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如果青春是一枚胸襟上的校徵，思念就是若干年后从抽屉里拿出来校徵轻轻抚摸，从而莫名涌来的感觉。如果你把它丢弃，会猛然发觉青春已经遗失，遗失在操场边，在那年炎热夏天的高考。

“老颜，云兮回来了，今天晚上我请客。”唐南说。

汪云兮在上海上大学，一提到上海这座城市，我就想起唐南他爸的吹牛，简直吹牛吹得有点清新脱俗，我们刚上高一时，我和李峰去他家玩耍，他爸问我们，你们去过上海吗？我们都说没有，然后他笑着说，没去过给你们讲上海就方便多了，上海也有个天安门！那个天安门比咱北京的天安门还要大呢！

听他讲了很多离奇没听过的事情。回家后问我爸，上海也有个天安门吗？我爸一口否定，就咱北京有个天安门，唐南他爸吹得真高！简直就把我们侃歇菜了。

想起汪云兮，都快两年没见过她，唐南经常和她用手机联系，我为我的阳絮都忙得死去活来，更无暇想起她。“好的，今天晚上我带上阳絮，叫上李峰刘莹。”

晚上，我开车到了阳絮家的小区，在院子里喊阳絮的名字，她打开窗户，看见是我在楼下。她说，“你上来坐会吧？”

“你快下来吧，今天没时间，我们还要去聚会呀！”我冲着楼上说。

不一会儿，她下来了，穿着一件竖线条的白衬衫和米色中裙，带着微笑。问我，这身搭配好看吗？

我说，这件衣服跟你的发型很配，看起来很素净大方，又觉得高雅。能衬托出你的气质，我从没见过谁穿这衣服比你穿这么好看的了。

她微笑着说，你就会耍嘴皮子。

很喜欢她那衬托青春靓丽的短发，低头说话或看书的时候刘海会不安分地落下来。

一路上，在车里，我给她讲了唐南汪云兮的故事，还顺便讲了些李峰刘莹。讲到过去搞笑的场面，她听得捂着嘴禁不住地在笑，那笑声是那么的清澈。

他们早就到了，我和阳絮去得算晚了，看见好久没见到的汪云兮，那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在南方的环境里生活，潮湿的空气使她的皮肤白晳细腻，北京的空气太干燥。“颜辰！”她在里面座位上喊道，然后站起来就和我握手。“呦，云兮越来越漂亮了，上海真是个好城市，放暑假要是去上海玩，你得当导游啊！”

“没问题，还是免费并且最出色的导游！”她笑着说。

“云兮，回来干什么呀？还是请假回来。”我问。

“回来拿一些档案文件，顺便看看你们，快两年没见大家，一个人在上海很孤独，不像你们都天天在一起。”

“不是想我们，是想你的唐南？嘴唇是不是舔着蜂蜜呀，甜甜的。”我说。

“瞧你这话可把咱们的友情给扯远了，我还记得给你打电话，你倒绝，一个电话也没有给我，看唐南，天天都打电话给我。”

“你们是什么关系呀，我要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给你，唐南非操刀砍伤我不可。”

大家都笑了。

我跟刘莹不能说第三句话，一说话就得抬扛，她那张嘴很尖薄，和她在一起，纯粹是看着我哥们儿李峰的面子。菜还没上齐，我们哥仨儿聚在一起畅所欲言，她们也坐在一起闲聊。

我小声地问，“老李，你看我女朋友怎么样呀？给指点一下。”

“不错，够纯的，咱北京城现在找这样的妞，难啊！我是没找着，只得把刘莹将就用吧，改明你帮哥们儿再找个像阳絮那样纯的，哥们儿一脚就把她揣了。”李峰说道。

“还真能吹上了，就你那痞子样，刘莹就对得住你小子，你别觉得自己貌似潘安才如谢安唱歌赛黄安，掂量掂量自己吧。在你二十岁之前没进监狱，就算是你的造化。”唐南在旁说道。

李峰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抡了一拳，“看在云兮的份上，饶你小子一顿挨揍的滋味。”

唐南的手机响了，“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他拿起手机出去接电话。我和李峰举起酒杯，我说,“哥们儿，先碰一杯！”我们都喝了一杯，然后继续聊。

一会儿，唐南回来了，菜也上齐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我拉着唐南，让他坐下，“大家聚中注意力，为我们的相遇干上一杯。”“好的。”“来，喝一杯。”

觥筹交错我们就喝了一杯，唐南晃了我一下，“老颜，一会影新就过来。”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怎么会来呀，我又没有叫他。”我不希望他能来，影新是我的好哥们儿，他如果来了，冉羽也会跟随着，我怕冉羽见到阳絮后闹腾得场面不可收拾。

唐南毕竟了解我的心事，他说，“老颜，刚才影新给打来的电话，我告诉他我们在这里喝酒，如果不叫他，显得我们情谊不够，你就放心吧，冉羽要是来了，我早就想好应付的方法。”

看到阳絮和她们在一起脸上缩放着笑容，有说有笑，我很高兴，还以为她这人性格孤癖，不入群，现在看来我的顾虑是多余的。

“刘莹，来换一下位置，你来这里看管好老李，别让他喝醉，我可没力气送他回去。”我说，其实我想过去保护阳絮，冉羽说不准来到，我怕她伤害到阳絮。

我冲着刘莹微笑地走过去，她也微笑着，说，“颜辰，就数你聪明，你才没那么关心李峰呢，你只不过是想和阳絮坐在一起，我没说错吧，你心眼太多，以后要改改啊。”她看着阳絮，笑了。

李峰也走过来，把刘莹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吧，千金大小姐，别坐在这里耽误人家。”他把刘莹拉到了我的位置上。我坐在阳絮的旁边，看着她向我微笑，我的内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她纤细的手指拿着筷子往我的碟子里夹菜。

云兮看着我们，故意调皮地说，“阳絮，你怎么偏心呀？只知道给他夹菜呀。”

阳絮又拿想筷子夹菜放到云兮的碟子里，“我也夹菜给你，这些菜可以堵住你嘴了吧？”

云兮点点头，“谢谢啊！”

唐南这家伙也不老实，马上喊着，“你们那边的菜我吃不着，小絮，我也要吃。”

我按住了阳絮准备拿筷子的右手，“别理他，给他老婆夹菜算是给足他面子，自己吃吧，饿不死他。”我又看着他，把一盒香烟扔给了他，他接住了香烟，我说，“没事没找茬，放老实点。”

“颜辰，好些日子没和你在一起，上课怕影响你的学业，下课没你的身影，晚上更别提，就连和你同一屋檐下的影新都说，他睡着的时候，你还在外面没回来，云哪鬼混了呀？老实交代。”冉羽和影新出现在这里，她说完后就坐在我的对面。我没有说话，看到她过来，我就预感到可怕的事情，唐南忙说，“冉羽，影新，其他的人就不用介绍，大家都认识，这位是我的朋友，叫阳絮。”他看着阳絮说道。

阳絮失望冷落的眼神看着我，我感到她心里很受委屈。“跟颜辰坐在一起，还以为是他背着我新交的女朋友呀，”冉羽用挑衅的口气说道。这些天我故意回避着她，把过多的时间都用在了阳絮的身边。

影新举起酒杯，“别说了，一切事情都在酒中，来吧，干一杯。”

他们举起酒杯，我看见阳絮迟迟不肯端起酒杯，我也没动酒杯，他们都惊讶地看着我们。

“在喝这杯酒之前，我必须向大家清楚地介绍一个人。”我说。

唐南打忿，说，“老颜，云兮就不用麻烦你介绍了，大家都认识。”

“不是，唐南你别插嘴，有些事情还是趁着没喝醉说出来比较好，喝醉的时候说出来就没意义，显得就是醉话。”

唐南坐在那里低头沉默，我知道唐南是想堵住我的嘴，怕把这顿聚餐搞砸，不可收拾，但我不能让阳絮心里难受。

“什么事那么重要，还挺神秘，快说呀！”冉羽在焦急地问。

我站起来，阳絮也站了起来，我搂着她的腰，说道，“她叫阳絮，是我新交的女朋友，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冉羽的眼睛里放射着嚣张的气焰，她也站起来，说，“那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冉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说。

“就这样把我甩了吗？”

“不能说是甩，我没对你承诺过什么，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恋爱。”

“我要是没来这里，你还要隐瞒我多久。”

“这个说不准，凡正我们毕业后结婚的那一天，我会给你送情帖，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她像发疯似地喊着，“你无耻，颜辰，你等着瞧！”

“随便你吧。”

他们看到我们激烈的争吵，都没有插嘴化解矛盾的空隙，冉羽不说话了，影新拉着她，“坐下吧，冉羽，别生气了。”他又看着我，“颜辰，别再说话了。”

“啊！”她受到某种刺激地大喊了一声，双手猛地用力把桌子掀翻，一盆热乎乎的汤刚就向阳絮这边滑来，阳絮来不及闪躲，我用胳膊挡一下汤盆，“哗啦，哗啦！哐当！”一阵碗，碟子，杯子，盆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他们都惊吓地纷纷离开原来的位置，站在一边，几个服务员听到清脆的响声后跑到这里。我很气愤，指着冉羽狠狠地说，“这件事情你心须向大家赔礼道歉！”

李峰看着她，说，“这是什么意思，活腻了？没想到丫头片子脾气倒不小，要不是看在你是颜辰朋友，非抽你一巴掌。”

唐南劝说道，“都冷静一下。”

冉羽哭着跑走了，影新追着她喊她的名字也跟着去了。

阳絮找个湿毛巾敷衍住我汤伤的胳膊，刚才被热汤烫得胳膊有些发痒疼痛。她流着眼泪问，“你疼吗？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来这里。”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为我伤心的脸庞，“你没错，这不关你的事情。”

她说，“走吧，上医院敷些药，这样恢复得快些。”

“服务员，一共多少钱？”

一个服务员说，“按成本核算，砸坏的东西和酒菜，一共是一千八。”

唐南说，“老颜，让我算账吧，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把影新也叫来。”

我给我爸找电话，说，爸，我身在锦玉酒店，带的钱不够，被扣留在酒店，你来送点吧?

我爸问我，带多少？

我说，就带着二千来吧。

我爸在电话里愤怒地说，真是个败家子，竟拣高档的东西吃，一顿饭就花二千元！以后别这么大手大脚！

我爸急匆匆地到来付完账后，问我，你和谁打架了呀？把酒店的桌子都砸了。

我说，你去问冉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