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已经爆发开来。
【wc这居然真是当年受害者遗留的信?!】
【已经二十年过去了,这封信居然还留存在酒店里,真心毛骨悚然……】
【谢眠说这封信是在a1231阳台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找到的,有没有刚才在谢眠直播间的朋友来说说,那地方究竟有多隐蔽?隐蔽到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任住客都没有发现?】
【谢邀,没有。你们还记得刚才打雷的时候谢眠直播间忽然变成雪花了吗?这封信就是他在那段时间里找到的,而且摄像头出问题之前谢眠还在对着空气说话,细思恐极……】
【真心希望谢眠说的都是真的,关注这件案子很久了,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现在终于又有了线索……我明白郁维的激动,因为我现在也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还有很多主直播间的观众表示不满。
【节目组究竟怎么搞的,快点把镜头移到那封信上啊!!!】
直播监控室。
“导演,这……”助理开口。
导演的脸黑如锅底。
然而主直播间如同雨点一样满屏飘过的弹幕都在催促着看信。
“马上把镜头切过去。”
他咬牙开口吩咐,回过头看到助理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是在憋笑。
导演问:“你在笑什么?”
助理:“……忽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导演道:“什么好笑的事情?”
助理眼珠转了转,急中生智道:“我想到这次事情发生之后,咱们节目的收视率肯定又会节节升高!这是喜事啊导演!难道不该笑吗?”
导演:“……”
同时,季小树房间之中。
白昙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他看着谢眠手中那张吸引了全部人目光的信纸,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偏离预定的轨迹,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奔去。
郁维激动道:“这是非常重要的证物,谢眠,你要好好保存,之后交由警方处理。对比这封信的重要性,分数什么都是次要的了。”
谢眠微微笑了笑,将手上信纸折起,放回裤兜。
剧情之力的压制随着众人视线的聚焦再度降临到他身上,他指尖僵硬起来,背脊颤抖了一瞬,却依然挺直。他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倦懒地半阖起眼。
郁维勉强恢复平静,道:“我们回归剧本吧。综合现在搜集到的线索,我发现季小树的失踪和当年季初晨的案子有着很大的关联。不如我来理一理当年的事情,应该能对寻找任务线索有帮助。”
柳思思点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那就洗耳恭听了。”
众人的视线聚集到郁维身上。
郁维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十九年前,也就是2012年暑假,还是大学生的季初晨只身来到了s市旅游,却在一周之后遇害死亡,死时年仅十九岁。被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被残忍切片分尸,头颅和骸骨被抛入酒店楼顶水箱,切片却被混入到酒店自助餐中,被不知情的住客食用了整整两天。”
许薇安:“虽然这些事当年我都听说过,可是现在再听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凶手实在太变态了。”
左妄拧着眉骂了句:“畜生。”
郁维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从监控录像上看,季初晨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正在上楼梯。只是奇怪的是,他住的房间明明是十三层,他却越过了这个层数,还在一路往上走,而且行色匆匆,期间不停神色惶恐地回头,仿佛是在被什么人跟踪——然而监控录像中却根本没有拍到他身后有人。”
“季初晨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十七到十八层楼梯拐角的监控摄像头中,那也是拍摄到他的最后一个摄像头。”
“警方一开始推测,第一案发现场应当是在酒店的天台,然而天台却完全没有找到凶手任何生物信息残留,一切都太干净了。于是又推测案发现场可能是在酒店十八层的住客房间之中。然而,他们对十八层的住客进行了详细的排查,依然一无所获。”
“凶手就仿佛一个不存在的幽灵,他是如何避开监控切割运送尸体,甚至丧心病狂把东西混进酒店的自助餐里,至今仍是不解之谜。现在这案子过去快二十年了,已经快要超过刑事追诉的期限。”
许薇安有些不解地问:“超过刑事追诉期限会怎样?”
郁维闭了闭眼,语气沉重:“刑侦机关不会再花费太多人力物力去追查,不会再追究犯罪分子刑事责任。这是对公共资源的合理分配,只是……终究让人意难平。”
她顿了顿又道:“当初其实有人猜测过季初晨来s市不只是为了旅游,但是对季初晨在s市接触过人群进行分析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哪一个人与他有过密切接触。”她目光灼灼,“现在却有证据了,季初晨信中所说的‘你’,就是他来s市的目的,而为什么在季初晨出事之后这个人却不出来进行配合调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人就是当初的杀人凶手!”
【哇哦忽然觉得这个姐姐好飒。】
【郁维写过一本推理小说《白刃见血》,就是关于当年奈亚碎尸案的分析。据说她小的时候住过奈亚酒店,亲眼经历了命案发生的前后,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本来是来看惊悚综艺,但是忽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们有机会找出当年的凶手吗?】
【得了吧,悬案之所以是悬案,就是因为线索太少了,才难以破案。而且时隔越长时间,就有越多证据会消失。知道为什么要规定二十年刑事追诉期吗?除了避免浪费公共资源,还有一个原因是,超过二十年破不了的案子,几乎就很难再去找出真相了。除非凶手直接撞到你面前。】
柳思思认真听了郁维的分析,道:“那按照你的猜测,凶手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不妨说来听听,或许能和季小树失踪联系起来。”
郁维道:“当年我做过有关凶手的侧写分析,他很有可能是一个狂热的异食癖患者。这一点,网上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看法。”
许薇安疑惑道:“异食癖是什么?”
郁维想了想,道:“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简宁,他是国内知名的精神医生,解释应该会比我更加清楚。”
许薇安于是看向站在郁维身后的男人,好奇问道:“简医生,能帮忙解释一下吗?”
简宁穿着白大褂,长相十分俊美,闻言温和开口解释道:“异食癖是精神障碍疾病中的一种,患有异食癖的患者会长期无法自控地进食一些与常理相悖的食物,比如说泥土砂石、毛发纸巾……人肉血液也不是没有可能。”
“酒店楼顶的水箱为酒店住客供应水源,很多住客会用热水壶烧水喝,而酒店自助餐厅更是酒店住客平时进食的地方。究其而言,拥有变态心理的患者,大多都缺乏社会认同感。在这种情况之下,催生出用这种特别的方法寻求社会认同的行为,其实是有其动机所在的。”
许薇安搓了搓手臂,“所以杀人凶手很可能是个想要寻找社会认同的异食癖患者?”
简宁微微点头。
柳思思道:“那回归剧本,季小树现在房间之中的双向镜,又和异食癖有什么联系呢?”
“双向镜用途是偷窥,和异食癖并没有大的关联。”简宁温声道,“不过还有另一种精神疾病,叫做偷窥癖,或许可以作为参考。”
“同样作为一种心理障碍疾病,偷窥癖的患者会无法自控对他人隐私产生偷窥的欲i望和快i感。而假如偷窥被识破,患者意识到自己会被剥夺这种快i感的时候,也会有做出过激行为的可能。”
白昙很快反应道:“您的意思是,季小树很可能是在洗手间中进行隐私活动的时候,意识到了这是一面双向镜,并且发现了凶手身份,于是才会导致失踪?”
简宁:“很有可能。”
白昙鼓起掌来,笑道:“简医生分析得实在让人受益匪浅。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应该是大家所扮演的人物了?重点放在是否患有异食癖和偷窥癖的设定上。虽然我们之前就知道了彼此扮演的角色身份,但是具体细节,只有我们拿到的详细人物资料卡介绍里才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导致季小树失踪的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众人忽然一静。
虽然节目组刚颁布任务的时候,众人心里就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是像白昙这样直接点出来,还是第一次。
柳思思笑了起来,打破了寂静气氛,“确实,凶手在我们中间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现在不仅仅要面对灵异鬼怪,还要考验各自的观察能力和演技了?”
左妄“啧”了一声,“麻烦。”
许薇安却忽然想到另一点问题,“节目组只说了找到季小树失踪的真相积分加十,那如果凶手一直在我们中间成功隐藏,是不是也有积分累加?”
柳思思笑道:“这就需要去问咱们节目组了。”
众人凝滞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继续在季小树房间继续进行探索。
白昙:“简医生,多谢你的分析。我有点好奇,你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医生,有没有被邀请过协助刑侦进行犯罪侧写啊?”
简宁温和笑了笑,摇头道:“犯罪心理虽然也是心理学一个分支,但我对此精研不深,不敢妄做协助。不过我曾经在刑侦大队里待过一段时间,知道长期面对犯罪会对心理有很大影响,非常考验个人心理素质。我很佩服他们。”
白昙点点头,忽然笑着开口问站在门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谢眠,“谢哥,你呢,你发现了这么重要的证物,对当年的案件有什么特别的分析和看法吗?”
外面暴雨依然在下,谢眠面色显出一点苍白,半阖着眼皮靠在墙边,有些倦懒模样,“我没有什么特别看法。真要说的话……或许凶手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
白昙疑惑:“有意思?你的意思是……凶手杀人并没有目的,只是因为杀人有意思吗?”
谢眠低低笑了声,微微掀起眼皮看向白昙,漆黑的瞳孔幽深又灼然,低哑道:“我是觉得,杀人没有意思,可是借此能够引起社会的恐慌和热议却很有意思。”
白昙与他目光对上,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可怕妖魔盯上的猎物,莫名有些脊背发寒。
【谢眠说的这些也算分析???】
【暴露了他的无知。凡作案必有理由,这件案子的凶手是显而易见的异食癖,当年网上都快讨论疯了,虽然讨论出的作案手法千奇百怪,但这点却是大多数人的定论。】
【只有我的重点在别的地方吗?谢眠刚才那笑声好酥,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我耳朵都听麻了。】
郁维忽然开口插话,“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一个愉悦犯?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皱着眉头观察谢眠片刻,忽然又道:“如果不是当年奈亚碎尸案发生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你刚才的表情甚至让我怀疑你就是凶手了。”
谢眠并不在意她的说法,只是懒懒道:“我当时确实没有出生。”
【有没有人解答一下,愉悦犯是什么?】
【来自度娘:愉悦犯是犯罪者类型中的一种,指的是凭借犯罪行为引发人们和社会的混乱和恐慌,从而暗中观察取悦自己的犯罪者。】
【哈哈哈郁维说话好直接!谢眠刚才那声低笑确实是愉悦犯本犯了,感觉他如果去演那种反社会人格的疯批大反派肯定很合适。】
【但之后谢眠又一脸平静地跟郁维说自己没有出生的时候反差好大好可爱哈哈哈。】
【查了一下,眠眠生日是2012年12月21日,奈亚碎尸案发生的时间则是2012年7月,眠眠确实是没有出生哈哈哈哈哈嗝。】
【只有我觉得这个日期有点眼熟吗……】
【这是玛雅预言里的世界末日吧!!!虽然但是,当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在众人对话时候,一道巨大的雷声忽然震响在耳边。
屋子里的灯光瞬间熄灭,本来就十分昏暗的房间陷入漆黑。
许薇安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停电了?”
“刚才打雷,应该只是跳闸。”白昙安慰。
众人纷纷打开手机灯光,可亮度有限,只能照亮各自周边一隅。
屋内破旧的陈设传出腐朽的气味,外界风雨声呼啸。
许薇安忽然又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周围有一个声音。它好像在……哭……?”
【什么情况???】
【我特意把音量调到最大了,除了雨声,根本没有其他声音啊???】
【又是节目组的套路吗?】
左妄:“我没听到声音。”
柳思思:“我也没。”
郁维:“好像是隐约有一点,又好像是错觉。”
许薇安声音有点发抖,“不是吧?那声音好像越靠越近了,它……它还在哭。”
“外面的刮风声音和呜咽类似,应该只是心理太紧张产生的错觉。”简宁安慰道,“深呼吸,冷静。”
滋滋滋……
【主直播间的信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之间就闪烁着变成一片雪花了?】
【咦,现在好了,可许薇安的直播间又花了……】
【许薇安的又好了,可郁维的又花了!】
【从主直播间摄影师到许薇安,再到郁维,你们看到他们在房间的站位了吗?正好从门边一直延伸到屋内——它……它好像在靠近……】
【不要危言耸听!最靠近门边的不是谢眠吗?他的直播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你们忘了吗?他直播间已经出过一次类似的事了,就在刚才a1231的房间里……】
【草这种情况谢眠居然连手机灯都不开,他在想啥呢?】
直播监控室。
助理抱着剧本瑟瑟发抖,“导演,剧本里好像没安排这个。”
导演道:“只是雷雨天原因导致的信号问题,不要多想!……嗯,先通知嘉宾们返回大堂。”
“返回大堂?”
左妄皱起眉,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原因,他感觉屋里温度比刚才要低。
吱呀一声,房门似乎被谁推开了。
许薇安下意识想尖叫,却看到白昙抬手将手机灯光照了过去。
门是被谢眠推开的。
他没有开手机上灯光,微微侧身回首,被惨白灯光照着,脸色便显得尤为苍白,那张脸的精致和艳丽也因此被无限放大——
他美得让人心生恐惧。
白昙捏着手机的手忽然收紧。
“怎么,不是说要回去大堂么?”谢眠微微笑了笑,“快要到午餐时间了,也正好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当谢眠注视过来的时候,许薇安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阴冷感觉消散了不少,耳边若有若无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许薇安下意识顺从点头:“好,我们赶紧回去……回去大堂。”
返回大堂一路没有再出什么特殊状况。
大堂里架设了应急灯光,嘉宾们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接到节目组通知,说直播设备出了点问题,今天下午的录制先暂停,让嘉宾们回酒店休息。
走出酒店的时候,谢眠看到小琴撑着黑色雨伞摇摇晃晃站在门口等,相比那把大伞,小琴的身形显得有些娇小。
他把小琴手中的伞接了过来,“走吧。”
小琴感动得想哭。
呜呜呜她家眠眠还是这么温柔贴心。
明明一向都是助理给艺人撑伞,只有谢眠平时会这样照顾他们,那些在网上传谢眠嚣张跋扈的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眠眠,就开始胡乱造谣。
等上了保姆车,小琴才发觉谢眠脸色有点苍白,神色也有些倦怠。
“眠眠,今天节目录制很累吗?”小琴关心问道。
谢眠捏了捏有些僵硬发冷的手指,道:“没事。”
确实是有点累。
他魂魄里的鬼气太过阴寒,只是稍微释放出一点,这具身体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何况还要分心对抗剧情之力的压制。
……果然还是得赶紧饱餐一顿。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上的信息,回到酒店简单解决午餐,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离晚上时间还有很久。
豪华套房的床又大又软,他懒洋洋地把自己整个人陷入床铺,猫儿一样蜷缩进被褥里,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坠入梦境。
他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有男有女,声音似乎都有点熟悉。
“谢眠,别怪我们!要想逃出这个副本,必须要进行献祭,不然咱们都要一起死在这里。”
“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纯洁无瑕的处子,是最适合成为祭品的人。”
他被绑在黑色祭坛之上。
黑色荆棘将他勒紧,陷入他每寸肌肤之中,汲取他的血液,慢慢绽放出妖冶的暗红玫瑰。
人群的吵嚷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可,循着血腥味而来的毒蛇爬上他的身体,与鲜血浇灌的玫瑰纠缠共舞,毒牙刺入他身体,分享着嘴边的食物。
昏暗阴沉的天空笼罩血色,他声音沙哑干涩。
“……队长,为什么。”
只要再推开一扇狂欢之门,他们就能够回到现实世界。他们本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从第一个副本就已经结识,他曾如此信任对方。
为什么要将他背弃。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血被抽干,陷入死亡的永寂之中,意识坠入黑暗幽冥。
纵然如此,他的魂灵依然被黑色藤蔓束缚在祭坛之上,经受死亡那一刻所受到的痛苦,怨恨如同烈火滋长,长久不熄。
无论是谁。
他一遍又一遍地想。
无论是谁,只要能让他脱离死亡的束缚,有机会完成复仇,无论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
也许是他的怨念太过于强烈。
他听到黑暗中一个声音。
“吾为乐园之主,应汝怨恨而来。”
“——与吾签订契约,成为吾之信徒,追随吾,信仰吾,吾将实现汝之所愿。”
“汝可愿意?”
他吃力仰起头看向黑暗。黑色荆棘勒紧陷入皮肤,暗红玫瑰汲取着他鲜血妖娆绽放。
他被拥簇繁花之中,赤i裸的身体慢慢展开,是献祭的姿态。
他慢慢笑起来。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