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玥本来是等着高燚一顿夸奖的，没想到反而被泼了一盆冷水，于是十分不服气地顶起嘴来：“哼，爹爹你自己都没本事射中不动的靶子，却还要求我射中移动的靶子，这不公平！”

“公平？你个六岁大小丫头跟我讲公平？告诉你，我是你爹，你就得听我的，谁让你不是我娘呢？”高燚瞪圆了眼珠子一本正经地训斥高玥，仿佛在给高玥灌输着天老大他老二的观念。

高玥噘着嘴，有点被高燚的逻辑绕晕了，不过有一点她是很肯定的：“我才不要你这么大的儿子呢，还得伺候你这么大的人吃饭穿衣服洗澡哄你睡，多麻烦！”

“我靠，居然还被嫌弃了！”高燚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心里却是十分高兴，最近一段时间积郁在心里的不痛快仿佛一下子就被高玥的几句话给冲到九天云外去了。

“盗马贼，你又在那里乱教玥儿什么呢，别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教给她！教坏了你可扳不回来！”

落月说着这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着高燚就是一顿数落，不过脸上却根本没有任何嗔怪之意。

“娘亲！”高玥欢呼一声，丢了弓箭就朝着落月飞奔而去，把高燚刚才的教训全当成耳旁风了。

落月抱起高玥，亲昵地在高玥额头亲了一口，吧唧的声音听得高燚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掉了一地。

“我说，你们母女两个什么时候联合起来了，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高燚指着落月嘟囔起来，“孩他娘，你不能太惯着她了，要知道教育要从娃娃做起，我高燚的女儿不能比别人差！”

落月噗嗤一声笑了：“整天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玥儿才六岁，你就要她学这学那的，她又不是男儿身，我才舍不得看她吃苦！”

高燚偷笑着走过来，假装无意识地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落月的腰身，口中却是不怀好意地喃喃道：“真是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不知哪位女中豪杰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习武练剑了，现在这位女中豪杰的宝贝丫头都六岁，只是练习个射箭就心疼这心疼那的，这是看不起自己女儿还是太看得起自己呢？”

落月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高燚是在说她自己的，却也不气恼，只笑眯眯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看来某人今天是不想到房间里睡觉了，我是没有意见，玥儿你说呢？”

高玥点头一脸无辜答应：“娘亲说得对！”

“哈，哈，哈！”高燚尴尬地笑了几下，门人这时忽然通报徐庶来见，高燚脸色微微变了变，清了清嗓子道：“让他进来吧！”

落月似乎看出了高燚是有心事的，便细心地说道：“肯定是来找你商量对付刘表的吧，打起精神来，知道你最近心烦，但是很多大事还得靠你决断，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回来家里逃避一下也是好的，但是要想永远逃避可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盗马贼了！”

高燚仿佛被落月的话触动到了，这几句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无形中给了高燚莫大的精神鼓励，他不禁感动地抬起头，看着已经抱着高玥向屋里去的落月，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你，真好！”

落月自然也听到了高燚这句话，长久以来独自操持家庭的委屈也涌上心头，不过她明白这份委屈是值得的，虽然她免不了还是会经常奚落高燚，但是她更明白，她会是高燚身后那个默默付出的小女人。

想到这里，落月悄悄对着高玥耳语了几句，又朝高燚看了一眼，高燚还以为这母女俩又在说自己坏话了，却想不到小高玥听得木木点头，然后朝着高燚大声喊了一句：“爹爹加油！”

高燚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他立即去擦，却还是被外面进来的徐庶看到了，徐庶为免尴尬，故意站在原地咳嗽了一下，悠悠说道：“风好大啊，都把我的眼睛眯进沙子了！”

旁边的高府下人们不禁疑惑地抬头，有几个还伸出手来感受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道：“奇怪，明明没有风啊！”

高燚走到徐庶面前，命令下人们都自去做事，故意不谈刘表大军压城的事情，反倒十分骄傲地向徐庶炫耀：“看看，看看，我女儿射的箭，中靶心了，厉害吧，想不到她没有遗传我拙劣的弓术，万幸啊万幸！”

徐庶不为所动，径直说道：“刘表数万大军压境，宛城有倒悬之危，南阳有倾覆之险，主公却还能沉得住气在自家后院看小女儿射箭，我该说主公无能还是该说主公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元直，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哈哈哈哈！”高燚笑眯眯地看着徐庶，知道他一定得到什么情报了。

徐庶笼起手，望望天空，信然说道：“让我来猜一下，刘表压境多日，却始终没有进行攻城，这说明了他要么是不敢攻城，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打算攻城！”

“哦，这个可新鲜，说来听听！”高燚说着，还真的就在后院里的石凳前席地而坐，随手拿起果盘中的葡萄塞进嘴里，并且邀请徐庶也坐下来。

徐庶欠身一礼，却没有坐下，而是绕着栏杆走到荷塘面前，看着水中群鱼游动，脸上神情令人难以捉摸：“这一次，我们本来是打算利用张绣与刘表的联军拖住曹操的人马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场战斗会结束得这么快，两支军队就像是心照不宣一样，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高燚将葡萄皮和籽吐在另一个果盘里，又拿起了一颗葡萄，没有急着吃，而是拿在手里把玩，徐庶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曹操和张绣的这次战争，虽然最早是高燚撺掇的，但是经过确实有点过快，结果还相安无事，倒是让贾诩出了一次风头，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搞鬼，计划在的曹操刘表两败俱伤肯定避免不了。

如此一来，高燚的进攻汉中计划势必要受阻，起码是要延期一段时间了，而延期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张鲁那里做好充分的防御准备，反过来将会在日后的汉中之战占用高燚更多的时间。

如果是在以前，背后搞鬼的人，高燚一定会认为是斛图，自从董卓死后，斛图的行踪就变得隐秘，这次的寿春之战虽然斛图的心腹夜无回与龙牧出现并意外死掉了，但是高燚还是凭直觉认为不是斛图所为。

那么剩下一个可疑人物，就是苏则。

苏则以其父苏牧身份冒名墨家巨子多年，这也是最近高燚从黄舞蝶那里得到的飞鸽传书信息，而且这个情报也得到了远在徐州下邳的貂蝉、庐江刘晔、江夏陈到的肯定，黄舞蝶的死想必也与此脱不了干系，高燚很难相信苏则一直利用自己发展势力另有所图这个事实，但是种种迹象却又不由得他不信。

“这个搞鬼的人，似乎等着我露出破绽，然后再给予我致命一击对吗？”想明白了这一层，高燚心中豁然开朗，说不定苏则早就安排了眼线在宛城之中，伺机搞一些动作吧？

“主公既然知道利害关系，为何还是无动于衷？宛城已经今非昔比，若是起了战火，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徐庶恳切地说着，他不明白高燚在顾虑什么，如今更是刘表大军压境宛城，到时候真是内外交困之际，不要说能否守得住宛城，只怕全城百姓的性命还有内城刘辩的安危都将会是问题。

高燚呵呵一笑：“元直所言极是，但是要说我无动于衷，可就太冤枉人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军五大军师之一，不会真的像文聘武安国那样只知道闷头打仗吧？”

徐庶一愣，不明白高燚说话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吗？

五大军师之中，郭嘉自然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再则就是贾诩、田丰了，徐庶一直都是跟在高燚身边出谋划策，可见高燚对徐庶的重视，甚至还因为周仓的部将轻视徐庶而责罚诸将，而且驱虎入龙的战略决策也是高燚与徐庶一起研究制定的，但是随着现在高燚麾下智囊的不断变多，徐庶的重要性也似乎一降再降，只恐怕都快不如刘晔了。

不过徐庶不会因此而气馁，高燚麾下人才增多，这是一件好事，而且战略战术的制定实施，也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毕竟集思广益比单枪匹马要靠谱多了。

心念电转之间，只听得府外面人声鼎沸，下人来见高燚，言说骑都尉萧翼在城中暗中抓获了好些细作，已经等候在高府外面请求发落了。

高燚顿时大喜：“好，我就知道这些细作会按耐不住了，元直，这下该我们反击了！”

徐庶一拍脑袋：“早该想到主公有这一层安排的，属下佩服！”

这下高燚却是愧疚起来：“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但是如果事先说了，大家都毫不惊慌，岂不是让那些细作们看出马脚来？要知道，苏则的细作，可不是等闲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