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霜回来的时候, 神情些微妙。
林秋看了眼他身后,邱谨言远远地撞上他的视线,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随即便上了自己的车。
“邱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林秋不由问道。
“没什么。”叶怀霜下意识隐瞒了,“先上车吧。”
林秋看着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才收回视线, 倒也没有追问下去,跟着才上了车。
叶怀霜微微偏过头, 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里,是伤上加伤,并没那么快就能愈合,加上本人是个心大的, 似乎并不怎么操心自己的门面问题。
那伤口也确实碍眼,尤其是脖子上一处些发红, 大约是碰到了水,些发炎的征兆。
“怎么了?”林秋刚系好安全带, 扭头就撞上叶怀霜的视线,“我脸上东西?”
“伤口。”叶怀霜提醒道,“要好好处理一下。”
话这么说着, 开车途中经过药店,叶怀霜便在路边停了车。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林秋“嗯”了一声,看着叶怀霜下车上了台阶。
到这儿他也反应过来叶怀霜是想干什么了。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 原本贴着的创口贴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碰到略有些红肿的伤口处还轻微的刺痛感。
实际上那伤口并不严重。
在无人知晓的过往里, 年时间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数次死里逃生都仅仅只差一步就要踏进鬼门关,一两年里总得往医院里躺上那么一两次。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跟他混了个脸熟,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听他们说上一句:
能活到现在算你命大。
现在不过就是一道划伤,对林秋来说,压根连“伤”都算不上。
就算放任不管,过不了天也会自动愈合。
这种小伤口,他从来都是放任自流,别说换药,时常都想不起来还这道伤。
而且男人通常都没那么心细,跟林秋混在一起的大老爷们儿只会比他更糙,也注意不到这种小伤。
果哪天人格外关注这种细枝末节,反倒要被说腻歪恶心了。
换做是叶怀霜……
好像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叶怀霜拎着一大袋东西走出药店,刚下楼梯的时候,就见林秋举着手机对准他的方向。
他脚步微微顿了顿,林秋收起了手机,冲他笑了笑,顺便挥了挥手。
“怎么了?”
“就是看叶老师太帅了,想拍一张当传家宝珍藏。”
林秋明显是在说玩笑话,叶怀霜无奈地笑笑,被直白而简单地夸赞一句,心底却又微妙地有些高兴。
这时候他倒是忍不住想,邱谨言的话说得道理。
他确实不解风情,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调侃回应。
大概学习上十年,他也未必能随口说出会让人会心一笑的俏皮话。
也就是沉默、转移话题,最多也就一句平淡的“谢谢夸奖”。
无趣到会让不了解他的人轻易认定为敷衍。
然而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无关人的误解他并不在意,反倒还落得清静,而林秋……他也并不会在意自己是否是个健谈的人。
当微妙的情绪变化也能轻易感知,言语上的添饰也就不是必需品了。
些细节也确实不该理所当然地忽略。
叶怀霜反思了片刻,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将袋子递给林秋。
袋子里一并装着邱谨言送的药膏,还刚从药店里配的药箱,里面除了一些消毒液、纱布等等,还感冒药、消炎药、胃药等等家常备用的药。
林秋刚搬家也没多长时间,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特意备着这些东西。
之前是没钱,最近是太忙,没来得及。
“送给我的吗?”林秋看向叶怀霜。
“嗯。”叶怀霜点点头,“不过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
虽然以林秋的体质来说,基本上不太可能。
不过比起那些花花草草,甚至请客吃饭,这都要实用得多了。
“那就谢谢叶老师了。”林秋笑了笑,倒也没有拒绝,“以后等我钱了一定请你吃饭。”
“不用太放在心上。”叶怀霜并不邀功,“这是邱谨言提醒我的。”
“邱老师?”林秋动作一顿。
“她说送东西也是正常的社交礼仪之一。”叶怀霜说道,“不需要什么负担。”
“……”林秋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的人。
“你不喜欢吗?”叶怀霜平静地与他对视。
倒也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
只是,邱谨言说的跟叶怀霜想的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么,这种理解的偏差并不惹人讨厌。
林秋收回了视线,偏了偏脸,将笑意憋回去。
“不,挺别致的,我喜欢。”
-
机场附近的某间酒店包厢。
邱谨言推门进去的时候,齐越泽刚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抬头看向她。
“谨言姐。”他收起手机叫了一声人。
“热死了,没开空调么?”邱谨言反手关上门,就开始用手扇起了风。
她正好在附近参加活动,演出服装厚重不已,还要配合走位,她对本职工作算得上认真,没摸鱼没划水,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热得快要冒烟。
实际上这才初春,天气还些微凉。
齐越泽亲自起身给她倒水,一边提醒了一句:“忍忍吧,小心着凉。”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连个服务生都没。
齐越泽也就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摆着张温和柔软的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些疏离冷淡。
邱谨言并不在意,接过水杯,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来。
“你今天怎么空出来了?你家那位没闹着要跟着?”
“今天他们公司开会。”齐越泽答道,“我跟他说来接个朋友。”
“真难得。”邱谨言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拿了条狗链子把你拴在家里了呢。”
自从齐越泽跟叶临云在一起,乎就没再单独出现在人前。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叶临云真的霸道到强硬地限制男朋友的人身自由,而是单纯地舍不得分开。
齐越泽也一味纵容。
对于邱谨言的话,他也一点都没生。
“最近适合修身养息,工作也要劳逸结合,休息一段时间也没什么。”
“啧啧,以前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邱谨言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文件夹,摆在桌上推到齐越泽面前:“之前你让我查的东西。”
齐越泽伸手要接,邱谨言却伸手按在了纸袋上。
“谨言姐?”
“我说你啊,对叶临云不会是认真的吧?”
“嗯。”
“哪怕他一堆前任?”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他不喜欢他们。”
“哪怕以后跟他的某一个前任整天抬头不低头?”
齐越泽顿了顿,抬头看向邱谨言。
邱谨言继续说道:“林秋跟叶怀霜的事,你听说了吗?”
齐越泽“嗯”了一声。
邱谨言些意外地扫了他两眼:“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齐越泽与她对视片刻,忽的弯了弯唇角,露出了柔软的笑意,乍一眼看过去还真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谨言姐过他们了吗?”齐越泽问道,“你觉得林秋真的喜欢上叶怀霜了?”
“林秋不好说,叶怀霜肯定对林秋意思。”
邱谨言提起那天晚上的发生的事,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那之前我一度以为叶大少爷是有什么语言障碍症,事实证明他就是单纯的双标,一开始误会我要对林秋做些什么,那态度就跟防贼也差不多了……”
“而且那天晚上我还试探了一下,虽然没直说,也没否认。”
“至于林秋么……”
邱谨言顿了顿,琢磨了片刻,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看上去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也许是被叶临云抛弃过之后就大彻大悟了吧,看起来倒不像是会想着跟叶临云复合的样子,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赚钱。我让他给我妹假扮男朋友他都答应了。”
“是……他会不会借机报复你和叶临云就不好说了。”
叶怀霜毕竟是叶临云的大哥。
虽说兄弟俩的关系并没过于密切,叶临云一直都对他哥抱有一种敬畏的心态。
而且今叶临云还没真正继承公司,在家里的话语权还比较限。
就算真的是真爱,叶临云毕竟跟林秋过一段,而且还是在齐越泽之前持续时间最久的,自然与别人不太一样。
到时候林秋真跟叶怀霜在一起了,进了叶家的门,也在某种意义上跟齐越泽成了“一家人”。
整天看着男朋友的前任在眼前晃悠,哪怕对方真的没有任何小心思,想想也叫人膈应的慌。
邱谨言光是想想那副场景,都觉得一定是一副灾难现场。
她是外人,隔岸看戏,自然是戏越热闹越好。
她毕竟跟齐越泽有交情,出于道还是要提醒一声。
然而看齐越泽的神情,却好像没什么波澜。
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邱谨言琢磨点味来:“你早就知道了?”
齐越泽:“嗯。”
邱谨言些意外:“那你就没想做点什么?”
齐越泽反问道:“谨言姐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邱谨言:“比阻止他们在一起之类的——万一以后林秋真的整天在你面前晃,你就不觉得难受吗?”
“嗯,不会啊。”齐越泽平静地答道,“果他真的喜欢上了叶怀霜的话,那就没什么关系了。”
邱谨言些费解了:“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叶临云跟林秋旧情复燃吗?”
邱谨言没接这话,为她也觉得这不太可能。
叶临云把林秋赶出家门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嫌恶之意溢于言表,林秋看着也不像脑子进水的样子。
这两人要是还能复合,要么是双双失忆,要么就是被一扇神奇的大门挤坏脑子了。
不过可能性和情绪感知并没有多大关系。
按照常理来说,哪会人真的不介意男朋友的前任整天在面前晃的?
就算是想借叶临云的手彻底处理掉林秋,个叶怀霜在,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反倒叶临云很容易吃亏。
齐越泽并不是愚蠢的人,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叶临云不喜欢林秋。”齐越泽说,“果林秋真的跟叶怀霜在一起,他也不会想着叶临云了吧。”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我还挺期待的。”
邱谨言不解:“期待什么?”
齐越泽撑着下巴,盯着文件夹出神,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我并不介意他的那些前任,只要他不喜欢他们,也不会跟他们在一起,他们喜不喜欢他跟我什么关系呢。”
“不过偶尔提一提,他好像就会为那些事很紧张的样子。”
“要是有人天天在他面前转,他一边紧张一边发誓处理不掉对方气得要死的样子,应该也会很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