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顾时感觉要裂开了。
“是不是吹风受冻了？”顾时。
他合怀疑余靓脑子是不是灌了风, 这要不是灌了风，能说得出这种话？
“？”余靓迷惑，“没有啊, 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顾时委婉：“再确认一下？”
余靓心说确认啥啊？她身体舒不舒服她自己不知道吗？
她正要反驳顾时，突然起了顾时的特殊身份。
她轻嘶一, 迟疑地看了一下自己空空荡荡的周围, 抱着余小雪的双臂都紧了紧, 小：“……我身边有什么脏东西吗？”
顾时：“……？”
哇塞, 这个人的不觉得她之前说的话有题诶！
顾时不敢置信。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还在沉思的谢九思，余靓：“是什么让觉得我们是一对？”
们今天一个两个的, 都跟恋爱话题杠上了是吧？
余靓愣住。
她以为自己误会了, 下识道歉：“不、不好思？我以为……”
她的音渐渐消失, 目光落在顾时和谢九思交握的手上——准确来说, 是谢九思将顾时的手握住了, 只留下了一点指尖露在外边, 看起来十分亲密。
余靓小嘀咕；“……我误会了？”
顾时飞速抽回了手，像条脱离了水的鱼一样，嘴巴开开合合, 半晌没憋出个字来。
靠！
顾时脑子嗡嗡响，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谢九思手掌心的余温。
谢九思的手总是比他的手温度要高一些, 热烘烘的, 干燥又温暖，像个天然的小火炉。
有了谢九思赠送的龙鳞，顾时早已不畏惧寒风的凛冽，只是多来养成的本能, 让他在寒月里下识的汲取温暖。
顾时退后一步，面色铁青的捂住了自己还暖烘烘的左手，背到身后，说道：“误会了！”
“……”
余靓看着仿佛欲盖弥彰的顾时，又小心的瞥了一眼谢九思。
这位谢老板，时也正垂眼看着他自己的手，似乎正在思考些什么。
余靓张口说她不歧视gay，但看看顾时倔强瞪试图证明自己清白的双眼，又默默把到嘴边上的话咽了回去。
余靓：“。”
行，您说什么是什么吧。
顾时哪能看不出来余靓的思呢？
余靓这么明显的表现，也就谢九思这条不懂人心的龙看不出来了！
顾时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这件事怎么都是谢九思错，谢九思怎么这么所当然的就牵上他的手了呢？
顾时全然无视了自己根本没察觉到不对的事实，反手就把锅扣在了谢九思头上。
余靓瞅瞅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的顾时，哄着余小雪转头进了库房。
于是外边只剩下了顾时和谢九思。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了风与山林的音。
谢九思偏头看向顾时：“我们看起来像一对？”
顾时摆了摆手：“哪能啊。”
“？”谢九思疑惑，“她说我们是一对。”
顾时奇怪：“余靓说的话，跟我顾时有什么关系？”
谢九思似乎被说服了。
他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掌纹干净，骨节分明，放松时察觉不出什么特别，拳头一握却能马上让人觉察到勃发的力量。
谢九思手指蜷起，虚握。
冬日的冷空气穿过指缝，悄然地带走了掌心的温度。
很不一样。
谢九思认地。
握着顾时的手时，即便顾时的手也像这冷空气一样冰凉，却并不让他感觉空荡与寒冷。
顾时没搭又一次陷入了自我世界的谢九思，而是顶着库房虚掩的门，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进去了，谢九思肯定也是会跟着进去的。
别人不好说，但他敢打赌，余靓肯定又会露出那种仿佛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的、恍然悟的表情。
顾时纠结。
时冰冷的风裹着一股沁人的湿润自天际浩荡而来。
顾时察觉到那点湿润，微微仰头，一颗沁凉的冰粒落在了他的眼皮上，转瞬作细小的水珠，融进了睫毛的根。
谢九思抬眼时，就看到顾时正仰头看着天，眼睫毛湿润得像是被浸透了一样。
谢九思微怔。
顾时不适地眨了眨眼。
他听到“哒啦啦”的音。
是冰粒落到石板与瓦片上的响动，从零散稀疏迅速变得密集起来。
顾时呆怔，直到有一颗冰粒“叮”的落在了虎型滴水兽头上，他才下识伸手出来，看到了在他的掌心里融的剔透颗粒。
“下雪籽了！”
“嗯。”谢九思颔首应。
顾时起自家后山上那一分还没来得及盖上塑料布的菜地，脸色一变，当下就抛掉了谢九思，顶着哗啦啦下落的雪籽一溜烟地跑向了后山。
谢九思看着顾时的背影，垂在身旁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指缝与掌心之间仿佛还残留着顾时抽出手时划过的钝感，让他感到有些奇异。
谢九思抬脚，听着雪籽噼里啪啦如珠落玉盘一般的响，向顾时小跑消失的方向走去。
顾时抱着木棚里的竹条与塑料布，急匆匆地冲进后山山道两旁的菜园。
有一些蔬菜受了霜冻雨雪之后会变得更甜、更有水分，但更多的蔬菜，是在霜冻之后就直接蔫了的，更不用说比霜冻更为凛冽的雪籽冰粒。
顾时一铲子给菜畦两边的土挖松，手里的竹条依次插进地里、压成拱桥状，用石头压着，挥开手里的塑料布，覆盖在拱桥状的竹条上，然后在塑料布的两边压上石头盖上土，一脚一脚踩瓷实。
旁边还有不少青翠欲滴的冬白菜，长得水灵灵的，被雪粒打得更显娇嫩。
顾时上木棚里背了个背篓出来，淋着雪粒，无情的扭起了这些冬白菜。
谢九思走到时，顾时已收了三个背篓了。
冬白菜的菜畦也空了三分之二。
谢九思看了看量：“三个人吃不完。”
“？”顾时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就识到写就是说的是他们俩加顾修明，“噢，这些不全是给咱们吃的。”
谢九思一顿：“给谁？”
“给余靓他们啊！”顾时说着甚至带上了几分得，“咱们自家种的，刚摘下来，现在一般城里人都吃不到这么新鲜的了，来一趟也不容易，给他们带点土特产回去……”
顾时一边叨叨着，一边着那些无法越冬的菜。
今也是丰收，看来又该给山南福利院送菜去了。
谢九思看着聊天聊着聊着就跑了神，变成了一个无情摘菜机器的顾时，眉头微微拢了起来。
那种因心头酸涩而升起的不愉快卷土来。
“不过这些他们肯定不能全带走，余靓以前还好奇过我家酸菜怎么做来着，不过她不会留多久，这次只能给她做个酸萝卜皮了。”
顾时掰着手指计划着，着要过新了，自己那些要送出去的人情有多少，又该送给谁。
谢九思听到顾时嘀嘀咕咕数出好几个他跟本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这些是谁？”他。
顾时随口答道：“朋友咯。”
谢九思抿直了嘴角：“朋友很多。”
“……也还好？”顾时抠了抠脑壳。
顾时的朋友缘一直不好，但总有那些个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愿相信他帮助他的人。
严格来说，那些总是给他提供金钱方面帮助的人并不能算是朋友——比如他们总是买下顾时家所有多出的菜、比如从顾时手里用略高于市场价的原因收购那些珍惜菌菇之类的……
硬要说的话，他们实算是顾时的甲方。
给他特殊照顾的甲方，称之为“兄姐”、“长辈”之类的也不为过。
不过顾时觉得给谢九思挨个解释实在是麻烦了，于是用“朋友”这个词来代替实在再合适不过。
谢九思对却表露出了明显的不高兴。
顾时眉心的法印清晰又深刻，脖子上戴着属于他的龙鳞与龙须，如今的顾时，几乎已完全与谢九思的气息融为了一体。
但凡是个妖怪，都能嗅出他们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顾时还在一边收菜一边嘀咕，数着数盘算着给谁谁送多少多少。
谢九思一言不发的听着，雪粒落在木棚顶上的响从悦耳变得有些吵闹。
他的兽性正随着本能骚动不已，清楚的呈现出他心如今迫切的渴望。
——将顾时口那些陌生的、熟悉的、甚至非他之外的名字的主人，全都驱逐出世界去。
谢九思垂眼看着顾时，舌尖略过口腔内稍显锋锐的犬齿，带出一丝黏腻的铁锈味道。
朋友关系并不具备唯一性和独占性。
他得个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