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木格眯着眼,迷迷糊糊道:“你不能明天问啊…”
老十声音有些低落道:“其木格,爷不想查下去了…”
其木格含糊道:“不想查就不查了呗,真是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刚嘀咕完,其木格便觉得不对,脑袋稍微清醒了些,眨了眨眼,没再听到老十的声音,一骨碌的爬起来,看着垂头的老十,问道:“爷,你不想查什么了?”
老十叹了口气,拿了个靠垫放在床头,对其木格道:“你慢点…”
其木格没理,径直问道:“你不想查什么了?不想查凶手了?为什么了?”
老十黯然的点点头,浑身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沮丧。
其木格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可是四哥那又碰了钉子?”
老十摇摇头,看着其木格,幽幽道:“朕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其木格握住老十的手,关切道:“爷,你别难过,慢慢说,没什么是可怕的,有我在呢,咱们不怕。”
老十深吸了口气,道:“九哥今儿说额娘和宜娘娘交好,宜娘娘宫里的奴才怕有知道那姓王的底细的…”
其木格有些茫然,问道:“然后呢?”其木格不大明白这和不想查案有什么关系。
老十艰难的说道:“爷突然想,会不会,会不会那些太妃掺和了?”
其木格睁大眼睛,下意识就开始摇头,“不可能,你是皇阿玛禅位的,她们还折腾什么?难道还想弄个太后来当当?这不可能啊,以前你们兄弟争得你死我活的,宫里的娘娘们好像也没怎么参与啊,否则,皇阿玛肯定饶不了她们,她们怎么可能此时再来掺和一道?”
老十轻声道:“位份最高的佟贵太妃不掺和,那是因为虽然她算是四哥的母家,但又不是四哥的亲姨娘,说亲也可,说不亲也行,四哥赢了,她肯定得利,四哥输了,她也坏不到哪儿去,她费力掺和干嘛?而管事的两位娘娘其实却以她们的方式掺和了的,五哥不问世事,九哥又热衷商贾,皇位自是无望,因此,宜娘娘只求五哥和九哥平安,所以自然会教训九哥,不准九哥掺和太深,但是,她和八嫂却没少了亲近;德太妃是四哥的亲娘,既然四哥那弹压不住,那只能由他去了,而她却从没教训过十四弟,由着十四弟和八哥交好,为什么?因为若四哥赢了,十四弟自是无虞,若四哥输了,十四弟也能对四哥的子嗣照拂一二…”
也就是说,宫斗娴熟的康熙的小老婆们都在求稳的前提下追求利益最大化…
其木格默默消化了一会儿,方问道:“那她们如今为什么要掺和?”
老十看着其木格道:“孝庄文皇后干嘛非要科尔沁的格格当皇后?”
其木格顿了顿,“可皇阿玛的后宫蒙古人位份都低啊,当时孝庄文皇后也在世呢…”
老十道:“早些时候,得拉拢满臣巩固皇位,因此,才会有赫舍里皇后,我姨母和佟皇后,后来,皇阿玛坐稳了江山,但羽翼也丰了,孝庄文皇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讨人嫌了…”
其木格笑了笑,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这些太妃如此讨人嫌,就是想让她们的亲戚进宫?可是,如果这样,那不是应该害我嘛?”
老十低声道:“那太一目了然了,这么直奔主题的事,除了你,没什么人会做,按大伙的推测,不论弘历是否挺得过来,朕和弘暄肯定会生嫌隙,弘暄和三个小的也会疏远了…”
其木格道:“那又怎么样,说我不会教导孩子,然后逼你纳妃,这太滑稽了吧?”
老十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一旦人生了嫌隙,那裂痕便会越来越大,有一天,朕没准会舍弃了弘暄,三个小的如今容貌虽然能分辨了,但是毕竟是三生子,谁知道刻意之下,会不会又长成一样,那么爷就会惊觉后继无人,那么,爷是不是就会主动扩充后妃呢?”
其木格喃喃道:“那得等多久啊?”
老十看着其木格,道:“她们有的是耐心…”
其木格摇摇头,“不可能,她们怎么会为了娘家如此铤而走险?她们一个个可都是人精呢!”
老十道:“一半是为娘家,一半是为她们的儿子,只有她们娘家的人进了后宫,她们儿子和宫中的联系纽带才不会断…”
其木格气恼道:“依你看,这三个娘娘都掺和了?”
老十道:“爷猜应该如此,她们在宫中经营多年,想做个局,自然容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咱们精挑细选的奴才会背主了。”老十的声音中透着一种空洞。
其木格想了想,调整了一下情绪,道:“德妃的娘家不显,宜妃的娘家也不算世家,她们也就是在康熙朝才发达起来的…”
老十道:“怕掺和的不止她们…”
其木格顿了顿,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满族几大家都掺和进来了?”
老十看着其木格,微微点头,道:“爷担心如此。”
其木格想了想,觉得不对,“康熙爷对世家出来的闺女可也没怎么宠。”
老十道:“但她们的位份却是尊贵的,没人能越得去。”
其木格气急败坏道:“就是说整个有权势的人家都嫌我碍眼是吧?他们所有的人都冲我来是吧?就是说,因为你没纳妾,所以,我儿子就得遭殃,是不是?你现在是不是告诉我,为了平息事态,凶手不仅不能追究,你还得陪他们家的女儿、孙女儿睡去?你是鸭子还是牛郎啊!”
老十皱了皱眉头,“你小声点,什么鸭子牛郎的,词不达意。”
其木格将身后的靠垫拿起来狠狠的朝地上扔去,但还是余怒未消,“什么乱七八糟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告诉你,他们不想让我好过,他们也别想过好日子,我才不会乖乖的卷起铺盖卷回娘家呢!凭什么啊!”
老公出息了,糟糠就该靠边站了,其木格可不想混成这等惨样!
老十拍了拍其木格的手,道:“这一切都是爷的猜测,你别着急。”
其木格气呼呼道:“你好的不猜,怎么竟猜坏的?是不是想顺势纳几个美娇娘啊?”
老十苦笑道:“爷也希望,爷猜错了,再不济,就宜太妃一人搞鬼,你别将火烧到爷头上行不,爷心里也烦着呢…”
其木格见老十的确很不好受,便闭紧了嘴巴,生了一会儿闷气,觉得自己语气不会太冲了,方道:“爷,你打算怎么做?”
老十道:“就按你说的做。”
其木格傻眼了,“我说什么了?”
老十笑了笑,“别让人以为你好欺负啊。”见其木格红了脸,讪讪的不知所谓,便接着说道:“先接几个娘家侄女进宫吧,漠北、漠西蒙古也找几个小姑娘,看哪个合适,先给弘暄指了去,三个小的,看和谁合得来…”
其木格睁大眼,“爷…”
老十笑道:“你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大清的后宫不光敦庆朝,就是下一朝,也将是蒙古人的天下…”
其木格还在权衡,老十又道:“其木格,你可是堂堂阿巴亥老郡王的嫡女,别太低调了,你不出声,旁人真的会当你好欺负。”
其木格叹气道:“爷,换个法子行不,孩子们不见得喜欢,弘暄这样,已经让人够焦心的了,我可不想再弄出三对怨偶来。”
老十道:“所以啊,不是叫你多召些人进宫嘛,总能选着合适的。”
其木格只觉得头疼,正想说,她目前想撮合弘历和富察家的小姑娘,又听老十道:“命妇们你每天也召见些,想敲打谁就敲打谁,别客气,各府里的蒙古福晋,不管老的小的,你都多见见,给她们撑撑腰…”
其木格正想问,先敲打哪家,又听老十道:“宫里的宫女放些出去吧,太监嘛和皇庄上的换换,一定要在你生产前弄妥当了…”
等老十交代完了,其木格才问道:“难道咱们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其木格很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如何,不可能让老十和大清整个统治阶级对抗…
老十很沮丧的道:“哑巴亏爷可不想吃,不过,这案子怕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结案了…”老十此时才知晓,为什么英明如康熙在某些问题上都只能草草作罢…
其木格想了想,道:“爷,案子随便结没关系,但凶手一定要揪出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不信,花十年时间会收拾不了他们!”
老十无声的笑了笑,搂住其木格,道:“嗯,爷也是这么想的,其木格,孩子们暂时先别说,也许是爷猜错了,不过,如果情况真的这么糟糕,还是由你来给孩子们说吧…”
其木格点点头,又道:“那是不是等情况核实了,我再看要不要耍威风?”
老十摇摇头,“明儿就将威风抖出来吧。”
第二日,京城权贵们便被一件事给惊住了,不是雍亲王被夺爵被投入宗人府,而是一直不怎么冒泡的皇后竟然宣了一批命妇进宫,里面有老十的四舅母、有佟家夫人、有富察家的老福晋,有兆佳家的当家太太,还有太子妃的娘…
按说皇后召见命妇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自打老十登基以来,其木格和命妇们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而且全是正规场合,四处寒暄的也是九福晋和芳茹,其木格就只是负责接受大家的跪拜而已,也就是说,其木格在寻常的日子里,从未单独接见过什么命妇。
联想起老十对老四的出手,大家都有些胆战心惊…
而理藩院的满汉两尚书则接到老十的圣旨,要求理藩院通知十六名蒙古小格格进京…
什刹海的阿茹娜接到其木格的懿旨,被要求搬进宫去,而同时,命特木尔到九门提督历练的圣旨也由养心殿发出…
弘丰在安安的公主府没待到十分钟,便告辞出门,去了皇家医学院…
而同一时间,在慈善会混日子的东茁接到旨意,正式全盘接管皇家慈善会,而芳茹的哥哥则被调往了光禄寺…
九阿哥则踌躇满志的进宫给他额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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