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彩排的时候, 无数次地听过宫渝说这段话,可当在真正的万众瞩目的场合里听到宫渝说这些话的时候,关珩还是眼眶发烫起来。
他越来越觉得宫渝对他的感情是若即若离,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成为宫渝不抛下他的羁绊。
宫渝每天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是对他很在乎,然而关珩也不迟钝, 他可以感知到宫渝内心的状态总是如同耄耋之年的老人一样, 毫无生气。
虽然在笑, 也在纵情地享受生活, 可是就是有种十分悲伤的气氛笼罩在他俩相处期间的生活中。
关珩做出决定, 这场话剧结束后,他就带宫渝出去转一转, 看看外面的世界, 让他感知到生活的美妙。
决计不要再这样悲观, 无论是面对生活, 还是面对自己。
在关珩暗戳戳地给两个人计划着之后的旅行时, 台上宫渝的表演已经接近了尾声。
“今是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
宫渝的嘴角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眼中噙着水光,微有呆滞地瞧着台下的关珩。
关珩转过头去, 不再看他。
话剧巡演圆满结束, 台下掌声雷动。
在谢幕过后,关珩被方木略显狗腿地带到了演员所在的后台,停在宫渝的化妆间门口, 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关珩没有敲门, 他知道宫渝刚从那样的场景中走出来,需要好好地沉淀一下自己的情绪,所以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他。
良久, 宫渝才换回了自己单薄的衬衫,开门从化妆间走了出来。
刚一开门,就见到关珩抱着自己的外套乖巧地在门口站着,宫渝忍不住弯起眼睛,“怎么不进来?”
关珩抬手捋顺宫渝头顶的碎发:
“我刚过来,正准备敲门呢,哥哥就出来了。”
宫渝并未有所怀疑,伸手到关珩搭着羽绒服的臂弯下,偷偷地碰了碰关珩的手。
见到脱下戏服的男人似乎回归到了生活中那个有血有肉的宫渝,关珩这才放下心来,抖落开自己手中的外套,服帖地披在宫渝的背上。
还没等关珩问宫渝,他们两个今晚应该在哪里庆祝的时候,导演就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是关珩看不惯的谄媚:
“宫老师,为了庆祝我们本剧的顺利闭幕,今晚一起去庆功宴吧,您是主角儿,合该去参加的。”
听完导演的话,宫渝下意识看了一眼关珩,还没等关珩给他一个认可的眼神,宫渝就先为难地摇摇头,然后说道:
“不好意思啊导演,我可能不太有时间参加这个……”
导演似乎十分不想让宫渝拒绝,紧忙说:
“宫老师,我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合作的机会,您就让我们跟您吃一顿饭吧,除非,您实在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同事……”
关珩对导演的这种道德绑架十分不满,刚皱起眉头想要替宫渝有理有据地拒绝,却听见宫渝说道:
“那好吧,不过我需要早点回去,因为家里还有猫在等我。”
刘阿姨这几天生了病,猫都是关珩抽空回去喂的,此时他俩待在一块儿,猫崽子们在家里定然会饿得不行,虽然也会自己翻猫粮吃,但是难免会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关珩见宫渝已经答应了下来,便不好再说什么,也知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工作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了人的面子并不好,于是跟在宫渝身后,脸上的表情冷然了不少。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到了酒店后,关珩才发现导演绞尽脑汁地纠缠宫渝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或许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想要庆祝,而真正的原因,就是此时这个从宴厅里走出来,悠闲地站在门口欢迎他们的景霑。
“宫先生辛苦了,话剧我看了,真的很有感染力,我还哭了一会儿呢。”
景霑作势要来握住宫渝的手,却被宫渝礼貌地朝他点点头的动作打断,特地避开他的触碰,景霑脸上笑意顿收。
“景总真的好厉害,竟然看得懂哥哥的话剧,不像我,眼里只有哥哥,却错过了剧情,真的好遗憾啊。”
关珩岿然不动,迎面接过了景霑的马屁,反手拍了他一脸。
景霑对关珩这个臭小子很打怵,因此也没有多做纠缠,就邀请宫渝进到里面落座。
等到大家都到齐之后,他才站起来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然后十分给面子地挨桌敬了酒,丝毫没有最近在传言中,他景氏快要破产的样子。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景霑在传闻中已经是快要进监狱的主儿,大家在被这样一个儒雅有礼的男人敬酒的时候,也都还是受宠若惊的。
除了全程冷着脸的关珩和宫渝。
不知道关珩有什么事情,快速地跟宫渝说了句什么,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用余光留意了关珩许久的景霑见关珩离席,便也跟着起身走出了门,直到跟着关珩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景总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关珩像是在等他一样,只微微俯身在洗手台边洗了洗手,侧头看向迈进洗手间的景霑。
景霑的防范心很强,他站在门口没有走过来,让自己停留在门外走廊可拍摄到的范围中。
“你是关羿的弟弟。”
比起疑问,景霑的语气更像是一种陈述。
关珩也不觉得意外,抽了张纸擦干手背上的水珠,应道,“所以呢?”
“你接近宫渝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搞我又是为了什么?你信不信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和关羿鱼死网破?!”
景霑在外面给人的形象一向都是谦谦君子,甚至连皱皱眉头的动作都鲜少有过,更别提在这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地方破口大骂。
关珩并没有回答景霑前面的问题,而是根据景霑的最后一个问题反问道,“然后呢?”
景霑气极自己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而关珩竟然轻描淡写地只用了几个字就将他敷衍。
他越想越窝心,径直大步走上前来,想要揪住关珩的衣领,给他一点教训。
然而景霑刚一抬起手,就被关珩顺势握住小臂,然后反手拧到墙壁上按得死死的,说话的语气仍旧是景霑最讨厌的绿茶样儿:
“景总,哥哥很喜欢我的,所以景总要是这样打我,我哥哥会心疼的。”
“你他妈这贱样儿到底是跟谁学的?真他妈恶心!”
景霑想要挣脱却又挣不开关珩的力气,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很不解,关珩的脑子被关羿教得聪明便也罢了,为什么在体力上,他竟然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这种无力感让景霑越发愤怒,全然不顾自己平日里树立起来的温润形象,回头就要用脑袋去撞关珩的下巴,被关珩往后一躲,松开手任凭景霑往后使力。
只见景霑依靠着巨大的惯性一头撞上了洗手间的隔间门,“咚”地一声,磕得他晕头转向。
关珩遗憾不已:“景总,您要是少对我动几下手,早点回公司重新整合一下您的资产,景氏可能还会有回旋的余地。”
景霑捂着自己的额头看向关珩。
“只不过您执意要来参加这场庆功宴,所以,”关珩挑挑眉,“可能耽误了一些时间,从而导致……您懂的。”
在宫渝彩排和巡演的期间,关珩确实是和关羿一同做了点造福大众的事情,比如说将支离破碎的许氏收购,然后清算了许氏兄弟做过的孽,该送到牢里的送牢里,该送到医院的送医院,由此造成的舆论也足够资产重组的许氏新任的关家负责人好好地吃了一波红利。
听完关珩的话,景霑目眦欲裂,想要再次冲上来殴打关珩,却碍于清楚自己的实力,而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他被关家针对了将近两个月,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却还是无力反击。
其实景霑今天晚上原本的计划是,以举办庆功宴的方式,将宫渝用某种手段带回到他的家中,然后以此来威胁关家兄弟,从而达成因为关珩珍爱宫渝,于是去说服关羿放过自己的目的。
人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即便再对宫渝念念不忘,景霑也还是最爱自己的事业。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不显山不漏水的关羿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期间里,达到摧毁他全部心血的能力。
甚至还在搞他的同时,将许家的全部努力都尽数掀翻,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宫渝受的伤,”关珩在心里一码一码地标出顺序,然后徐徐道来,“你景总也是脱不了干系的,都说借了钱要利息……”
景霑死死瞪着关珩,心中反复思量着接下来最合适的对策。
关珩语气平淡,让人觉得他要说的话无非是生活中的一些没有杀伤力的小事:
“景总在明里暗里,对他用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都有人给你数着呢。”
景霑忙为自己开脱,“我从来都没有害过宫渝,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害他?”
关珩对他的狡辩不置可否,眼中是满满的嫌恶:
“这世界上并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你用什么方式欠下的债,你就得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归还。”
没了景霑的晚宴,众人即便是奔着庆祝话剧的圆满结束而来的,但此时也变得兴致缺缺。
更别提见到景霑就开始倒胃口的宫渝。
见关珩一个人回来,宫渝便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说道,“我已经跟导演打过招呼了,我们回家吧。”
关珩最喜欢听宫渝说的,就是这句话。
夜里的车流很小,关珩开车的时候,心思也就放松了不少,也有空去寻思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景霑的事。
坐在副驾上的宫渝却突然绷直了脊背看向正前方,声音里透着怀疑:
“小关,前面的那辆车,好像不太对劲儿……”
在宫渝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关珩就已经注意到了对面的来车。
那是一辆开着刺目的远光灯、风驰电掣地朝他们的方向驶来的切诺基!
关珩握紧了巴博斯的方向盘,凝滞呼吸。
电光火石间,他来不及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想将宫渝护得周全。
可虽说时间来不及,可关珩却还是飞快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宫渝,然后猛力将方向盘朝右打去,用棱角分明的左大灯将疾驰而来的车尽力地挡住。
碰撞声,路人的尖叫声,汽车的翻滚声。
铺天盖地的血腥气袭进宫渝的鼻息,除了血,他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漫天的暮色让宫渝疲惫不堪。
他权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他的意识偏偏又十分清晰,甚至连身上都感觉不到半点的痛楚。
那这血腥气是……
关珩?!
作者有话要说: 关弈迈沉默不语: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方特助温言安慰:宝儿你放心,他是主角,我死了他都不会死
关弈迈扬手一掌:放屁,快呸呸呸!
方特助抓住手手:么么么。
文中话剧出自林觉民烈士的《与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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