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室里那么多人, 尽管大家都在认真学习,但只要发出一点声音, 都会惊动所有人。
忍冬咬着嘴唇, 心想连乔怎么能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可是看着连乔苍白的脸色,想着他背上那骇人的伤口,忍冬的心又软了。
忍冬打算速战速决, 便把心一横, 照他说的做了。连乔低笑一声,在他耳边说:“怎么做坏事都不会啊?”然后脱下外套, 盖在了腿上。
有了外套的遮挡,忍冬稍许安心一些。未曾想连乔也登堂入室, 同样地把手伸过来。
忍冬几乎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连乔却抓着他, 皱眉道:“别乱动。外套要掉了。”
忍冬惊慌失措地看了周围一眼, 眼里露出了几乎是哀求的神色。连乔似乎觉得他这样很有趣,趴在桌上,笑着看他,握着他的手却渐渐收紧。
“别……”忍冬受不住,声音发抖地求饶, 整个人都弯了下来。
“那你也动啊。”连乔说。
忍冬被他弄得红了眼睛, 屈辱而不甘。他不想自己这幅模样被始作俑者看了去,便也趴到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
连乔歪着脑袋,欣赏他鲜艳小巧的耳垂。
两个人就这样在外套遮挡下做着见不得人的事。片刻后, 两人双双失控。忍冬被连乔哄着进了卫生间,门一关,胡闹起来。
连乔身上有伤,忍冬原先是不肯的,但禁不住连乔诱骗,便极其难得地自己动了。
忍冬生性坚忍,往常即便被弄疼了都不肯哼一声的。这回自己占了主动权,心理上受不住,反而红了眼圈,呜呜咽咽地叫唤。连乔在后面搂着他,捂住他嘴,低声笑道:
“别叫。要被听到了。”
忍冬快要被逼疯,想着快些解脱,便又上了他的当。连乔终是情动,夺回了主动权,弄得隔板哐哐直响。
这下可好,非但忍冬看不成书,就连连乔后背的伤口都裂了。
迫不得已,两人狼狈地从图书馆出来,迎着冷风回了宾馆。
忍冬心里又羞又气,一边准备着纱布碘伏,一边埋怨连乔胡闹。连乔总算老实了,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把后背伤口露出来。
忍冬一回头,看到他背上那被血染红的纱布,心一下子又软了。
“你……你真是……”忍冬轻叹一声,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地道,“你就不能忍忍吗?差这几天?等出去了,还不是随便你……”他想着出去之后的事,脸上便是一红。
连乔微微垂下头,低声喃喃:“出去之后啊……”
忍冬听着这话,心里莫名一揪。他觉得连乔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是悲伤吗?还是我想多了?
他想连乔大概是怕他们出不去,便吻了吻他的后颈,柔声道:“我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
连乔低低地笑了。
忍冬不再浪费时间,轻手轻脚地把染血纱布撕下来。纱布浸了血,倒是好撕,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连乔后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再度映入眼帘,刺得忍冬心里一痛,却不得不正面面对。
他拿干净的棉球小心擦拭着刀伤周围的血,尽量不去碰伤口。连乔却道:“没事,拿棉球沾了碘伏塞进去擦好了。不然还是容易发炎。”
忍冬一愣:“塞进去?不痛吗?”
连乔道:“我能忍。总比发烧好。”
忍冬皱起眉:“不是有消炎药吗?要不你多吃点药……”
“没用的。要是真感染了,这点口服药根本不管用。”连乔侧过头来,对他笑笑,“来吧,我忍得住。”
忍冬无奈,只好照他说的做。
沾满碘伏的棉球变成了棕褐色。他拿镊子夹着棉球,靠近伤口。真要往里塞的时候,手却有些发抖了。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掰开伤口周围皮肤,把棉球塞进去。他感觉到连乔肌肉的绷紧,与此同时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还说不痛?明明痛得要死才对。
忍冬咬了咬牙,心想开始都开始了,不如早点结束。便把心一横,将那消毒棉球在刀伤里来回擦拭,带走伤痕里的渗液渗血。
连乔始终不发一言,忍冬却感同身受,觉得自己后背也像被刀割了似的疼。
他盯着那伤口,愧疚又一丝丝地爬满胸腔。他想如果他看住连乔,没让他一个人赴约就好了。虽然这是连乔自己的意思,可是他仍旧不希望连乔受哪怕一丁点伤。
虽然不知道这一刀是谁砍的,但想必连乔已经当场报了仇。忍冬轻叹一声,正要盖上纱布,心里忽然一个闪念,觉得这刀伤有些奇怪。
这一刀是从右边肩头直到左侧肩胛骨,刀伤将近二十公分。深倒是不深,切缘也很整齐,毫无疑问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切开的。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忍冬细细回想了下。他今天在后山上看到的那几具尸体,也都是被利刃砍伤。现场也散落着匕首、菜刀、西瓜刀等等武器。因此当时他没有多想,也没有仔细查看尸体伤口。
现在想来,那些尸体上的刀伤,都是歪七扭八的。人家毕竟不是站在那里等着被砍,这一刀下去总会遭到反抗,因此留下的刀伤全都歪斜扭曲,没有一道是像连乔这样近乎笔直的。
忍冬想到这里,立刻明白了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连乔背上这伤,又长又直,切口整齐而浅。说实话,伤得不算重。而且这刀伤太漂亮了,漂亮得像用刀子慢慢在皮肤上割开似的。
从右边肩头到左侧肩胛骨的角度也……不,如果是反过来,从左边肩胛骨到右边肩头呢?
那不就很……顺手了吗?
忍冬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随即自嘲地摇摇头:怎么,难道连乔还会自己砍自己一刀不成?
他图什么?图我心疼?
“……忍冬?”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连乔歪着脑袋,轻轻唤了他一声。
忍冬把那奇怪念头抛在脑后,往他伤口上撒了点云南白药,然后重新盖上纱布,说:“好了。”
连乔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看来刚才一直是屏息忍痛的。
忍冬给他披上衣服,起身想给他倒杯热水。这一动,忽然发觉自己后面还黏糊糊的,忍不住红了脸,转了方向朝卫生间走,说:“我去洗澡。”
连乔坐在床上,乖巧地说了声好。
热水冲走了那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也带走了忍冬周身的疲惫。他忍不住在浴室里多呆了会儿,心思渐渐放空,飘得远了,让他好奇起2020年那天会发生什么。
从电梯里出现“1992-2020”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这次副本的关键玩家。这串数字宛若生卒年份的数字是如此不详,任谁看了都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好在2020尚且遥远,在这之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真到了2020年那天呢?
毫无疑问,剩下的玩家会群起而攻之。他是关键玩家,就算杀了他得不到按钮,至少也能得到一个替身人偶。对其他玩家来说,这个操作怎么都不亏。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徐忍冬是拥有死亡重置能力的。也就是说,他的死亡绝对不是开启生门的最终条件——毕竟他一死,整个副本都重置了。
可惜这一点无法向任何人诉说。
但是,出路到底在哪里呢?
2020年的那一天一定会发生什么。现在电梯已经有了头绪,那么按钮呢?
徐忍冬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万一……万一这次的副本,是一个对冲局呢?
从副本提示到之后的发展,整个副本世界都在围着他转,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和普通玩家孤立开了。若非连乔坚定地守在他身边,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
不,其实现在的状况是,他和连乔一起成为了众矢之的。
那么,副本的意图似乎就是希望他和所有人作对。所以……会不会是,他把其他玩家杀光就能获得按钮?
这样的话,能够逃脱的人不就只有他一个了吗?
可是游戏不是不能设置绝对死局吗?如果有可能逃生的只有他一个,那么对其他人来说……
一念至此,徐忍冬忽然心中一凛。
不,其实他是经历过的——只有一个人能够逃生的副本。
“无须钥匙之锁”里,九九八十一个玩家,实际上能够达成逃生条件的,就只有石见穿一个人。
石见穿曾经说过,副本会因为特殊参与者的存在而调整难度。石见穿是真大佬,因此那次的副本难度惊人。拼凑九连环才可以打开电梯,但收集九连环又会触发九层debuff。抵御debuff的圆环必须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其他人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钟秀给的长命锁虽然也可以抵御debuff,但debuff里除了强制进食强制发情这种精神控制以外,还有暴雨、蛊雕、飞箭这种群体伤害。忍冬即便戴着长命锁,也躲不过这些攻击。但石见穿就不一样了,白蛇战斗力超群,可攻可守,又能分出无数小蛇,一口气摘取所有圆环,抢占先机打开电梯。而石见穿本人作为民俗学家,对九连环也颇有研究,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解谜。
从根本上说,这个副本只有石见穿才有能力通关。他和连乔完全是凭借着长命锁和人偶,被石见穿给顺路“带”出来的。
所以,这次的副本,会不会也是这种套路?
只有他一个人能够逃生的副本……
浴室里水汽蒸腾,滚烫的热水冲在背上,将忍冬的皮肤烫得发红。忍冬却仍然觉得冷,不住地把热水温度调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
那就永远在这里活下去好了。
他绝不会牺牲连乔!
可是连乔那么聪明,一定也会想到这一点。他会不会……
不行!
徐忍冬拧上水龙头,胡乱擦了擦身体,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连乔见他狼狈仓促,不由诧异:“怎么了?”
忍冬把自己的想法给他说了,连乔听完,歪着脑袋看他:“你怕我自杀,来换取你的出路?”
徐忍冬眼神一颤。“自杀”这两个字,光是从连乔口中听到,他都觉得心痛得要死了。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有这种念头。”忍冬抓着他的手,手指忍不住地颤抖,“你如果死了,我一定会追着你去死!你不可以……你不能……”
连乔凝视着他。徐忍冬表情脆弱,眼圈发红。此时的他惶恐而无助,像一只被拔光羽毛剪断翅膀的肉鸽,粉红色的嫩肉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脆弱娇嫩,闪烁着湿漉漉的水光。
那绝望着哀求的模样,尽管惹人怜爱,却更让人……
想要虐待。
连乔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然而转瞬即逝。他扬起一个温暖的笑,说:“别怕,我不会的。进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活下去吗?”
忍冬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连乔的视线缓缓移向他的嘴角,充满迷恋,宛若爱抚。忍冬似乎感应到什么,主动地凑上来,闭着眼睛吻他。
徐忍冬微微仰起脸的样子,像极了虔诚的信徒。双手捧着自己的一颗心,颤抖着哀求着求他收下,求他的神明不要抛弃他。
连乔勾起嘴角,手伸过去,环着他的腰,往上轻轻一托。
“上来。”
忍冬身体一颤,却无任何反抗,而是乖巧顺从地坐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别在评论区提车,你这样是会被锁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