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喻哥,你打算选什么乐器参与我们的表演呢?」
谢眠微微抬眼,十分天真无害模样。
似乎在乐园里面那些引诱、欺骗、故意靠近之后又离去的决然,从来未曾出现。
喻斯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道:「我选shan吧。」
shan是之前柳夜抽到的乐器,中文译名为肖姆管,属于中世纪老式双簧管的一种,音色高亢而嘹亮,普通人并不好驾驭。
旁边工作人员很快找来了备用的shan交给了喻斯年。
木制的管身线条流畅,深浅棕色交替,与同样木制而成的绞弦琴看上去有些相配。ζ°xx♂
喻斯年接过来,拎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他的手偏大,指节修长,木制长管被他握在手里显得分量很轻。
这是一只更适合握剑的手。
——适合握着那把刃如霜雪的长剑,如同闪电撕裂天空般,切开怪物的身体,砍下怪物的头颅。
谢眠凝视着那只手一会儿,想。
他微微笑道:「喻哥以前接触过乐器吗?」
旁边摄影师迅速将镜头对准喻斯年。
这个问题不只是他,还有许多喻斯年的粉丝都想知道。
——怪就怪喻斯年演技太过无可挑剔,综艺基本不上,也没有八卦绯闻,网上黑子们只能抓住他常年只拍电影的点,黑喻斯年五音不全、乐器白痴。
虽然闹不出什么风浪,到底还是让人很好奇,喻斯年到底是否真的对乐器一窍不通。
喻斯年低头凝视着谢眠。
他道:「我刚才说过,我有一位非常热爱音乐的朋友。他接触过的东西,我当然都有尝试过去接触。」
「这样就太好了,毕竟之后演出编排还需要我们一起商量,如果喻老师有经验的话,可以多多指导我们。」
谢眠笑得仿佛全然不知他的试探。
喻斯年道:「你不问我具体擅长什么吗?」
「不是琴么?」谢眠歪了歪头,「喻老师刚才说过,你的朋友很擅长琴。」他勾了勾唇角,抬起纤长的指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我还记着呢。」
喻斯年低头看他。
那点天真还盈在谢眠眼角眉梢,依稀和记忆之中的青年相像,然而对方漆黑的眼瞳里却好像有着某种扭曲而乖张的邪恶在酝酿。
——又或许只是青年的瞳色太黑,所令人产生的错觉。
喻斯年沉声道:「不只是琴。你该知道,我曾和你一起作曲,并约定过有机会一起出演。」
谢眠打断道:「……看来我真的和喻老师那位朋友很相像。」他歪头,恶劣地露出了和夏眠几乎一样的表情,无辜里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意味,「可我并不是他,你认错人了,喻哥。」
夏眠是意外落入罪渊的新人轮回者,天真脆弱,娇气倔强,却仍不失善良。
谢眠却是站在怪物之城顶端的王,邪恶恣肆,漠视人间。
他是因怨气汇聚而重生的、扭曲不死的怪物。
而夏眠却早就死在喻斯年离开乐园的最后一扇门里。或者更早之前。
你不该错认的。
不要再把味道变回他讨厌的模样。
谢眠眼角眉梢间飞快划过一丝厌倦。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本该被他遗忘的、许久之前、他以「夏眠」身份与对方相处时的最后那段时光,还有对方炽烈如硝烟,曾令他迷醉,最后却变得近乎作呕的味道。
喻斯年沉默了下,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唤道:「眠眠。」
是夏眠的「眠」还
是谢眠的「眠」?
谢眠没有问。方才露出的那点厌倦好像也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他依然是微微带笑的模样,天真腼腆,像完美假面。
他轻轻巧巧转过话题。
「时间不早了。喻哥,不如我们先去继续今天的乐器练习?正好,喻哥也能和组里教导我们乐器的老师们认识一下。」
喻斯年深深看他一眼,点头道:「也好。」
他看向呆站着的姬语和柳夜两人,十分温和招呼:「我们走吧。」
姬语还在发愣,下意识回答道:「好的队长。」被旁边摄影奇怪地看了一眼。
虽说喻斯年咖位属这次a组里最大,但这姬语上来就喊队长也不是很妥当吧???姬语啥时候这么精通人情世故了?
柳夜却还杵在原地不动。
属于怪物的尖利指甲藏在血肉里蠢蠢欲动,隐形镜片下的眼睛已经完全发红。
他想起来了。
这个轮回者他曾见过。
虽然对方那时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样貌,但他不会忘记这家伙身上味道。这家伙……曾经只身屠戮好几个月兔族的族群!
月兔一族是乐园里最好战团结的一族,会为同族报复而不死不休。
在摄影机照不到的地方,谢眠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青年穿着黑色修士服,微微蜷曲的黑发落在颊边,眼睛没有带隐形,瞳色却是比头发和衣服颜色更浓郁幽深的黑,此刻最深处微微氤出一点红。
就只有这一点点,却比柳夜整眼的红色更浓更烈。
像是整个乐园尸骨所沉积的炼狱血河就在他眼底流淌而过。
【不许妄动。】
柳夜从他眼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蚀骨大人……
柳夜握紧了拳头,伸出的尖利指甲刺破掌心。属于月兔的本能和对强者的敬畏剧烈碰撞,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可恶。
他咬牙跟上了队伍。
等心思不一的一行人回到了练习地点,一直等在那里的几位导师迎了过来。
「天哪,我听说你们受伤了,你没事吧?」负责教导绞弦琴的黑人导师麦克快步走到谢眠面前,视线如x光一样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看得旁边喻斯年微微皱眉。
「我没事,不用担心。」谢眠道。
「感谢上帝!」麦克说着,想要上前握他的手,「你如果受伤,我接下来这几天无法再听到你弹出的美妙音乐,该是多么大的遗憾。」
谢眠不露痕迹避开他的触碰,道:「多谢夸奖。」
负责教导shan的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名叫艾莉丝来自皇家音乐学院,礼貌朝喻斯年点点头。
「喻先生,其实我经常有看您的电影,是你的忠实影迷。」女士严肃道,脸颊有点红。
「这是我的荣幸。」喻斯年温和说着,注意力还在谢眠身上。
他看着谢眠将绞弦琴架在腿上,摆出的姿态随意而慵懒,蜷曲的黑发大片大片地散在夕阳橙红的余晖里,反射出柔和光晕,如同一片引人沉醉不回的温柔良夜。
练习很快开始了。喻斯年很快上手,让艾利斯教的啧啧称奇,摄影镜头也一直围在他周边最多。
喻斯年礼貌应对,眼尾余光看到黑人导师靠近想要帮谢眠调整姿势,就跟艾莉丝说了几句,便走了过去,打断道:「不好意思。我刚进组,对这种古式琴乐器非常感兴趣,想旁听一下,可以吗?」
麦克看着这位国际知名的大影帝,挠了挠头,道:「当然可以。」
谢眠手还搭在琴身上,抬眸朝他眨了眨眼,开玩笑道
:「喻哥,你第一天就过来我这摸鱼,小心看节目的观众们说你不务正业。」
喻斯年:「我来参加节目,在他们印象里,不是本来就已经不务正业了么?」
谢眠弯唇笑了一声,「你说得对。喻哥可是大名鼎鼎的综艺绝缘体,这回来参加综艺,可不是不务正业么。」
喻斯年凝视着他的笑颜,缓慢道:「虽然不务正业,却值得。」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值得」。
谢眠只从他那双漂亮绝伦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自己的倒影。
那并不愿意忆起的滋味忽然又冒了出来。
那是一次极其危险的任务之后,他在给对方包扎伤口时,被对方压在床上深吻。
对方上身赤i裸,背后有伤。热烫的血流到他的身上。
与之同时侵入他体内的,是对方身上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