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柳林是她学生时代记忆犹新的一所中学，在此度过了初中和高中，高三那年的冬天，学校给高三生放假十天，这年春节她没回老家，她妈也没回去。在北京过春节，陪伴她的还有个男孩---张远。

他与阳絮是多年的同学，从她的描述中，他长得阳光帅气，他们一起到世纪坛吃着话梅看烟花，逛街，在绚烂的夜色下拥抱，她觉得自己是在享受幸福。

在教室里温习功课，她有些呕吐的预兆，快步走到卫生间，呕吐片刻。晚上回到家刚要吃晚饭，又想呕吐，她妈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带着她去医院检查，化验单出来后，把她们母子俩吓了一跳，一桶冰冷的水从头上直泼到脚底：妊娠!

她妈被眼前的现实愣住，生气地在医院里就问，“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啪”的一巴掌抽在阳絮的脸上，她手捂着半边泛红的脸，喊着：“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她把化验单撕碎后，捂着脸向外飞奔，她妈在后面追赶。她在拼命地奔跑着，仿佛失去了灵魂，大声哭泣，发泄心中的恐惧。她妈在后面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追上来时，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在路上拥抱着。“回家吧，小絮，妈妈不会瞧不起你的，你永远是个好女孩。”

“妈，我不是您心目中的好女孩，我不配做您的女儿，”哭泣的声音掩盖出车笛声。她妈抱着她回到了家里，她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发呆，她妈在敲门，她不去理会，坐在床上，头发散乱，眼神失去了光泽。她打开门后，低着头说，“妈，对不起，我让你很失望。”

她妈端着一碗汤，“别说这些，趁热把这碗汤喝了吧。”

她摇头不想喝，她接过了那碗汤，泪珠簌簌地落下，她妈坐在床上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言不发。她说，“妈，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她在妈妈的陪伴下，慢慢地把那段模糊的事情吐露出来，料想不到会有这样难以面对的现实，毕竟是个高中生，青春花季的明天是美好的，而在这个季节，她承受了女孩子心如刀绞的感觉。

张远深深地爱着她，任凭她撒娇得不可理喻，这个男孩都会微笑地接受，她对张远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他们约好在颇有几分浪漫情调的缘份坊吃饭，只有他们两人共赴晚餐，在这个晚上，阳絮第一次喝酒，没有把握住酒精的麻痹，她喝醉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张远家的床上，她穿上衣服坐在床上，感觉有些头痛，想不起昨天晚上到底在做什么？双手乱揉着头发，想让自己的大脑得到清醒。当想起喝醉的时候，张远揉着眼睛醒了。

“小絮，这么早就起来了，今天是星期天。”

她表情严竣地问，“昨天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做什么呀，不是都喝醉了吗。”

她站起来，说，“我问你昨天都做了什么？”

他说，“对不起，小絮，我夺去了你的第一次，请原谅我的冲动和荒唐。”

她哭了，“我们还是学生呀!怎么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我怎么向我妈交代呀!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舆论!”

“不至于吧，咱们班现在有好几个都同居了，人家不是也挺潇洒的吗？现在都什么年代，因为爱所以做。”

“我不是那种女孩，昨天晚上你爸妈没在家吗？”

“没有，我爸妈都去出差，家里就我和你。阳絮，我爱着你，爱你的一切一切，包括你的身体。”

阳絮甩门向外走去，任凭他大声呼喊，擦干眼泪也不回头。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提心吊胆，像是犯了错一样，怕别人把自己当成那种贱女人。其实，在这个开放的年代，遇见这个开放的城市，生活着一批开放的年轻人，时代的车轮推动着我们前进。年轻人的思想如音乐般流行，从六零年代传统红色歌曲绕过了许多，到达了摇滚乐，电子乐。我们这代人，把传统思想当成可笑的把柄，不叛逆就意味着被淘汰，只能被现实束缚。贞操，在上一代人的心中，是在没结婚之前的美称，而现在，似乎偏于贬义词，在医院里做人流的高中生，大学生，用句不夸张的词语形容是---多如牛毛，甚至还有初中生。以前是先恋爱后作爱，现在是先作爱后恋爱。

阳絮从小听从妈妈的传统观念，想想班里的好几个都同居了，她心里害怕，把这件事害羞地告诉给最好的朋友王瑶。王瑶的表情显得很平常，她想像中应该惊讶的表情，然而恰恰相反。王瑶说，做这种事在如今的校园里发生的概率极高，不要有后顾之忧。在王瑶的百般劝说下，张远在背后指使着王瑶，她终于原谅了张远。继续以前的交往，过了一个月后，她发现其实自己还与以前一样，只是心理成熟些，但拒绝张远无理的要求，她不愿在这样荒唐下去，她要考大学，有自己美好的前程。

结果一个月后她陪着妈妈来到医院检查，竟然不小心怀孕。精神受到沉重的打击，她感觉无脸面对深爱自己的妈妈，悲痛不已。在母爱的呵护下，她把不能再隐瞒的丑陋事情吐露出来，让妈妈为做今后的打算。

妈妈听到后控制不住心情，大骂张远那家伙是混蛋，她想过找到张远，狠狠地羞辱他一番，但这样更会伤害女儿的心理，她哽咽着，一夜未眠。她让阳絮不要告诉任何人，立即与张远分手并且不再来往，然后妈妈陪着到医院里做人流手术。阳絮是个学生，只有上大学才能有出路，必须要完成学业。她请假一天，来到医院里，挂号做手术，从进入走廊里，看见座椅上一个个等待的人，有几个看样子像是学生，不敢正眼看她们，以前遇到这种同学就躲避远处，而如今，自己也是这样。后悔那个夜晚喝醉，如果不是那样，至少她还是个骄傲的公主，如果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了，她又该如何面对那一双双嘲笑的眼睛，她闭上眼睛摇摇头，不要让自己胡思乱想。

妈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安慰她说：“做手术时不要紧张，妈妈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羞红着脸点点头。

“小絮，你怎么在这里呀？”一个女生从西边的楼道里走过来。这一声把阳絮吓得心跳加快，赤红着脸不敢看那个人，路旁陌生的人都在注视着阳絮。

“阿姨也在呀？”那个女孩说道，她走到了阳絮的身边，拍了一下阳絮的肩膀，妈妈平静地点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