但总的来说表现的都很明显。

华.夏人对考试的，特殊感情是独一无二的，从古至今的考生家长，表现都差不多。虽说大家都知道考完的时间，但考试还没结束，考场外面，便已经全都是等待的人了。

有穿打扮富贵的夫人老爷，也有穿着朴素的老汉。他们这一刻的心情都是相同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盯着出口处。

甚至有的人，把大夫都请来的，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科考可是特别难熬的，年轻力壮的人经此一遭都要休养好几天。

更别说岁数大，或者身体差些的考生了，半条命下去都是有可能的。往年也不是没有例子，一出来就晕过去的是多了去了，还有出来直接就去世的。

这么危险，不单单是一家，有条件的人家有好几户都带了大夫来这里等待。

妙妙和青娘，此刻也在看着这形形**的考生，她们俩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这会儿见人出来，都开始集中了注意力，想看顾念渊在哪里。

“妙妙，娘，这么大的日头，你们怎么来啦？”妙妙和青娘没找到顾念渊，顾念渊却是先看到了她们。

虽说已经过了立秋，但中午的太阳，还是十分灼热的，而且还特别刺眼。顾念渊之前。就有告诉妙妙她们，不必去接自己。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一出来就看到最在乎的两个人，顾念渊心情马上就变好了。所以这会儿。顾念渊看到她们母女，有些惊喜，也有些心疼。

“等好半天了吧，是不是很晒？”顾念渊快步走到了妙妙她们跟前。

妙妙看到顾念渊也很开心，不过等他走进一看，看到他脸上的疲惫，也是有些心疼。

“没事，太阳其实还好，没那么晒。我们之前在马车上着，而且也没等多久。哥哥你才是辛苦了，这几天在里面人都憔悴了。累坏了吧，来先喝口清心茶，缓缓，”

妙妙说着把手上，提前准备的清心茶递给顾念渊，同时接过顾念渊手里的行李，很轻松的放到了马车上。

青娘也一脸关切的问道：“渊哥儿可是遭了大罪了，这才几天啊，娘瞧着你，好像就瘦了许多。”

顾念渊也是有些渴了，从善如流地。接过妙妙妙妙手里的水壶，喝了一大口茶。才道：“娘，儿子没事。就是在里面有些闷，加上一直答题，所以精神有些差。”

“我这次考试已经够享受了，其他的人才是遭了大罪呢。”顾念渊说着，温柔的看了一眼，“还要多谢妙妙。”

“谢我？”妙妙有些疑惑的张了张嘴。

顾念渊眼神含笑：“是啊，谢谢妙妙。若不是你的泡面，还有那香水，我可不会这么顺利。妙妙真是聪慧无比，做出来的东西，竟都这般神奇好用。”

“考场上其他的考生，没我这般幸运有这么一个，好妙妙为我操劳，他们不是吃了大苦了。我有妙妙特意做的那些东西，比上次乡试时好过多得多。”

“也不是我的功劳了，泡面是我和娘一起做的。香水也是梅娘研发的。”顾念渊的话让妙妙有些受之有愧，但也不好反驳。

而且顾念渊话语中的亲昵，也让妙妙十分不自在，她耳朵红红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

青娘开始没看出妙妙的异样，闻言却是十分以之为傲，她很是自豪的说道：“都是妙妙想出来的，她这个小脑瓜也不是是怎么长得，想出的东西总是这么有用。”

这会儿青娘倒是发现妙妙害羞了，只是她也没多想，只觉得妙妙是谦虚。她见妙妙实在害羞，也不再多提这个，而是转头对着顾念渊随口问道。

“渊哥儿，这次考的怎么样，有把握能过吗？”

等问完之后，青娘又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补充道。

“结果如何其实也不重要，尽力就好了。”

妙妙虽说之前，一直希望顾念渊能中好给自己当靠山，但这段日子以来，她早就改变了想法。比起顾念渊能不能考中，更希望他本身能好好的。

所以妙妙也帮着青娘找补道：“对啊，对啊。一次算不了什么的，哥哥你还年轻，多试几次也无碍的。”

见眼前两个女子关切的眼神，顾念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就已经断定我这次考不中了。

不过顾念渊也是种种心绪涌上心头，有人比起关心你考的如何，能否出人头地。却更在乎你的感受，在乎你会不会伤心。

顾念渊深深地被触动了，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简直柔软的不行。他嘴上却打趣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考的不好了？还多试几次，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顾念渊看着妙妙，挑了挑眉。

“…嘿嘿～没有～没有，我对哥哥很有信心。”妙妙看顾念渊这个表现，也明白自己是想太多。她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对着顾念渊讨好的笑了起来。

“哦？”顾念渊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音，显然还没打算放过妙妙。

“你对我有什么信心？”

妙妙求助的看了青娘一眼，可是青娘只是含笑看着这一幕，明显不打算掺和进来。妙妙只能硬着头皮，拍起了顾念渊的彩虹屁。

“我看哥哥这般才学出众之人，绝非池中之物。我看哥哥这次不仅肯定能考中，而且说不定，还能考个案首回来呢。”

妙妙说完也不那么紧张了，甚至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话。

狡黠的小狐狸！顾念渊看着眼前有些得意地翘起了嘴角，眼睛弯弯，明显带着笑意的妙妙，心中有些好笑。

只是还没等顾念渊开口，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十分张扬的声音。

“好大的口气，你这小娘子怎的这般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