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叶临云醒来已经是天后的了。
案件进入收尾状态, 他顺利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由撞击到了脑袋,他乎全程处昏迷状态, 医院说什么时候醒看运气。
叶临云运气还算不错。
他醒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之后, 他就看到齐越泽趴在他床边,一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一手垫在脑袋下昏睡。
好一会儿,叶临云才有了实感。
齐越泽乎立刻就惊醒了,他抬头对叶临云看过来的视线,呆了片刻, 然后跳起来去按铃叫医生。
叶临云嗓子又干又疼,说不话来, 只能看着齐越泽风风火火的忙前忙后。
医生给叶临云做了新的检查,面色稍霁:“没什么大碍了, 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观察半年,每个月来复检一次就好了。”
护士跟着进来给叶临云挂水, 去拿他的手的时候,齐越泽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齐越泽还是很关心他的。
不只是这样无意识的小动作,还有他脸的憔悴做不了假。
放在之前, 叶临云可能会高兴到昏过去,这时候除了一点心疼, 就剩下后怕和疲惫。
他在山里满打满算就待了两天,小十个小时,回忆起来就跟梦一样, 就算此刻躺在病床,他怀疑那些断层了一般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
但是再往前想,那些平凡的日常变得恍如隔世了。
齐越泽终想起来给叶临云倒一杯水:“刚刚给你爸妈发过消息了,他们说一会儿就过来。”
叶临云捧着杯子,反应有些迟缓,好一会儿才点了下头,犹豫着开问:“跟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孩子……”
齐越泽答道:“在隔壁病房。”
叶临云:“他现在怎么样了?”
齐越泽:“处骨折,不过没伤到害,小孩子恢复能力强,主问题是营养不良,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那……”叶临云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停顿了许久才说下去,“……其他人?”
齐越泽神情微微变了变,他盯着叶临云的脸看,神情刻意的柔和了很,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有两个人死了,一个重伤,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齐越泽声音很轻,像是怕刺激到他,“其他人都没什么,就是受到点惊吓和擦伤。”
“那个……那个老人呢?”叶临云问,“就是那个穿得脏兮兮拄着拐杖的那个——”
齐越泽说:“他死了。”
死枪伤,等到救援人员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没有呼吸了,身有处伤,其中一枪好打穿了肺部。
叶临云脸色一片空,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
叶临云在齐越泽的搀扶下了病房门。
小孩儿的病房就在他隔壁,叶临云没敢敲门,只能透过房门的一小块玻璃朝里张望。
病床子鼓起来一小块,只能看到一点露来的一点黑,可能是头发。
小孩儿躺在床昏睡,许久没见动一下。
叶临云的心脏揪紧了。
他们站在病房门发呆的时候,走廊另一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熟悉的交谈声,但来的人有些乎叶临云和齐越泽的意料。
是卫家夫妇领着卫从来探病了。
卫从并不是很情愿,抬头一见叶临云,下一打量,撇了下嘴:“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卫父一抬手就朝他后脑勺糊了一巴掌,呵斥道:“怎么说话呢!”
卫从“嗷”了一声捂着后脑勺翻了个眼,但没反驳什么。
卫父嘴说得凶,但实际手没用力气,就像是无数个普通家庭中的家长教育皮痒的孩子一样。
不过在卫家,这种场面已经很久没有现过了。
病房外的走廊很快热闹起来,齐越泽代替愣神的叶临云跟卫家人寒暄了句,没一会儿叶临云的父母匆匆赶到了。
得知暂时没什么后遗症之后,两家家长都不由松了一气。
两方家长私下有话说,个孩子就赶到一边自己玩,齐越泽说了一声去找医生拿病例,是就剩下卫从和叶临云。
这个月以来,两个人死对头的名号乎已经名存实亡,倒不是因为两个人关系变好了,只是交集变了,卫从有自己的业忙,早就把叶临云抛到了脑后。
不是两家世交,加林见秋这一层关系,卫从压根就不会跑这一趟。
但等到真见了面,看到叶临云那一副丢了魂似的模样,卫从又动了些恻隐之心——
叶临云现在看起来挺可怜的。
到了嘴边的嘲笑又咽回去,卫从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说道:“聊聊?”
叶临云点点头,关门的时候,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父母在的方向。
卫从看他的疑问,顺解释道:“托你的福,你爸妈你失踪的都快吓死了,周围人找了一圈都叫来帮忙。”
没想到这回警方这么给力,他们才刚查到一点线索,那边就已经把人给带回来了。
卫家跟叶家关系不错,当然了力,不过卫从原本还处在离家走状态,最近又有项目忙,本来是没关注这件的,就连林见秋失踪的是在案件结束之后才知道。
结果还没等他去慰问一下林见秋,转头又了叶临云失踪的。
大半夜就林见秋一个电话叫起来帮忙。
卫从的专业天赋在破案派不什么用场,但人脉广,云城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他认识的。
林见秋难得找他帮忙,卫从嘴抱怨两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帮他找人问线索,案件全情还没搞清楚,人情就不钱似的撒去一堆。
好不容易等到后半夜,林见秋终大发慈悲放他回去安心睡觉,卫从刚躺下去没五分钟,来自父母的电话就又把他吓清醒了。
随着案件深入调查,绑架案渐渐向恶性凶杀案的性质倾斜,不止叶临云的亲爹亲妈心神不宁,旁观者心有余悸。
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的那句话说的,谁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卫家父母这段时间看儿子的变化和成就,只是放不下面子才没有主动联系,这回是叶家的吓到了,干脆找了个台阶就把卫从给叫回去帮忙。
卫从自诩成年人,那点憋屈别扭早就压下去了。
嘴没明说,但他们心底都清楚那些算是过去了。
在叶临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卫从都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说叶临云醒了,就好父母一起拎过来探望他的“小伙伴”。
卫从过来可不是为了讲述他跟父母重归好的感人故的,除了迫父母的威严外,他确实有想和叶临云谈谈。
叶临云盯着花花的墙壁发呆,像是傻了一样,不知道有没有把卫从的话进去。
卫从瞥着叶临云虚浮的眼神,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
叶临云把视线转过来。
卫从摆了严肃的脸色,言语之间不乏警告的意味:“这次是林见秋救了你,你知道吗?”
这次的案件有些麻烦。
涉及人员、伤亡人数,其中一个策划者身在国外,难以实施追踪抓捕。
除此以外还有舆论的问题。
理智的人知道错不在林见秋身,但在受到牵连或影响的状况下,始终保持着理智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
从案件复盘结果来看,策划人很大一部分动机都是冲着林见秋来的,由不得旁人不去想——
如果没有林见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了?
别说不明情况的民众,就连警局内部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有个对林见秋颇有微词。
层领导私下开会讨论了好天,最终还是决定将林见秋在这起案件中的存在感淡化,以免让这位实际的受害者和功臣受到不公平的舆论攻击。
这件卫从和叶怀霜都有力,压一压营销号的节奏并不是难,但总归是瞒不住参与到这起案件中的人的。
尤其是其他的受害者,当然包括叶临云在内。
其他人跟林见秋都不熟,回归常生活之后跟他不会有太交集,只有一个叶临云既是林见秋的“前任”,又是他现任对象的弟弟,之间恩恩怨怨自此又添了一笔。
以卫从对叶临云的了解,这人是不大会反省自身的,说不定一时想不开,又觉得是林见秋害了他。
卫从琢磨了一下,叶怀霜和叶临云毕竟是亲兄弟,叶临云又险些没命,是家里人紧张的时候,他担心叶怀霜那边抹不开面子,说不开,到时候又叫林见秋吃了闷亏没处说。
叶怀霜或许会有顾虑,但卫从没有。
是卫从决定挺身。
“明明就是那些凶手的错,难不成没了林见秋,他们就会变成舍己为人的大好人了?”卫从控制不住吐槽的欲|望。
说起这件来,他就忍不住火大。
前两天他跟林见秋一起去警局补做笔录的时候,迎面就撞见有人摆了敌视冷漠的态度,还有个据说是受害人家属的,冲来就打人。
当然最后拦下来了。
虽说高警官一通回怼就叫那些人讪讪地闭了嘴,但卫从还是觉得很不爽。
他知道迁怒是人之常情,清楚他自己不过是因为站在林见秋朋友的立场,天然地偏向他,自然觉得愤愤不平。
林见秋自己并不怎么在意这种,跟人对喷回去或者力证自己的清不能让他赚毛钱。
卫从就只能把那些不爽憋回去。
他在这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叶临云却始终无动衷,卫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换来一个不满的眼神。
卫从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话有异议,不由的有些不爽,原本琢磨着不保护叶临云脆弱的小心脏暂时隐瞒真相的想法瞬间破裂。
“别人就算了,真追究起来明明是你拖累见秋。”
叶临云眼珠子动了一下,看向卫从,像是刚回过神似的:“……什么?”
“那个谭什么的,你知道吧?就是你哥实验室里面那个实习生,他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那人觉得你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还险些害死人,仗着家庭背景胡作非为,就是个会的蛀虫,一边看不起你,一边又担心你谋朝篡位坑你哥,把叶家霍霍没了,就算没这儿,他想找机会干掉你。”
“还有那个贺什么的,你男朋友的下属吧,是他弄死的,就是故意搞你心态。”
“不是整天琢磨着怎么干掉你,他们不会越搞越夸张,拖越来越的人下水,弄这么大阵仗来。”
叶临云脸色越来越,等到卫从都觉察不对了,他才在对方停下来之后,僵硬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卫从反倒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归根结底叶临云其实是受害者,只是不让他认清实的话,他总会有理由把锅甩到林见秋头去。
但是叶临云的反应却着实乎了卫从的预料。
短短天的时间,叶临云身发生了什么吗?
卫从一边想着,一边试探性地警告:“总之以后你可别去找见秋的麻烦了,不然下次再可就没人愿意救你了。”
叶临云神情恍惚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把卫从的话进去。
卫从一时倒是没了言语。
叶临云这反应太过平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面,卫从有些不合时宜地怀念了一下过去叶临云跟他针锋相对的模样。
不过回忆了两秒之后,比起过去抬着下巴看人的样子,卫从觉得还是现在这个沉默一点的看着更顺眼。
虽然叶临云沉默的模样其实有点渗人。
卫从把打了一肚子的腹稿丢到一边,又胡乱地警告了句,最后同手同脚地转身离去。
通道门开了又关,叶临云脚步钉在原地,还盯着墙壁发呆。
卫从在楼下又看到了齐越泽。
电梯走得太慢,他干脆换到另一边尽头的楼梯,往下走了一层,就看到齐越泽和医生站在拐角处,拿着病历本低声交流。
“……他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还不止一次,其中一个还是为了救他,但是他却跑了。”
“加那种近似密闭的孤立环境,和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他在心理认知现了偏差,一边后怕一边觉得自己做了逃兵,产生了巨大的愧疚感……”
“这些都是心理的后遗症,最好去求助专业的心理医生。”
齐越泽眉头紧锁,闻言只能点头。
卫从站在台阶面,没往下走。
齐越泽没意识到面还有人,心不在焉地盯着病历本看了好一会儿,才拉开门离开了。
卫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说不心里什么感觉,最后摸了摸脑袋,轻叹了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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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见秋再见到叶临云,已经是他院之后的了。
案子将将收尾结束,陈西河将手的有证据提交给了警方,了警局之后请林见秋吃了顿饭。
贺衔华已经死了,再深入调查下去没什么意义。
陈西河倒没觉得有懊恼,心情是有些复杂,但更的还是愧疚,他始终觉得不是自己刺激到了贺衔华,许就不会发生绑架的情。
后面叶临云失踪的那起连环案,林见秋许会更有余力去应付。
过去的情说再没什么意义,两人都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就吃饭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换了一下案件的细节。
贺衔华那边倒是简单,他对林见秋恨之入骨,过去没见面的时候没明里暗里使绊子。
当初林见秋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线线下铺天盖地的恶意就有贺衔华的手笔,甚至真的买过凶,还不止一次,只不过后来林见秋跟警方关系密切,自己又警觉,才没有得手。
林见秋分了点神去对比了一下原本的剧情走向,估摸着原作里“林见秋”的死不了贺衔华的功劳。
虽说叶临云的作为确实小肚鸡肠到刻薄的程度,但以他的性格,不是有人刻意煽风点火,让他整天针对一个看不眼且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虾米不至。
那些超常理之外的,林见秋没有说给陈西河。
左右人都已经没了,他们都心里有数,说完这件就到此为止了。
林见秋这边的连环失踪案则复杂一些,陈西河担心问了句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以及如果有需的话他可以帮忙。
林见秋摇摇头说没关系。
确实有人把锅扣在他头,但不理智的毕竟是数。
高警官担心他因为这个案子自责愧疚造成心理压力,一见到他就控制不住把担忧的神情摆在脸,搞得一开始还担心着的梁队看到他的反应都忍不住想笑,私下里跟林见秋吐槽说他这是往老妈子方向发展了。
吐槽完,他还是忍不住又接一句,问他,真的没吗。
林见秋摇了摇头,想了想,回了一句“习惯了”。
梁队之后就没再追问了。
案件最终定性成了恶性的连环谋杀案,策划参与者共计六人,一人在国外,一个在南方某座小城通过网络提供技术支援,剩下四人都在那失踪和死亡的十三人之中。
一个兰煦是主策划人,小谭负责药物和一些化学原料的采购和使用,一个黑客负责入侵监控收集情报和纂改后台。
还有一个则是其他五个人想除掉的对象。
他们原本是同伴,但在六人的计划式开始之前,那个人已经按捺不住偷偷杀过了人,美其名曰练练手感,其他人对他产生不满,并且认定他是个会滥杀无辜的危险分子,背后达成共识,借这个机会除掉他。
除此以外,他们各自都还有想“清除”掉的人。
比如小谭就想借这个机会杀了叶临云。
小谭是分享手稿的人,但并不想伤害林见秋,最初他只是无意间翻开了那个没有锁的本子,看了两页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趁人没注意偷偷拍了下来。
之后他只分享给了那个信得过的小伙伴,挑衅林见秋则是兰煦的主意。
兰煦知道同伴里有林见秋的粉丝,若是真把他绑过来可能会让团队提前分崩离析,索性用了“挑战偶像”的名义,轻易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整个计划和动机起来如同儿戏一般,但偏偏他们行动力极强,凭借着信息差和警惕心硬生生布下了这个局。
只是等到真了山之后,情况才渐渐失控。
山里范围太广,地势复杂,仅凭他们四个人根本不可能真完全掌控全局,更何况他们四个其实压根就不在一条心,没久就产生了分歧。
且在这之前他们没有真经历过生死的瞬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其实很惜命。
个年轻人做不到舍弃一切跟其他人同归尽。
失踪案了结,他们绑山的人又陆续牵扯了新的案件。
这个年轻人自诩“替|天|行|道”,下手的人里起码有一半以是有点问题的,只是大罪不至死,有个定罪之后还需蹲年牢。
不过这些来的连锁余案就跟林见秋没什么关系了。
这两天他很闲,除了偶尔跑跑版就没什么可做,陈西河倒是问过他不去自己的公司。
林见秋来他的意。
陈西河没结婚没生子,自然没有继承人,早年林家夫妇刚过世的时候,他是想过把“林见秋”接到身边的。
但“林见秋”觉得受到了侮辱,从不给好脸色,他就作罢。
如今看过林见秋现在的行作风,陈西河倒是又起了些心。
林见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陈西河无奈地笑了一下:“连考虑一下都不吗?”
林见秋摇了摇头,毫不动摇:“太累了。”
陈西河问:“天天跟着警察跑现场就不累了?你甚至没有编制,就那么一点‘奖金’,进趟医院就没了。”
林见秋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用打卡班,时间自由,还有额外的报酬,还不够吗。”
陈西河不太能理解,提这个问题本质是关心。
“你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哦,写作倒算是个职业,但是毕竟不太稳定,万一什么时候点意外怎么办呢?”
“那不是还有叶老师么。”林见秋随接道。
抬头看到陈西河突然噎到了一样的脸色,他觉得有点好笑。
“再说之前没有叶老师的时候,我不这么过来了。”林见秋稍稍摆了一点态度,“不会比那时候更差了。”
陈西河沉默了片刻。
他之前就调查过林见秋,自然知道他叶临云赶去之后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直接导致他至今都对叶家二爷没什么好感。
虽然现在林见秋过得不错,以至让他对那段时间林见秋经历过的困境毫无实感,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林见秋这样的人,根本不需别人替他担心怎么活下去。
只他想,他在哪里都能好好生存下去。
陈西河面色稍缓。
林见秋瞥他一眼,笑笑又补充道:“且叶老师是个好人,你可以对他稍微有点信心。”
陈西河又噎了一下。
他本来想到叶临云的,看看林见秋神情自若,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想想又把那些问题咽了回去。
最后陈西河只是说:“是他以后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说得挺有气势,仿佛自我代入了什么家长角色一样。
林见秋并不觉得讨厌,笑了笑说:“好。”
林见秋和陈西河走餐厅包厢的时候,迎面撞了叶临云。
两边都有些意外,显然只是恰好偶遇。
不过叶临云更加尴尬一些。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更早看见林见秋,到了他跟陈西河的一些对话。
陈西河跟林见秋的父母是旧识,对林见秋一些照顾是理当然。
叶临云渐渐能冷静一些考问题,但看到林见秋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尤其是到他们谈及林见秋的父母的时候。
林见秋父母早就过世了,没有亲戚或者朋友,早年灰溜溜地回国的时候,才十岁的年想必是格外惶恐无助的。
叶临云第一次考到这个问题,再看到现在的林见秋,就有种说不来的感觉。
羞耻、愧疚、自责……或许是都有的,他还是不喜欢现在的林见秋的气定神闲,但又忍不住觉得过去的自己才是更过分的那个。
更的还是恍如隔世。
记忆里那个浓妆艳抹满脸谄媚讨好的年已经想不起面容,只剩下现在这个灰头土脸还能笑得来的男人。
叶临云想到卫从龇牙咧嘴地他警告他,警局里那个跟林见秋走得近的警察明里暗里提醒他不应该迁怒林见秋,那个讨人厌的话痨叽叽喳喳地跟林见秋勾肩搭背……
齐越泽都以还人情的名义给林见秋送过不礼物。
就连他自己,不得不挫败地承认,林见秋实际确实是个不讨人厌的家伙。
越是有这样的认知,叶临云越有一种无地自容的尴尬与羞愧。
他对林见秋做了很过分的,可林见秋还是救了他。
不止一次。
叶临云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哑巴,眼睁睁看着人走近,却一句话都说不来。
林见秋抬头看到他,下一打量,随问候了一句:“二爷这两天康复得不错?”
叶临云僵硬地点了下头。
陈西河自从次之后就对叶临云没了好脸色,这时候只有满脸警惕地在旁边看着,预备着随时再冲他脸来一拳。
好在这回叶二爷没再说什么讨人嫌的话来。
林见秋没想跟他寒暄,微微颔了颔首便告辞转身。
陈西河在旁边问他:“你怎么回去?我送你?”
林见秋摇了摇头,掏新买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叶老师说来接我。”
他们刚走到路,叶临云突然开了:“林见秋,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眼。
叶临云下意识低了下头,盯着脚尖看了一眼,才又抬起头,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他又立刻低下了头,身两侧的手都握成了拳头,好像刚刚做了件格外艰难的似的。
陈西河挑了下眉,故意反问:“你说什么?”
叶临云咬了咬牙,就在陈西河以为他发脾气的时候,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林见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林见秋愣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
林见秋刚过了马路,跟陈西河挥手道了别,叶怀霜的车就停在了路边。
坐副驾之后,林见秋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
叶临云还在那儿干站着。
没一会儿齐越泽就从某家店里走来,拎着袋子左右看了一眼找到叶临云,然后去拉他的手。
叶临云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看清是齐越泽才笑了一下,跟着他往反方向走去了。
叶怀霜帮发呆的林见秋系安全带。
身侧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林见秋回过神,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放到腿,里面装着打包的糕点,他拆开盒子,挑一个来顺手塞进叶怀霜的嘴里。
“桂花糕,像是你比较喜欢的味,走的时候另外打包了一份。”林见秋说道,“是不是没吃饭?”
叶怀霜“嗯”了一声:“刚开完会,好顺路就直接过来了。”
林见秋问:“下午没了?”
叶怀霜:“三点去趟实验室,今天有新的实习生来。”
林见秋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二点:“那回去吃饭?”
叶怀霜:“回去下碗面就行。”
他准备开车,扭回头的时候看到了马路对面弟弟的背影,想起来解释了一句:“临云最近在做心理治疗,情绪还不太稳定,如果他跟你说些有的没的,不用理他,或者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叶临云不靠谱的形象似乎已经深入人心了,林见秋觉得他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嗯”了一声,帮他辩解了一句。
“他刚刚跟我道歉了。”
“真的?”
“真的。”
叶怀霜点了下头:“这么大该懂了。”
还没说完,林见秋又顺手给他塞了块桂花糕,淡淡的桂花香味在车里弥漫开来。
林见秋在旁边笑得发抖,叶怀霜咬着桂花糕觉得舌尖都是软绵绵的清淡甜意。
车停在下一个红绿灯前面的时候,叶怀霜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林见秋只是下意识“嗯”了一声:“好像是。”
“九月二十三号。”叶怀霜记得还挺清楚,大致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个礼拜。”
“有?”
“嗯。”
“什么?”
“看能不能空来。”
“干什么?”林见秋明知故问。
叶怀霜看了眼前面的信号灯,在红灯倒计时十秒的时候,侧过身,飞快地在林见秋的唇边亲了一。
“约会。”他说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