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复好心情后,沈氏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匣子,又坐到床边说:“你昏了三日,我怕久了你婆婆等不起,便擅作主张将她安葬了,你且莫伤心,你婆婆能看到你好,黄泉路上便也安心了。”
“还有那野猪,婶婶也帮你卖了,这是换来的银两,你且收好。”
说着,沈氏将一个布袋放到了路之柔手中,有碎银,不过大多是铜板。
突然沈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人不适的事情。
路之柔思忖了一下,然后表情变得惊恐了起来,她红着眼眶、声音颤抖说:“婶婶,那男人要抢我的野猪,还拿斧子砍我,我一躲,他撞树上了,然后…然后…”
她似是说不下去了,身子也抖了起来。
沈氏突然急忙伸手安抚,脸上带着怒意道:“孩子别怕,那李壮汉着实不是东西,平日里总是欺压咱们村民,现还把你打成这样,死了最好!”
路之柔在沈氏的怀里沉思了好一会,最后小声问:“对了,婶婶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场景?”
听到路之柔问起自己这件事,沈氏叹了口气:“那日我在野外拾草药,突然就见到你和你婆婆躺在不远处,我当时吓了一跳,过去之后发现你们两个都奄奄一息。”
“我便回来拉着你沈叔,一同将你和你婆婆背了回来,正好隔壁的屋子一直闲置着,我们就把你们安置在那里了。”
“婶婶,那婆婆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你婆婆是中了毒,幸亏家里有能解那毒的草药,但奈何并非最好的药草,且耽误的时间又久了些,只堪堪保住了你婆婆的命。”
路之柔回想着婆婆提到的小姐、路府,于是抬起头试探着问:“婶婶,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后脑勺被砸到后,我就不记得七岁之前的事情了,婶婶你可知道些什么吗?”
沈氏怜爱的摸了摸路之柔的头,柔声道:“你婆婆知道你变得痴傻之后,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我原想等着你身体好些,再告诉你,既然你已经提起,我便趁着这个机会都告诉你。”
沈氏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
“关于你的身世,还要从十三年前的宁德之战说起。”
“太初三年,宁北王率十万大军起兵谋反,攻打京城,这路府的大将军路永昌与三万士兵拼死守城,奈何寡不敌众,城门失守,叛军烧杀抢掠,滥杀无辜。”
“大将军路永昌生怕妻儿受到连累,将亲眷连夜送出城,谁曾想已有身孕的路夫人柳氏竟半路产女,奈何一行人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柳氏与便与新生的女儿失散。”
路之柔有些急切问道:“后来,路府找到这失散的女儿了吗?”
沈氏垂眸看了眼路之柔,然后叹息道:“这可怜的路夫人啊,就这么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弄丢了,还好有个奶娘跟在身边,所以路夫人坚定她的女儿没有死!”
“得上天垂怜,路府寻了七年有余,总算将失散的千金找回来了!”
“寻到这千金的时候,奶娘已经病死,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孙氏,孙氏照看千金有功,所以一并去了路府,当千金身边的看家嬷嬷。”
路之柔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问:“这千金身份可是真的?”
“那千金被寻到时,身上挂着玉佩,那羊脂白玉、那精雕细刻的花纹无人能冒充,所以世人都认定她是真的。”
沈氏看着若有所思的路之柔,又道:“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
路之柔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她道:“那个被认回去的千金是假的!孙氏害了真正的千金和奶娘,替代她们进了路府!”
“乖孩子,你很聪明。”
“婶婶,我才是路府真正的千金是吗?婆婆她其实是我的奶娘。”
沈氏欣慰的点点头,又道:“那个孙氏简直不是人,她是你奶娘的儿媳,你奶娘一直都待她很好,却不曾想,当年路府来寻人,那孙氏居然觊觎你的身份地位,夺了你的玉佩,给你奶娘下了毒,又将你砸晕,把你们扔到了荒郊野外。”
路之柔眼睛闪过一丝狠厉,她冷笑道:“那孙氏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和奶娘福大命大,都没有死吧。”
既然她穿越到了这里,占据了傻妞的身体,那么她就要回报!她要夺回属于傻妞的身份,戳穿那个假千金和孙氏的嘴脸,让她们付出代价!
看着路之柔的样子,沈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于是有些担忧的问:“孩子,你是打算去路府吗?”
“对,我想奶娘也肯定想让我去路府拿回我的身份。”
知道劝不了她,沈氏只好说:“京城波谲云诡,你万事定要小心。”
“放心吧婶婶,等我夺回了身份,定会告诉你的。”
“好,我相信你!”沈氏扶着她躺了下来,“你现在浑身是伤,就先在婶婶家住着,等养好伤再走。”
“谢谢婶婶,婶婶待我这样好,定会有福报的。”
“小嘴真甜。”沈氏从未见过傻妞这样灵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月有余,路之柔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巧她还天刚亮,便告别了沈氏,前往京城。
路之柔把袋子里的钱分了一半给了沈氏,用剩下的钱又拿出一半租了辆马车,赶了小半个月的路,总算在太阳堪堪落山前到了京城。
若是偏远的村落家家户户早已准备入睡,甚少人家才用得起油灯。
可是这偌大的京城,依然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路之柔钱袋里的银两已经没了,铜钱也寥寥无几,她循着街道,往偏僻的地方走着,只求找一间简陋的客栈过夜。
从道拐到街,路之柔的脚步一顿,刹那间身影隐入了黑暗里。
街的另一头有两方人正在对峙中的,虽未来得及看清,但是那种令人战栗的杀意,让早已习惯猎杀的路之柔察觉到。
路之柔转头眯起了眼睛,她诧异的发现,有一方居然只有一个人,对上这十多人,仍云淡风轻,倒也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