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锦阁的后抱厦内,纳喇氏从醒来后右眼皮一直突突跳个不停。她按住眼皮,心道:“怎么回事?难道今天要出什么大事?”
一股子浓重的不安渐渐在纳喇氏的心头弥漫开来。离上一回跟爷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天了,爷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把对自己的怀疑告诉给了福晋?福晋知道了的话又会怎么做呢?接下来自己是不是要非常小心了?因为福晋肯定要报复的!那么爷呢,这一次又会不会护着自己呢?
再怎么说,福晋她也没出事是不是......所以自己能不能盼着......盼着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出手维护......
正思绪纷乱间,一个面带惊慌之色的丫鬟推门进来了,张嘴喊:“主子!主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小阿哥......小阿哥被抢走了!”
“你说什么?!”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纳喇氏的脸色瞬间白了:“你说小阿哥怎么了?”
小丫头急急又道:“福晋院里来了很多人,说奉的爷和福晋的令,要把小阿哥挪出去!”
“你说小阿哥他......”纳喇氏捂住胸口,双目赤红,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见她吐血,那丫头更加慌了,却缩手缩脚地没敢上前,只卧在地上道:“主子,您千万要忍住啊,小阿哥那里还等着您去呢!”
纳喇氏擦了下嘴角,颤颤巍巍掀开被子,对着一旁听傻了的大丫鬟道:“你扶我起来,去......去跨院......”
等纳喇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西跨院时,却发现她心的儿子已经叫人给抱走了。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的?”纳喇氏一眼认出了姚语欣屋里的唐嬷嬷,不由地朝她喷起了怒火。
唐嬷嬷行了个标准规范的礼,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人跟侧福晋说吗?爷吩咐了,以后小阿哥搬到正院里去,不让侧福晋费心了。”
关于这一点,纳喇氏来之前不是没有听丫鬟说过,但她固执地觉得七阿哥不会如此待她,即便此刻听了唐嬷嬷的话,她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
她指着唐嬷嬷,语气虚弱却又冰冷地道:“大胆奴婢,竟敢假传爷的命令,你不想活命了吗?”
唐嬷嬷平静地回道:“侧福晋,奴婢胆子小,主子爷没吩咐的事,奴婢是断断不敢做的。”
“你......”纳喇氏颤了颤身子,唐嬷嬷波澜不惊的面孔终于引起了她的一丝恐慌,她色厉内茬地道:“你等着,我亲自找爷说去!”
两人说话的工夫,屋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唐嬷嬷也不废话,再度福了福身子,道:“侧福晋,奴婢不同您多说了,主子那里还等着奴婢呢!”
说完也不管纳喇氏的面色,带着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
纳喇氏缓缓转过身,硬生生咽下喉头的腥甜,咬牙握拳道:“扶我去见爷!”即便爷真下了这样的命令,她去求一求不好了吗?她不信了,凭着爷对她的怜惜,她还会要不回来孩子?
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纳喇氏好不容易来到了院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婆子带着恳求的眼神对她说道:“侧福晋,福喜总管派人来说过了,让奴婢们看管好您。若您出了这个院子,奴婢们可没命了!”
另一个紧跟着接上道:“侧福晋,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您回去吧!”
“那我要是执意出去呢?”纳喇氏的声调阴冷无比,望向两人的目光中透着点点怨毒。
两个婆子目露坚决,同时磕头道:“恕奴婢们无礼!”
“好啊,你们这两个贱婢,看我不......!”她们的话让扶着纳喇氏的大丫鬟勃然大怒,放开手要上去给两人每人一脚,可还没踢到人呢,一个惊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芳菱姐姐,你快看主子......”
从听到儿子被人抱走到现在,纳喇氏一路都是强撑着一口气在走的,她这些日子过得胆战心惊,加上生产不久,本虚弱得很,到了这会儿,她已然是有些扛不住了。
她想要开口帮腔自己的大丫鬟,但全身像是忽然间被人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栽倒在了旁边人的怀中。
姚语欣一早在红霞姑姑的陪伴下进了宫,把接孩子的事情完全交予了唐嬷嬷。
自打上回红霞姑姑进宫给成嫔捎了信,成嫔在自个儿宫里盼着姚语欣了。
婆媳两人一见面,做婆婆的首先问儿媳的身体:“累不累,肚子感觉怎么样?”
姚语欣笑眯眯地回成嫔:“谢额娘关心,我和孩子都好。”
成嫔亲自扶住了姚语欣的手臂,笑着把人带到了榻上。一面让人端了茶水糕点上来,一面问起了府里的状况。
“想来爷把调查的情况也同您说了,纳喇氏......自作孽,我当然不会绕过了她!”姚语欣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心思瞒着成嫔:“昨儿爷问我如何处置她,我一想,要她的命还不至于,可要是废了她,还得上报给宗人府,爷和贝勒府的颜面保不住了。思来想去,唯有将她囚禁,如此,她今后总不能再害人了吧!”
成嫔抿嘴一笑,为婆媳俩个的心有灵犀,她夹了一块莲蓉夹心糕放到姚语欣的盘子里,道:“她本来可以好好做她的侧福晋,她不缺老七的宠,也不缺孩子,往后的日子差不到哪里去。可她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动歪心思害人,落个被囚禁的下场也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语欣你做的对。”
姚语欣听婆婆出言赞同,又是高兴又是感激:“额娘,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
成嫔笑了笑,问道:“我昨儿听老七说要把弘曙挪到你的院子里,你可让人去纳喇氏那儿带了?”
聪明如成嫔,自不会将昨日与七阿哥的话透露出来,只编了好听的说与姚语欣听:“纳喇氏往日里装的好,把老七完全瞒住了。老七昨儿在我这里好一顿惭愧,说对不住你和孩子,又说回去后必得给你一个交代来。弘曙交由你照顾的事,他当时跟我商量了。”
“是吗?”听成嫔这么一说,姚语欣对七阿哥的看法又稍稍恢复了一些,道:“爷处事公正,都是皇阿玛和额娘教得好。”
这话难得的让成嫔有些语塞,七阿哥到底什么样,没有比她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的了。
“老七是个知道轻重的,情分归情分,哪里能越过你和孩子去?”转眼间,成嫔回过了神,冲着姚语欣又说了句儿子的好话。
姚语欣一副乖巧的样子,附和道:“额娘说的是,爷待我到底不一样。”
成嫔盯着她,语重心长地道:“额娘如今不盼别的,盼着你们俩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知道因为纳喇氏,老七曾经给了你不少的委屈受,但人啊,不能总想着过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老七让纳喇氏占的不过短短几年,哪比得上你以后跟他处的日子?”
这是提醒她用时间可以培养出感情,不必太过在意纳喇氏和七阿哥的那一段,同时也点出了人要往前看的道理。姚语欣掩下复杂的情绪,感激地点头道:“额娘金玉良言,儿媳记下了。”
两人之后说了些有关弘曙的话,然后成嫔把话题转到了大选上面:“趁着你今日来,额娘把选秀的事也跟你说一说。前几年小选,你那边进的人不多,今年碰上大选,恐怕进的人会多一点了。额娘在这里给你透个实底,依着你府里后院的人数,今年至少也得指两个进来。”
关于宫里指人进来的事,姚语欣知道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来的,便大度地道:“这些事全由额娘您做主好。”
成嫔满意于她的回答,笑道:“今年先这样,额娘给你挑几个好生养的,过了今年,往后不用一年年指人了。”
她也是女人,自然懂女人的心思。有那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在能力范围内,她愿意帮一帮她喜欢的这个儿媳。
姚语欣闻言笑得比之前更真心了些,道:“多谢额娘。”人多意味着麻烦多,如果往后能少进来一些人,她当然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