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空间内西门秋水冷硬的脸上布满了汗珠。
四具铜尸面对鼻祖将臣叩头跪拜,铜皮铁骨之身,额头却已经开裂。
喊着宁哥儿的树妖姥姥骚里骚气,幻境中将宁长安折磨生不如死的慕容长青神情狰狞面色癫狂。
和尚曲指一弹,一股柔和气机没入向慕容长青。
昏迷了的人总不会有幻境。
气机没入幽蓝空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慕容长青丝毫不受影响。
江南也看出了门道。
破不了心障幻境,是要死人的。
符幡自江南身后飞起。
言出法随,“天地自然,倒转乾坤”
闪烁着符文的符幡首尾相接旋转,还没有形成黑洞,轰一声,符幡自燃。
眼见的场景让陈楚辞心惊,面色凝重。
“部署了幻境的无量宫高人应该是超凡境之上。”
柳杨梅更加震撼。
自人族一统以来便再无超凡境现世,如今却遭遇了一个超凡境高手部署的幻境。幻境蕴含大道,自演苍穹,横向分析,能破解幻境的也只有超凡境之上神人。
真心的后悔,要不是自己口无遮拦的一言,宁长安等人也不会误入幻境。
人便要走向幻境。
白衣飘飘,陈楚辞站在了柳杨梅之前。
“没有用,这是九雅八俗的幻境,赏画、读书、焚香、品茗、侍花、酌酒、听雨、侯月、寻幽。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但凡有一念便会深陷其中。”
“就这样看着?”柳杨梅问陈楚辞。
“我去!”
“你去!”
“你不说是九雅八俗的幻境,但凡有一念便会深陷其中?”柳杨梅反问。
“总有人要破境!”陈楚辞笑了笑。
向前一丈,身影即将进入幽蓝空间时前方的宁长安身形绷直,原本紧绷着的神情逐渐安详了下来。
陈楚辞顿了顿身形。
宁长安进入幻境之前便对西门秋水言幽蓝空间是七情六欲贪的幻境,说的没有陈楚辞接近内涵,但核心却准确无误。
自创镜花水月第五阶的幻术,宁长安懂天地自然之相和人心构造之相。
幽蓝空间其实就是人心构造之相。
身体僵硬不受本意的支配,越来越受识海中诅咒般的声音支配。宁长安闭眼。
不看拖入血池的陈渔火、不听耳畔回响的莫峨眉怨恨声,宁长安默念百无禁忌之法,想着自创镜花水月心法的无状之状。
混沌的意识就在这种念想中逐渐清明,幽蓝的光芒消散,四周宁静了下来。
有些声音和场景清晰了起来。
“宁哥儿,上来呀!”霁楼会锦窗前柳西楼和谢灵儿笑语嫣然,有手帕、荔枝丢下。
“我能一剑三千里!”和陆仟巡游在陈塘码头,陆仟眉飞色舞的吹牛。
“保重!”嵩阳城头,莫峨眉一声叮嘱。
“我欠你一条命。”洛江江畔,西门秋水诚挚的开口。
“恭喜宁公子破境!”陈塘县郊外小院,陈渔火双手交叠,盈盈一拜。
以自创镜花水月第五阶无状之状心法,宁长安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人心之相,完全的从幽蓝空间幻境场景中跳脱了出来。
简单一点,宁长安自我催眠。
广陵小院宁长安便是以此种方式进入洛江符纸所植入的幻术当中。
自己的人心之相,宁长安已经不受幽蓝空间影响。
一帧一帧的片段,没有诅咒仇恨,只有侠义情怀。
宁长安眼神越来越清明。
神情的变化让陈楚辞、和尚道士都惊讶了起来。
和尚嘴皮动了动,对道士传音,“前一刻还能看到宁长安被痛苦自责内疚充斥,怎么转眼放得下、跳的出,不怨不怒不恨不癫不狂,宁长安有灵根呀。”
道士传声,“宁长安是有道心。”
陈楚辞没有传音,直接开口:“不可能是真真意义的跳出九雅八俗,因该是宁长安自己悟境,以境对境,以相对相,此等天赋,独一无二,难怪能百日破境。”
身处自己境相当中,宁长安完全清明。
识海清明,宁长安自方寸法器中唤出神弓吴钩。
惊蛰剑、吴钩神弓都是出自铁匠铺的神器。
融了界生石的惊蛰重在破界,吴钩则破法。
没有张弓搭箭,宁长安手指按弦,提百无禁忌之法,以飞花指打弦。
“贪痴无了日,人事没休期。白驹遇隙,百岁能得几多时。我已从头识破,赢得当歌临酒,欢笑且随宜。较甚荣和辱,争甚是和非。破贪、破痴。”
吴钩神弓生星月般的光华,弓弦“嗡”的一声,周边空气水波般荡漾,流光自弓弦没入四周。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惟羡西子水,曾向洛商城下来。名利皆破。”
气机跌宕,弦音铿锵,星月流光入幽蓝空间。空间跌宕。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我以我血荐轩辕。宁长安立侠义之道。”吴钩神弓而出的星月光芒在幽蓝空间中滚动,肆意游曳。
广场响起咔嚓咔嚓的破碎声,一道生硬的意念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宁长安和石壁四周的陈楚辞、柳杨梅、和尚道士及其洛河舟等人识海中。
意念就像是问答。
何为琴?
意识中突兀出现这个问题,柳杨梅看陈楚辞,果真如自家男人说言,这是九雅八俗的幻境,宁长安已经破了八俗。
何为琴?除慕容长青、西门秋水这些身陷幻境的人,包括和尚道士螣蛇十五及其吹着唢呐喇叭的黑白双面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陈楚辞琴棋书画精通,斟酌着词汇,幽蓝空间中宁长安已经打弦高声。
“琴,弦底松风诉古今。红尘里,难觅一知音。”
“何为棋?”
紧随宁长安回答,众人识海生第二道意念。
洛河舟心思一动,棋不就是十年落一子。
幽蓝空间中宁长安再放高声。
“棋,颠倒苍生亦显奇。黑白子,何必论高低。”
“何为书?”
顾阳关头疼。
“特娘的老子就不喜欢读书,还问,烦不烦人!”
陈楚辞、洛河舟还在念想,宁长安高声。
“书,沉醉东风月不读。柴门闭,莫管客来无。”
“何为画?何为诗?何为酒?何为花?”
接二连三的念想一道一道强行进入,陈楚辞已经来不及思量,宁长安对答如流的声音晨钟暮鼓般响起。
“画,纤手松烟染素纱。盈盈写,茅舍两三家。”
“诗,漱玉含芳锦绣辞,堪吟咏,佳句费寻思”
“酒,与尔共销万古愁,杯斟满,莫教泪空流。”
“花,驿外桥边萼碧华,随风起,绮梦在天涯。”
雅俗八问,宁长安逐一作答,先前强行进入众人识海的意念停止了下来。
“宁长安真的很有文化!”互为对手,但不妨碍螣蛇十五对宁长安夸赞一句。
洛河舟视线盯幽蓝的空间,人点了点头。
宁长安的表现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