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张太医的把脉,得知二格格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在场之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姚语欣客气地朝着张太医道了声谢,换来的是对方忙不迭的鞠躬。
送走张太医,姚语欣一拢衣服,跟着出了小跨院。在她的身后,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纳喇氏。
从头至尾,除了开头进门的那一下,姚语欣再没有多看纳喇氏一眼,仿佛屋里没她这个人一样。纳喇氏瞧得分明,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之极。本应该说一句“恭送福晋”的话,到最后嗓子却好像哑了似的,眼睁睁看着姚语欣冷淡地离开了房间。
姚语欣主仆一干人出了跨院,唐嬷嬷拍拍胸口说道:“可把奴婢担心得,好在二格格最后没出什么事。”
“谁说不是呢?”姚语欣走了两步,紧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停脚步说道:“嬷嬷,你说给纳喇氏那边增添两个人手如何?”
纳喇氏院子里的事情,她之前从未插手,都是交给了福喜。与她而言,凡是跟纳喇氏能扯上关系的,实际同麻烦也差不多了,能不粘手不粘手。
但今日二格格生病的事却给她提了个醒,七阿哥不管对纳喇氏如何失望,她所出的几个孩子,他还是心疼的。他能把儿子往正院里移,能拦着大女儿少往纳喇氏的院子里去,但唯独没动二格格。说到底,姚语欣觉着,还是七阿哥担心孩子年幼,不忍心叫她早早离了亲娘。
“嬷嬷,爷是位慈父,二格格那里,我觉得还是要多上些心。你今儿也瞧见了,二格格生得有些单薄不足,我在想,要不要添个女医或是照顾孩子有经验的嬷嬷,也省的有个万一......”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孩子夭折的事并不新鲜,姚语欣以为,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唐嬷嬷一拍脑门道:“主子想得真周到,爷若知道了,少不得也要夸您两句。”
姚语欣笑了笑,要说她没存着唐嬷嬷说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她同情二格格不假,但最主要的还是不想给七阿哥怪她的机会。
第二天进宫,姚语欣见了成嫔把二格格生病的事儿说了。
再不喜欢纳喇氏,孙女总是自家儿子的后,成嫔听完果然很关心,仔细问了问经过,这才安心喝起了茶。
“老七娶你,算是娶着了。”成嫔放下茶碗,一副颇有感慨的模样:“有你这般宽厚大度,心地善良的嫡母,对府里的每一个孩子来说,都是福气。”
“额娘......”姚语欣脸孔微微一红,忙摆手道:“额娘别这么夸说,我也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纳喇氏害了我,但她几个孩子却是无辜的,这点道理,我怎会不懂?”
“好好!”成嫔欣慰地道:“难为你年纪轻轻看得明白。不过额娘这里要劝你一句,你同情纳喇氏的几个孩子没有错,可也不要背上什么思想包袱,以为那几个孩子是你的责任了。纳喇氏没死,还在侧福晋位子上待得好好的,该她的事儿还是她的事儿。”
姚语欣惊呆了。她是知道成嫔待她好的,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好,好得居然能排到纳喇氏的几个孩子前头去,这太出人意料了有木有?
仿佛看出了姚语欣眼底的难以置信,成嫔加了句:“老七回来了,我也会和他提一提。你又要管理内宅,又要养育弘倬他们,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夫妻夫妻,没有只让妻子体谅丈夫的,丈夫也得体谅妻子。”
听了这番话,姚语欣感动极了:“额娘,我嘴笨,不会说好听话。我只想告诉您,您跟我的亲娘一样。我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德,换得了这辈子给您做儿媳,我......”
成嫔笑着截断了她的话:“咱们娘俩,说这些干嘛?酸不酸啊!老七出去有阵子了,他有写信来说他何时回吗?”
姚语欣失望地摇头道:“没有。在慈宁宫里头的时候,我还悄悄问了四嫂,四嫂也说四哥没来信。”
“这倒是奇怪了。”成嫔收了笑,若有所思,半响方道:“年底了,新人要进门,你得辛苦一下了。”
话题转换得很快,姚语欣一时没反应过来,结巴道:“新人是年前......进门吗?那爷......”
“有备无患吧。”成嫔轻声道:“总比到时来不及要好。”
姚语欣低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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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越往北走,天气越加寒冷。七阿哥疾驰在马背上,只觉得寒风逼人,半日下来,身子都僵硬了。
“七爷,您要不还是进马车里去吧,奴才看这天阴得,怕是要飘雪了。”一个长随骑马而上,抖着声音劝道。
七阿哥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倒没再坚持,翻身下了马。
铺着厚厚羊绒毯子的马车里,四阿哥正端着茶盏喝茶,见七阿哥进来,他眼里闪过一丝笑,道:“风一吹,脑子可清醒了?”
七阿哥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应答。
四阿哥见状轻叹一声,招手道:“过来我旁边坐。”
一起共事两个月,七阿哥早见识了四阿哥的手段,心中对他十分佩服,四阿哥只一招手,他便乖乖挪到了他身边。
四阿哥替他泡好一杯热茶,道:“给,先暖暖身子。”
一口热茶落肚,七阿哥满足地发出一记长叹,然后他便听到了耳边“哧”地笑声。他不敢抬头,握着茶盏的手轻轻抖了两抖。
“想那永平府知府,不过四品的官儿,赈灾这样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他却只虚应故事,可见没把咱们两位皇子放在眼里。你想要治他的罪,却被我拦了。七弟,是不是生四哥的气了?”
“没有。”七阿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再加上先前在马上一通疾驰,心情较之早上,已然平复了许多,也因此体会到了四阿哥的用意:“我知道,四哥是怕我回京后叫皇阿玛斥责。”
四阿哥目露欣慰,点头道:“左右皇阿玛要我们办的差也办得差不多了,很没有必要横生枝节。永平府知府的官是皇阿玛给的,你我皇子根本没有权利治他的罪,我之所以拦着你,是担心你被皇阿玛误会,需知皇阿玛最忌讳皇子结交外官,干预地方政务。不过等回了京......”四阿哥双眼厉芒闪烁,阴声道:“也该叫他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
七阿哥重重点头道:“四哥说的是。咱们大清要都是他这样的官,何谈社稷之威?”
四阿哥没有说话,但看他神色,明显是赞同七阿哥的话的。
几日后,四阿哥和七阿哥的马车进了京城。
七贝勒府正院,福喜喜笑颜开地冲姚语欣道:“福晋,爷办事回来了!”
“真的?”姚语欣高兴地站起身,问道:“迎接爷的事,你可交待好了?”
“奴才已吩咐人在门口候着了,只要爷一从宫里出来,会有人来报信的。”福喜回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姚语欣回头朝房里的几个大丫鬟道:“你们去各院通知一声,爷回来了,一道去二门口迎一迎。”
“嗳。”丫鬟们欢快地跑出去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