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暄和安安运气不错,正好赶上那天赶集,街上人来人往的,虽然只备了一份资料,城门处来不及贴,但不一会儿,在衙役的敲锣打鼓声中,半座县城的人还是都知道了…
弘暄他们贴出的布告不仅仅详细的写下了捐款人的详细籍贯,捐款数额,还对接受资助的每一个人也做了详细的描述,是自耕农的,村落地址那是写得详详细细,是佃户的,主家是谁也写得清清楚楚,至于资助项目,那更是要多详尽就多详尽了,那怕是一个铜板的支出也是列明了时间和事项…
不仅如此,弘暄对民众的智商有些怀疑,还特意找了几个不起眼的家丁临时客串托儿,专门在人群中惊呼:“呀,怎么王老爷的佃户天天都在抓药啊?他庄子是不是风水不好?瞧这架势,怕是今年收成够呛,佃户全成药罐子了,谁伺候庄稼啊?”
“刘老爷才出了1两银子,他家才那点儿家底?不可能吧?还送了五个孩童去学堂?明摆着占便宜啊?…”
“张家…”
这么一挑唆,大家的注意力立马变了,在衙役念读时纷纷当起了统计员…
弘暄和安安躲在马车里悄悄看了会儿热闹,便吩咐勒孟出城。
安安开心道:“弟弟,你说那些有能力出10两银子却只给半钱、还从咱们这拿走上百两银子的人知道这消息后,会是什么脸色?”
弘暄坏笑道:“这可比当众剥了他们的衣裳,还叫人难堪,我估计他们肯定全成黑色了,都拿锅盖灰擦脸了,免得让人认出来。”
安安心想,也是,虽然大家伙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家底,但猜来猜去,一般也不会差上十万八千里,谁是真的量入为出做善事,谁是占便宜,基本上算是一目了然。而那些自愿、半自愿或被逼帮主家骗取援助金的人自然也会大大减少,中国人别的不看重,这脸面可是千百年来最不愿丢的东西,要不怎么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呢…
安安这么一想,当下开心笑道:“还是弟弟这个法子好,将心术不正之人逮了出来,还让他们没法说咱们一个坏字。”
的确,既然收了大家的银子,向大家公布账簿没错啊,以前只是一家人的事,关起门来,想怎么对账都无所谓,可如今有外人参与了,自然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免得让旁人说,敦郡王府的大阿哥挪用了善款去吃酒,或者大格格贪了他们的银子去买糖吃。
当然了,那些实打实的善心人士自然是喜上眉梢,中国人虽然信奉做了好事不留名,但却又期盼着自己能流传千古,可能名垂千史的毕竟是极其极其的少数,作为一般大众而言,能有幸被载入县志,那已经值得杀猪宰羊来庆贺一番了。
可以预料,等新版县志出炉后,这见面后的日常问候语十之八九会被改成,“你读了县志没?”当然,还得再加三个字:“新版的。”
对自己此举所带来的深远影响还不甚了然的弘暄此时正一脸的坏笑:“妹妹,你等着吧,没两日,咱们府里的门槛就会被人踏破了!”
安安扬扬眉毛:“为什么?”
弘暄道:“给咱们送钱啊!”
安安张大嘴巴:“啊,可他们眼下就算投了钱,也不一定能进县志了啊?这县志又是一年一修。”
弘暄解释道:“咱们不是说了,接下来的第一要务就是修路修桥嘛…”
安安不解道:“也一样啊。”
弘暄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耐心道:“这桥要是一月内给修好了呢?”
安安夸张的叫了声:“不会吧?”
弘暄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你瞧着吧,一月之内,这新桥必定剪彩,而且咱们收到的钱没准能修五座桥呢,咱们至少两年内不用为修路修桥的银子费心了。”
此时这些头脑发热的捐助者自然不会去计较自己捐的银子是否会全款用于某一座桥的修建,只要自己捐出的钱有一个铜板能用到第一座新修大桥上就成。
安安明白了这个道理,佩服道:“我还以为你说修路修桥是为了让那个县官同意修县志呢…”
弘暄摇摇头:“妹妹,咱们是什么身份,就是叫年年修县志,也犯不着给一个小县官甜头尝,你怎么和额娘一样,时不时的就犯糊涂?”
安安瞪圆了眼反驳道:“你精明,二弟、三弟、四弟你怎么分不清楚?”
弘暄尴尬的笑了笑,道:“咱家的人都精明,就是每人精明的地方不一样,哈哈,这账目你就管得很好嘛,要我,就没那本事。”
安安满意,点点头,“还不算太糊涂。”
弘暄笑道:“妹妹,要是事情再多些,你能顾得过来吗?”
安安自信满满的一仰头,道:“就是修一百座桥,我也能打理的有条不紊的。”神情间像足了老十。
弘暄道:“那好,我回头就给皇玛法去信求恩典。”
安安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修桥修路上瘾了吧?”
见安安将他当做了包工头,弘暄没好气道:“我是想建个仓库,咱们庄子上的存粮一般只够自己庄户应付灾年,届时若真发生个水灾旱灾,咱们收了其他庄子的银子,不给人家发口粮也不合适,可若要发,咱们的存粮又不够,等捐的银子多了,我便想再建个新的。”
这年月,若发生什么自然灾害,因受交通的限制,等救援物资调集到时,早已饿死了许多人,因此,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但凡富庶之家都会囤积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但是,若大规模的私自囤粮,那可就犯朝廷的忌讳了。
帝王统治下,各种忌讳是层出不穷,为什么前山寨这边那些有实力的大地主会学着成立个基金会,给自己的庄户救济救济,而在京郊附近,却没人跟风呢?
归根结底,还是忌讳啊,在京城,也就其木格这个二百五敢唆使着孩子与康熙争夺民心,正常人没那个胆量。
前山寨这边一来天高皇帝远,二来,这些地方乡绅,威胁不到皇权,贫苦民众才有幸获得些微民间资助。
听弘暄说完后,安安倒也非常的支持,不仅建议在丰收之年囤积些粮食、还要预备些棉被和药材,至于帐篷,安安倒没想过,这年头,砍俩树枝就能搭个草棚遮雨…
安安兴奋的催促着:“弟弟,你回去就赶紧给皇玛法写信,赶紧将这事办好了。”
弘暄摇摇头,“这事牵扯的大呢,若没个妥当的章程,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往小了说,会引起粮价波动,往大了说,逆贼也可借机囤积口粮…”
安安听得皱起了眉头,“怎么会牵扯这么多啊?”
弘暄笑道:“许多东西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安安若有所思道:“也是,加上又摊上这么个无能的县令,好事没准也会变成坏事,还是回家问问阿玛吧。”
弘暄却不同意安安的说法:“我倒不认为林大人无能…”
安安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他那样子,唉,简直没法上台面…”
弘暄道:“咱们随便一句话就能断了他的前程,他紧张些也无可厚非,但你瞧见没,他说的是训斥那些人,叫那些人补足银子?”
安安道:“那又怎么了?”
弘暄分析着:“这说明他并不是完全的趋炎附势,否则一上来就会说将那些贪小便宜的收监治罪,以便讨好咱们。还有,他不还打着算盘叫咱们将三座桥全修了嘛?这说明他不是没心眼,只是没那胆子多争取而已。”
安安还是不敢苟同,“别告诉我天下的官都这样!”
弘暄道:“林大人这样的官,你不能指望他有什么建树,因为他胆子小了些,要说造福一方的确有些为难他,但随便将他放哪儿,他都不会祸害一方,有时候摊上这样的官,对老百姓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见安安依旧还是不服气,弘暄笑道:“当然了,他是没那能耐大乱大治的,若将他放在吏治千疮百孔的地方,他是断断无法营造出朗朗乾坤。”
安安歪着脑袋道:“皇玛法教的?”
弘暄不好意思的笑笑,“有时候功课做完了,皇玛法还没处理完朝政,我又不想温书,就会竖起耳朵听听,听多了,自己得了些感慨罢了。”
安安想了想,又问道:“那些和咱们一样出了血本的大户,他们虽然银子投得不少,可却没投给咱们,你说,他们得给姓林的塞多少银子才能给写进去?”
弘暄好笑道:“我说了,他胆子小,不会收太多的,没准还会分文不收,因为这事是因咱们而起,他不想徒惹事端。要不,咱们派人盯着?”
安安摇摇头,抿嘴笑道:“不用,弟弟如今可真是出息了呢,不仅个子比我高,学识也比我厉害,你既然如此说,自然八九不离十,懒得费神去求证。”
弘暄笑道:“真心夸我啊?那我可就受了。”
安安道:“你不能光自己出息了,还得将二弟、三弟和四弟也带出息,这样阿玛才会少操好多心。”
弘暄失声笑道:“妹妹也长大了呢,懂事多了。”
安安得意道:“那是。”
弘暄盯着安安问道:“真懂事了?”
安安点点头,正经道:“如假包换。”
弘暄立马一脸期待的道:“叫我声哥哥。”
安安给了弘暄一个白眼,“梦吧。”
弘暄瘪瘪嘴,小声道:“原来还是骗人的。”
安安佯怒道:“你说什么?”
弘暄摸摸脑袋,道:“没什么,妹妹,想不想去澳门逛逛?”
安安转了转眼珠子,道:“不想,额娘带我去过了,我没什么兴趣。”
弘暄讨好的冲安安笑道:“我还没去过呢,你带我去见识一下?”
烧退了,却又开始上吐下泻,这个倒霉催的夏天。
本以为今天更不了了,结果没想到还坚持下来了,呵呵,自己佩服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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