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妃动了动唇,想解释些什么,但她只将目光转向了堂中沈紫桐的灵位,脸色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仰起头,骄傲地说:“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我黎家本不想出世,待为沈家查明真相,我黎家自然会归隐,陛下也不用放心我黎家声望如日中天,遮挡陛下的光芒了!”
夜无比深沉,安凝雪拢着碧色的绣花箭袖,抵挡着寒气的入侵,心中思绪如雪般纷飞。
一番深夜密谈,安凝雪从中获得希望,却又迷茫了起来。
前方,鸾儿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带路,逢皇上的命令将安凝雪送回宫中,而黎妃主仆也跟在旁边,一脸恍惚。
她们走得极慢,夜风呼啸,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几分可怕。
鸾儿忍不住开口,“没想到皇上会放了我们,还让奴婢侍候安贵人,只是皇上的话……”
鸾儿顿了顿,显然也是冷静下来,思索皇上的话有几分不对劲了。
安凝雪脸上神情漠然,原来燃起的希望之火早就被压灭了。
如果宴火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不为她平反?她至死都背负着谋害皇子,妇德有亏,不配为天下之母的罪名,而她沈家满门抄斩,这就是他想说的和她重新开始?
她不信。
“皇上这话听起来倒是异想天开,只是他没有什么理由骗我们,饶过你我,我们犯的可是死罪!只是他向来隐忍,恐怕他所谋划的可大着了!”
黎妃倒是为宴火辩解了一番,往阴谋论方向发展了。
“只是他要必须要用到黎家的阴谋有什么?黎家出了声望高,在文人心中地位尊崇,还有什么为一个皇帝有用的呢?”
安凝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对朝廷局势了解得还是太少,以往专注于一人,囚于宫中,对天下大势全然不在意。按在宴火的意思做一个老实的囚徒,现在却是捉襟见肘了。
“皇后死了,他们争夺皇后之位,这是我们眼前所看见的。现在最有力量的齐家已经失败,还有谁能登上后位?”
安凝雪倒是着眼现在,点出他们现下最重要的一步棋。
“这倒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可笑她齐妃还坐着春秋大梦,一下子也被打落尘埃了!”黎妃露出讥讽的笑容,骨子里对齐妃颇为不屑。
安凝雪挑了挑眉毛,用淡淡的口吻说:“说不定这只是宴火收回兵权的一个幌子,当初国家风雨飘摇,宴火领兵打退敌国,立下盖世功劳,才能登上皇位。现下尧国和我国签订了和平协议,宴火皇位已稳,怕是对手握重兵的五大将军不满了,想收回兵权。”
黎妃点了点头,脸色也稍微也稍微凝重了一些。
她黎家没什么兵权,倒是不担心,只是她担心皇上是为了兵权问题,任凭着沈家蒙冤惨死,又打压齐家,那当真是……
安凝雪眼睫毛眨了眨,对自己说出的这番话也有些诧异,原来她心中一直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哪怕宴火解释了,也当他说的是谎言。
她叹息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想,反而加快了步伐。
宴火究竟是什么心思,她可以蛰伏着,慢慢地去看,她不信他不露出一点马脚。
若是……她宁愿和他同归于尽!
回到宫中,安凝雪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也没有睡着,直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而,才闭上眼睛不久,她就被梅儿喊醒了,梅儿脸色黑沉,对小姐的赖床本事清楚得很,她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大喊着:“起床啦,小主,你今天说要去慧妃娘娘宫中觐见的!”
安凝雪被这声音给惊喜了,浑身一缩,像是被吓到了,她骤然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梅儿一眼,似乎在消化她说的话。
不一会儿,她眼睛又闭上去了。
梅儿无奈地笑了一下,小主这赖床毛病从来就没变过。
她上前了几步,装备再加大力度换小主起床。
然而,安凝雪却骤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犀利如匣中的镜子新开,一下子在墙上映出明亮的影子来。
“给我梳洗,我也该去慧妃姐姐宫中会会各位姐妹了!”
梅儿吓了一跳,反而以为自己没睡醒,小主这赖床习惯居然改了?
一路打着哈欠来到慧妃宫中,安凝雪拿沾了水的冷帕子抹了抹脸,勉强让自己精神了些。
皇宫中的规矩是每天早上众嫔妃由皇后或掌管六宫事务的妃子向太后请安,自然要提早到慧妃的宝光宫中集合。
安凝雪作为皇后时这项权利已经被剥夺了,每每出风头的是齐贵妃,但太后也相当不给面子,直接借由喜好清静不让齐贵妃到她面前晃悠。但起初安凝雪权利没被剥夺时,太后对她是分外欢迎的,这令齐贵妃气愤极了,在背后被少咒太后早死。
安凝雪勾了勾唇角,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又到别的嫔妃宫中请安了,这滋味倒真是有些奇妙的!
安凝雪昂首挺胸,正准备踏进门口时,却被人拦下了。
“站住,你一个小小贵人知不知到礼数?贵人是几品职位,你该和她们一起在外面跪拜请安,等着我们出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礼数了?”
安凝雪诧异回头,见一个身量苗条,穿着粉色百蝶穿花襦裙的美貌女子将她拦住了,神情高傲,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一般,看她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安凝雪愣了一下,看着这位像牡丹花一样的女子,还在思量着她的身份。
虽说她品阶低,是入不了慧妃宫中请安,但是她是慧妃一派,相信没哪个蠢货以这个理由拦她,所以这个蠢货是谁?
“这位妹妹看起来好生眼生,不知道是什么品阶,好让姐姐来行礼啊!”安凝雪目光满是玩味,觉得这个女人也未免太蠢了些,现在跳出来,多半是被人利用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