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部昏昏沉沉的痛,凤仪挣扎着睁开双眼,空荡的房间,破旧的床榻上层层黑灰,蜘蛛网悬挂在房梁间...
这是哪?凤仪疑惑地想要问,这才发觉自己嘴巴被封,双手也被束缚,后背抵着硬物,该是被人绑在柱子上!转动着唯一可以动作的脑袋,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再无别人。
她想起来了,风帝驾崩!她正打算回去告诉月影她们,可突然颈上一疼,再醒来,便是这里了。会是谁?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来?着急地望着窗外,她昏迷的时候是正午,如今天色已黯,失踪半日,不知月影她们会否担心?月影...凤仪想起不久前她突然的吻,脸火辣辣地烧起。
懊恼地咬了咬嘴中堵住的布,“天啦,这时候我还乱想!”凤仪郁闷地想着,身后被绳子束缚的手尝试着挣扎,奈何绑得太紧,磨破了皮也未挣脱分毫。
“吱呀”一声,房门传来微弱的响动,凤仪急忙停住动作,闭上双眼假装昏迷。
轻盈的步伐走到凤仪面前,黑衣盯着她看了片刻,“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低沉的男音,毫无情绪。
他会杀了她吗?凤仪想着,心一横,瞪大眼睛死死瞅着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皱了皱眉,刺杀完风帝,他便来到赫连寒她们居住的宫苑准备探看情况,无意中撞见凤仪藏在假山后,心念一动,如若凤仪失踪,定是在她们的麻烦上锦上添花,到时她们一方面要应对风帝的突然死亡,一方面要寻找凤仪,注意力被分散,更加利于他的行动!正想着,便见凤仪要走,上前一个手刀打晕凤仪,直接把她带到无人过往的冷宫中。
果如主人算计,风帝一死,风宫大乱,作为皇后的邀月责任最大,右丞相向来和她有间隙,如今更是矛头直指。一旦太医验出风帝的服用迷魂散过量而亡,定会追查下去,只要他们稍稍动点手脚,让风国的大臣‘无意中’得知迷魂散的由来,再把邀月的真实身份抖出...到时,不仅仅大公主在风国人人得而诛之,月国定会受其牵连,风月交战指日可待!
见凤仪被布堵上的唇角干裂,想着她半日未进滴水,伸手一把扯下布,拧开水壶递到凤仪嘴边。凤仪却丝毫不领情,撇开头,单眼眺着黑衣人,趾高气扬直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黑衣人眯了眯眼,收回水壶盖上盖子,声音无起伏道,“杀你的人。”
凤仪愣了愣,听闻死亡心中却是莫名的平静,倔强道,“要杀便杀。”
“你不怕?”黑衣人问道。
“怕,”凤仪扬声道,顿了顿,话语中竟是骄傲,“但比起死,我更不愿求你。”
黑衣人手上一顿,微微抬首,手离开腰间的水壶捏上凤仪的脖子,一点点的收紧,“你当真宁可死也不求我?”扬高的下颌,吐出的话语,皆是冰冷。
“不、不求!”凤仪憋红着脸拗声回应,呼吸愈发困难,脑海中却是母后幼时的教导,她是凌国公主,她的尊严支撑着她——绝不屈服!“在、在我死之前,你至、至少告诉我你、你是谁,为何要杀我?!”凤仪挤着声音道,不愿死地莫名。
那人却突地松开手,重新获得新鲜空气的凤仪大口地呼吸,气息平缓,不解地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黑衣人,“你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黑衣人反问,扯扯嘴角,主人的命令中只要求除去月家三姐妹,至于凤仪,只要她不阻碍自己,他不会轻易杀人。
凤仪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愤怒地瞪着他,狠声道,“有本事你放了我?”
“放了你如何?要和我单打独斗?”黑衣人轻笑,摇头道,“一招你也抵挡不了。”
“一个武术在身的大男人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什么本事。”凤仪尖声笑话,目光轻蔑地瞧着黑衣人,鄙夷道,“我虽不懂你为何抓我,但我看不起你。”
黑衣人面容一冷,双眼危险地眯起,“你失踪了,你的同伴似乎很担心你,把整个皇宫都快翻遍了。”顿了顿,眼中的威胁化作阴险,“其中,有个叫月影的女子似乎很在意你...”
闻言,凤仪心下一震,猛然抬首狠狠地看着黑衣人,咬牙道,“你想怎样?”
“不怎样,只不过想利用你这玉砖,引出另一块佳玉罢了。”说着,趁凤仪开口还想再问,直接用布封住她的嘴。
嘴巴被堵,凤仪凶狠的目光化作祈求,她宁可自己受伤、死去,也不愿连累她人,尤其是...月影!
黑衣人拍了拍她的脸,“放心,很快你就会看到她的。”说着,在凤仪愤恨的目光下走出冷宫。
夜色沉沉,依旧无凤仪半死踪迹,月朔几人聚在大厅之中,整整半日不停息的寻找,皆是劳累。
“皇宫这么大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月朔烦躁地揉了揉发疼的头,伤势还未痊愈,她的身子还很虚弱。
月姬看了眼面色担忧的月影,张张嘴,还是出口安慰,“我已经派了宫里的人去找,些许一会就有消息。”
微微颌首,月影内心乱作一团,几年前失去浅语的记忆尤为清晰。那种失去的恐惧,如同猫爪,在她心头抓的难受。
“唰”地一声,赫连寒耳朵微动,条件反射地急忙挡在月朔面前,插着信件的长箭自她头顶上方而过,直直地插在房梁上。众人抬首看着突如其来的长箭,月影身形一跃,直接拔下。
急切地展开信件,果不其然,是关于凤仪的!
“凤仪在我手上,要想得人,戌时月影独往,孔雀楼见。”
“现在什么时辰?”月影急声问道。
望亭、颜卿几乎同时回答,“酉时。”
“还有一个时辰。”月影沉声道,抬首问向月姬,“大姐,孔雀楼在何处?”
“孔雀楼是风帝玩乐之处,为避开大臣骚扰,风帝特意把它建在宫中偏远。”月姬解释道,目光无意落在纸上字迹,瞳孔微微放大,“影儿,可否把书信给我?”
月影看出她眼中古怪,也不迟疑,直接递上。
“怎么了?”月朔问道,觉得月姬神情愈发古怪。
放下手中信件,月姬指着上面字迹沉声道,“便是这个人告知我你们来了风国。”
众人皆是一愣,心下都有了忌惮。从赫连寒她们步入风国开始,或许是更早,就已经有人暗中跟着她们,她们的一举一动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下!
“母后...很恨我们吗?”月朔迟疑地开口,按月影、月姬所言,直到目前,唯一嫌疑的人,便是风后。
月姬迟疑地摇摇头,“母后平日待我们很好。”
“既然如此,你们怎会怀疑她?”月朔问道,对于月后这个母亲,她只有陌生。
月姬望了眼月影,自嘲地笑笑,“除了她,就剩父皇对我们这般了解,你说不是她,莫非会是父皇所为?”
“为何你们宁可信父皇也不信母后?”月朔更是不解,脑袋嗡嗡地发晕,太多的事情难以理清,“母后又为何要害我们,我们可是她的孩子!”
闻言,月影、月姬眼中同是闪过隐晦。“父皇虽对我们严厉,但一向珍贵,至于母后...”月姬沉了沉,不知如何说清。
“她虽疼爱我们,但我们从未看懂过她。”月影接话道,在外人眼中,月国帝后是典型的严父慈母,但作为子女,月影比谁都能觉察到,在月后身边,她感受不到一丝母爱。相反地,常常不经意间,母后会望着一处发呆,那眼神,教她们觉得陌生,仿佛那个人不是她们熟识的母后,而是另一个人。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对我们?”就算再无感情,那血缘也不会有假。月朔顿了顿,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人——武则天!
为当女皇武则天不惜杀死自己亲女、幽禁自己亲子,莫非月后也有这个想法?
“朔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看她神情转变,赫连寒低语问道。
机械地点点头,“母后她,是否也有做帝王的野心?”月朔愣愣抬首,问向月姬、月影,如若月后真是如此,作为子女的她们...该情何以堪?
月影、月姬同是一震,这个问题她们从未想过,但听月朔说出,她们却发现,这个可能,完全存在。月后自来喜欢看兵书法纪,平日对国事也是十分关心,当时她们只觉得她是帮父皇分忧解难,如今细细想来,愈发觉得不对。月国的奏折,许多都是月后批阅...
“我控制风帝为夺风国权势,莫非母后——”月姬再说不下去,虽是敏感察觉月后对自己无真情,但月后之于她们,却是除了月帝外最为敬重的人。
皇位...当真要踩着亲人的尸体,染上亲人的血坐上吗?月姬想到了这些年和月影的竞争,想到了自己对月朔不顾亲情的侵害...第一次,月姬对皇位产生了反感,甚至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