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月宫中庆宴便要举办了,此时已是白雪纷飞,天寒地冻。
玉宁居,主屋内,君玉裹着雪/白狐裘,捂着暖炉,倚在软垫上,静静闭目。
她已吩咐下去,这半月都不会出屋了,宫宴将至,她要为皇上寿辰准备贺礼,并辞旧迎新,抄写佛经,愿宫中太平,苍生万福,也不用人来伺候了,抄佛经时需静心凝神,不得有人打扰,只需定时送饭便可,若有别的需要,她自会唤人。
君玉最开始听到那人说要在这静养半月时,万分诧异,宫中危险重重,他一个刺客怎还敢留下来。
但他却是自有道理,宫中此时戒备森严,他又重伤未愈,贸然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况且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玉宁居素来低调,在宫中又从不引人注意,还有比这更好的养伤之地吗?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主人愿意助他掩护,且非助不可。
想着这两日的种种,君玉直觉如梦一般。她在做什么?不仅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为他做暗号引来了另一个黑衣人。
她无法拒绝,她被他抓住了软肋。
当听到那熟悉得如烙印般的名字时,她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转身望了望屏风后的里间,他正与那黑衣人在一起,不知交待些什么。
君玉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那个身影快如鬼魅般的黑衣人出来了,怀揣着什么东西,望也未望君玉一眼,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进去时,他正在饮茶,气色已好了许多。
“方才那人是我的手下,他已为我灌输内力,调息疗伤,再静养半月便差不多了,到那时,他会再来一次,护我出宫。”
那人气定神闲道,俨然主人家一般,言行举止中透着说不出的气势和高贵,叫人不自觉便要臣服在他脚下。
君玉终于忍不住道:“我已为你做了这诸多事情,你也该坦诚相见了吧,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顿了一下,君玉声音有些发颤:“怎会知道……我与他的事?”
那人抬起头,眯着眼睛,唇角轻扯,又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当真要知道?”
“是。”
“好。”那人缓缓起身,目视君玉,负手而立,一字一句道:
“吾唤萧矅楠,字梓影,乃当今皇上的三皇叔,大睿楠王。”
楠王从一开始就未打算隐瞒身份。
谋士苏景言,贵人许君玉,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苏景言定会死心塌地地为他效力了。
轻而易举间,他便又多了两枚棋子,且一黑一白,相互牵制。
他们越深爱对方,他便越能紧紧掌控。
他允了君玉,恰当时机会助她出宫,与苏景言相会。
一个从未见过皇上的弃妃病死或失火被烧死或怎么死在冷宫都行,是不会引起人太多注意的。
不是害怕,而是不敢相信,做梦都不敢相信,今生今世她竟然还有机会能够见到景言,还有机会能和他在一起。
原本绝望枯涸的心一下被点燃,希望仿佛触手可及。
见到君玉怔然的表情,萧矅楠冷笑一声,伸出手掌,慢慢合拢,眼角眉梢含/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凛然气质。
“本王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入夜,到了该换药的时辰。
萧曜楠的伤大多集中在肩头、胸/口,故换药时需将衣物褪至腰间。
怕他冻着,君玉燃了暖炭在里间,还将暖炉给了他。
萧矅楠也不多说,褪下里衣,神色淡然。虽不是第一次为他换药了,君玉仍别过头,有些脸红。
拿了药箱,君玉望了望榻上之人,又想了想,取下/身上的狐裘,轻轻地掩在了萧矅喃身上,并细心地敞开前胸,为了好上药。
今日又冷了些,可不能冻着。
萧矅楠看了看身上的狐裘,奇怪地望向君玉。
君玉有些讪讪地道:“这狐裘不比王爷府上的,王爷先将就着暖一下吧。我这也只有一件,还是宫女们好说歹说从内务府要来的。”
萧矅楠仍奇怪地望着长发披散的君玉。“你,不冷吗?”
君玉笑了笑,打开药箱,取出药瓶、纱布,坐到他身边。
“你是病人,我怎能和你比呢?”说着正欲检查他的伤势时,手却一把被抓住,诧异抬头,萧矅楠目视着她,皱眉道:
“可你是女/人,怎能和本王比呢?”
“这……”君玉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身子一暖,原来萧矅楠不由分说地敞开了狐裘,拢住了他们两人。
“本王从不占女/人便宜,除非这样,否则本王绝不领你的情。”
君玉一愣,却见萧矅楠眉宇坦荡,并无他意。
不由放下心来,叹了口气,算是默然答应了这“有福同享”的法子。
灯光下,暖香缭绕间,君玉静静地为萧矅楠涂抹着药膏,雪/白温暖的狐裘将他们裹在了一起,不断散发着的男子气息笼罩住了她,令她有些目眩神昏,心跳加速。
肌/肤相触,是烫手的热度,君玉紧张得快要窒息了,她后悔答应他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男人,连景言都不曾。
萧矅楠却是神色坦然,俊美的脸庞望向远处,静然等待。
终于,难熬的换药时光过去了,君玉几乎是立刻跳了出去,长长地舒了口气。
萧矅楠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穿上衣服。
君玉收拾好一切,正欲离开时,身后倏地一声:“等一下。”
转身望去,却见榻上之人一本正经道:
“本王要沐浴更衣。”
“可你的伤……”君玉无奈,果然是王爷,何时何地都万分讲究。
“我会注意避开伤口的。”顿了顿,萧矅楠语气坚定:“本王宁愿痛死,也不愿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