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骋十指蜷缩, 痛得直抽气,他用没被缠住的脚踹夜行游。夜行游的头被踹了个正着,撞在闪烁的操作台上。它双手捂脸, 悲痛欲绝, 胸腔内传出哭声:“回家啊……”
俞骋连滚带爬地车, 用身体把车门关上。夜行游在车内用刀锋脚砸车窗, 车窗几就裂了。暴雨如注,俞骋顾不得别的, 到处摸索:“我的眼、眼镜!”
小顾从车厢内逃出,翻滚落地。他听俞骋的声音,捡起地上的破烂眼镜, 塞给俞骋, 喊道:“在在,别找了!”
俞骋慌忙戴上眼镜,镜片碎了一只,另一只上面全雨水。他透过模糊的雨痕看周围,表情愕然:“、么大……”
从俞骋里看过去,完全看不到烛阴的头颅。它的头部隐藏在高空中, 只身躯在滑动。四周都赤红色, 名液体在烛阴表皮的输液管内迅速流动, 维持它庞大身躯运转的能源。
三四只夜行游蜘蛛般地攀在装甲车上, 刀锋腿锯出“吱”的杂音。它们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 正在分食辆残破不堪的装甲车。那一张张苍白的面孔被雨冲刷,好似浮动在水帘中的水鬼,对几个人虎视眈眈。
东方说:“可糟了。”
苏鹤亭挂在谢枕背上,呼吸轻微。他问:“烛阴睁眼时沉默会消失吗?”
谢枕回过头,回答:“它的睁眼只会维持几分钟。”
苏鹤亭盯着谢枕的唇, 看懂了“几分钟”。几分钟太短了,而且很危险,就算他植入体恢复,也没办法在几分钟内攀到烛阴的头部,中途一旦陷入黑夜沉默,恐怕还要别人救援。
东方的机械臂经变作了钢造器,他试着拉出电光弦,却发现没效果,肘部的齿轮转速很慢,明显也受到了烛阴的干扰。他苦笑:“我恐怕当不了弓了,栀子,你能空手掷箭吗?”
花栀提着光甲箭盒,一直把头仰到高,都没看到烛阴的头颅。她难得露出震惊之色,把东方的话当真了:“我掷不到……头太高了。”
他们几个都在仰头看烛阴,谢枕的菱形碎片忽然离身,组成巨盾。
“嘭——!”
声音几乎贴着头皮炸响,烛阴的身躯横冲直撞,后方的装甲车当即被它碾爆。几只夜行游来不及逃,柔韧的身体瞬间变作一摊烂泥,连刀锋腿都被烛阴压成了纸片。
谢枕的巨盾只停顿了两秒,一刻就如同雪花,原地散开了。
烛阴还在挪动,整片区域都在剧烈震动,坍塌声不绝入耳。它的悲鸣穿透云霄,尾巴胡乱扑打,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
小顾身体矮小,站不稳,被东方用钢造器提了起来。他抱住脑袋,哇哇乱叫:“怎么办?!我不要死啊!”
地面再次坍塌,六个人在烛阴面前就像小小的蚂蚁,被烛阴刮动的风拍中,犹如被狂涛巨浪拍中。大家连吃了几口雨水,都呛了一。
谢枕说:“白昼要来了。”
他声音刚落,烛阴就转过了头,天地顿时一片白芒。
苏鹤亭改造眼微亮,“x”字若隐若现,但猫耳没反应,还处于静音状态。信息处理器不工作,他的信号就法传递给四肢,除了强烈的晕眩,甚至还了恶心。
——烦死了!
谢枕一挥手,菱形碎片“嘭”地组成一杆超长的标枪。他说:“小顾开道!”
东方的钢造器猛地变形,以“y”字承住了小顾的全部重量,电光弦“刺啦”衔接,让小顾变成了“y”字中的炮弹。他沉声一喝:“走你!”
齿轮“嗡——”地飞速转动,东方一甩臂,竟然把小顾抛了出去。
小顾飞起来,在半空并起双臂,对准烛阴身体的一部分,大喊:“我的妈!”
他双臂炮筒轰地射出冰弹,击中烛阴。周遭温度直降,冰弹爆开,减慢了烛阴那一块的液体流通速度。
谢枕没助跑空间,只能原地投掷。标枪“嗖”地离手,瞬间巨大数倍,视疾雨和狂风,正中烛阴中弹的部位。枪头埋进烛阴表皮,输液管应声破裂,滚烫的液体顿时溅出。
烛阴很难受伤,因此格怕痛。它的痛直冲脑门,头颅乱撞在附近的大厦上,一边痛叫,一边翻滚。赤色液体浓一般地流淌出来,一股刺鼻的灼烧味随之而来,地面发出“滋滋”的融声。
标枪立刻散开,谢枕握拳,它们归覆臂间。他言辞简洁:“跑!”
剩余四人马上后撤,谢枕拉苏鹤亭,在东方经过时,把猫轻轻抛了过去。东方的钢造器变回老虎钳,拎住苏鹤亭。
苏鹤亭听不,也不知道他们说没说话,但他直觉不妙。
烛阴两张嘴,齐齐张开。区域一半陷入黑暗,一半还在白昼,以烛阴为界,阴阳分明,成为极古怪的景象。
苏鹤亭问:“干什么?”
烛阴的音爆弹骤然打响,不仅他们行人,躲藏在地的幸存都痛苦地抱住了头。音爆弹干扰全区,各项电子仪器的表盘胡乱跳动,就连眺望里的机械太监都没能幸免。
机械太监仿佛乱码了,盖面上的红绿灯疯狂跳动。它僵硬地做出抱头的动作,试图控制自己,可惜说出的指令连不成句:“神……滋……神魔……故障……”
“呜——!”
烛阴暴怒,翻滚的身体好似沸腾的江河。它扭动身体,机械头颅高速旋转,强力炮像探照灯一般射向周围,爆炸“轰轰轰”地响起。别说花儿广场,今晚整个城市都要毁于一旦。
音爆弹威力可怖,小顾泡在营养罐里的身体虚弱,导致线上反应也比他人强烈。他没跑出几步,就觉得耳朵出血了。那“嗡嗡”声环绕着他,让他脚步疲软,喘息急促。
花栀抓住小顾,把他背了起来。
小顾受伤的手一个劲儿地抖:“我身体太差了……”
俞骋说:“长官——”
东方一把摁过俞骋的头,推着他向前,厉声说:“跑!”
征服要把后背交给彼此,即便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能回头。长官的命令第一铁令,长官让他们跑,他们就得跑,对长官的绝对信任。
苏鹤亭扭过脖子,看到阴阳交错的大雨,谢枕一个人。
他总一个人。
“喂,”苏鹤亭喊起来,“喂!”
烛阴盛怒俯首,锁定谢枕。
谢枕的视野被白芒覆盖,烛阴冲过来,强力炮一路飙射。他指间一松,阿修罗骤现。三面相转起来,“厌憎”的巨盾先扛住了烛阴的强力炮,但转瞬就碎开了。
烛阴的强力炮还在射!
“忿怒”声咆哮,挥动手中的巨炮,来不及发射,索性砸在烛阴的头部。只听“嘭”地一声巨响,烛阴的机械头颅在哀声中轰然沉。
周遭碎物爆溅,烛阴的白昼面埋入地面,黑夜面统治全场。
黑夜一到,阿修罗也难敌沉默,瞬间瓦解。可谢枕然跃起,他一拳挥,烛阴当即被碎片组成的铁拳击中。
烛阴的强力炮轰在铁拳,碎片“轰”地散落些许,但没像阿修罗一样瓦解。谢枕张开手掌,铁拳也张开了手掌,那五指摁住烛阴的机械头颅,在“嘭——”的炸响中把烛阴的头部拧了过去。
烛阴的尾巴狂拍,惊涛骇浪。它的头被拧断了几根连接线,都变成了刺激性的痛,让它口中的音爆弹尖锐刺耳。
菱形碎片再次受到干扰,又散了。
烛阴反应信号给得及时,在铁拳碎意时就察觉到了。它头部“咔”地伸长,从透明表皮竟然生出了钢铁节,让它即刻摆脱了半身的笨重,直接冲向谢枕。
又一声“嘭”!
强力炮轰出一片焦土。
烛阴的机械头颅虽然可以凭靠钢铁节移动,但庞大的身躯仍然在翻滚。周遭经没建筑再供它碾压,部分幸存不得不逃出底,以免被坍塌凹陷的地面压住。
东方对俞骋说:“打开通话器,组织幸存,我们得全部撤向另一头!”
烛阴今晚如果不死,他们就只能退到城市边沿,跟机械太监硬耗。
谢枕捏紧拳,菱形碎片的重组速度经变慢。烛阴撞上他的时候,碎片刚刚包裹住他的右臂。他次没能推动烛阴的头,被撞向了另一侧的残破墙壁。
“轰!”
墙壁坍塌。
——妈的。
苏鹤亭攥紧手指,在心里不断地不断地默念。
动起来。
他妈的给我动起来!
猫耳微弹了一,脑内刺激信号如同游走的蛇,让苏鹤亭隐约了痛。但痛微乎微,很快就消失影,完全被奔腾的兴奋覆盖住了。
烛阴转动头颅,白昼面的巨眼逼在谢枕面前。那强光法抵抗,让谢枕睁不开眼。烛阴趁机轰炮,强光闪了一瞬,被谢枕一拳砸歪,射在了侧边。然而它一转到了黑夜面,悄声息地张开嘴,直接咬了上来。
菱形碎片还在重组,烛阴经到了眼前。
谢枕用没成型的巨盾来挡,盾面不到一秒就碎开了。在那碎片凌飞间,忽然火浪翻涌。
只一。
“x”字锁定,苏鹤亭用了自己快的速度。他拽过谢枕的衣领,敌炮“轰——”地打翻了烛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