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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来说,季雪庭觉得自己飞升得挺隐晦的,然而跟着那接引他地小仙娥往前走时, 却总觉得明里暗里从他身边路过的仙人啊星君啊……多得有点过头。
落在季雪庭身上的目光, 也灼热到让他想要装没察觉到都很难。
季雪庭倒真希望那些关注不过是错觉。
毕竟这事实在有些诡异。
季雪庭跟那些按照珍贵流程修炼飞升的大佬们情况不太一样, 他体质特殊, 虽然说在人间已经辛辛苦苦修炼了三千年,但却很难按照正规流程飞升。也就是这些年天地灵气混乱, 各界不稳, 天界实在是缺人干活, 这才赶巧让他碰上了这几十万年难得一遇的扩招。
签了无数份奇怪文书, 又得了几滴甘露之后,季雪庭才勉勉强强擦着边,走了个候补渠道,这才算是“飞升”成仙了——而且这仙人的头衔严格说起来,还是暂时的。按照季雪庭之前签的那些文书来说, 接下来这几千年里他得拼命干活, 才有可能把这临时的仙君头衔给转正了。
说白了, 就是他如今在这天界,是最寻常卑微不过的小人物, 哪里值得那些仙气飘飘,精光环绕的正式职工……正式仙人们这般关注打量。
结果就在季雪庭观察着周围,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香风袭来,恰好就带来了几句仙人们并不小声的闲谈私语。
“看,就是那人了吧……”
“啧啧,真是个漂亮模样, 天衢仙君真是好恨的心,这都下得去手……”
“等等,是真的吗?天衢仙君真的……杀妻证道?不是说那都是……”
“我跟你说,这个当初啊……”
……
季雪庭:“……啥????”
季雪庭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勉勉强强把天衢仙君这个名头与记忆中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脸对上了。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他往前看了眼往前看了一眼,面前引路的仙娥依旧是南天门打卡上班时那副高冷,平静,面无表情的模样。
就是一对兔儿逆风歪歪往一边倒,仿佛恨不得能伸出三尺长,再去那几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唠嗑的仙女小团体里多听点东西回来。
季雪庭就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解释一下。
“其实……那个吧……当初那事正算不上杀妻证道。”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
然后他就看着面前仙娥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倏然转了个方向,对上了他的方向。
“当初那位仙君不过是刚好下凡去历情劫,而我……也不过是应了劫而已。”
季雪庭说道。
话音落下,他便觉得面前那仙娥的耳朵微微垂了一下,既然显得有些失望。
而且失望的原因,可能就是季雪庭如今的语气真的很平淡,而他的解释听上去也显得特别无趣。
季雪庭有些无奈。
他倒是想要把当年的事情说得肝肠寸断婉转动人一点,奈何当初发生的事情,确实就是这么平淡且无趣。
三千年前,凡间有一国名为理国,朝代为宣。
季雪庭便是这宣朝理国国主的幼子。他母亲乃是国主宠姬,连带着他也格外受宠。
无奈季雪庭先天不足,身体极弱,从小到大几乎是在药罐子里养大的,人人都道他怕是活不久,于是对他愈发宠溺,最后养出了个金玉其外,见风就倒的病秧浪荡儿来。
十八岁那年冬天,季雪庭受了一场风寒,差点儿嗝屁。
结果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方士给他娘塞了个馊主意,说是世家晏氏那位少主晏慈,乃仙人托生,必然自带护体仙气,不如请入宫中跟季雪庭做个贴身搭伴。以那晏慈的仙气冲一冲季雪庭的病气,许是能护得季雪庭多活个一年半载的。
哦……忘了说晏慈。
晏慈,字归真。
那也是当年理国名人。
说是其母有孕时梦到白星入腹,而他诞生时更有满室馨香,红光映得夜如白昼,最稀奇的是,产房外院落里的青石板忽而全部化为碧波,平地生莲,莲有五色,朵朵生香,三日之后才凋谢。
这事当时据说是引起了全国轰动,无数术士方士来了又去,都说是晏家这位公子来历不凡,怕是仙人转世。
所以后来世人都称这位公子做“莲华子”,真名倒是少有人称呼了。
而晏慈倒也不负众人所望,生得是玉树兰芝,气度宣朗,美名远播……与宫中那位病秧混世魔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那少主十岁时遭歹人所害导致眼盲,好端端个仙人转世,变成了个仙风道骨的漂亮瞎子。
世人都道这晏家少主实在可惜,但季雪庭他娘,他爹,他哥,他一家人都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缘——
然后就是一则恶皇子横夺俏瞎子的恶俗剧目。
晏家的瞎子少主就这么被被昏君妖姬抢进了宫,然后强行与自家恶霸儿子绑在了一起。
日日相伴之下,那病秧子仗势欺人,最后……违了天伦常理,行了苟且之事。
大概是这般魔幻发展,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没多久,理国就破了,而原本的混世魔王便也成了落水狗。
还是晏瞎子心善,不忍昔日情人被新帝拉去祭天,于是向新帝求情抢下了季雪庭的一条命,把人养在了别院。
此间事了,晏瞎子机缘已到,就这么飞升了。
……
这个故事里那个倒霉瞎子晏慈,自然便是现今八卦故事的中心人物天衢仙君。其实要说起来,季雪庭与他之间本应该是挺圆满的故事。
历劫时那番情缘,正好用季雪庭那条命还清。
然而,不巧就在凡人无知。
天知道是听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还以为飞升需要断绝七情六欲,而这要断情,就需要情劫中另外一人的心去炼灵药。
所以,三千年前,凡人季雪庭的心,就被挖走,然后做了那么一副药。
当然现在看来,那些人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无论是历劫仙人还是修行飞升,最怕的就是因果牵扯不清而缘劫不断。若是真的挖了爱人的心去炼药,那不正好又牵扯出多余的因果。
所以,当年天衢仙君之所以渡劫成功,说白了就是勘破了情障,与他再无牵挂而已。
那副用活人心炼出来的药,实在是个笑话而已。
至于季雪庭还是凡人时的撕心裂肺,万般苦楚……又与那仙君何干?
更何况……
(天衢……仙君……)
季雪庭在心中重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真的很陌生。
他想。
更何况……让他曾经痛彻心扉,劫难不断的那个男人,明明叫做晏慈。
……
……
苦海无涯终到岸,三千年后季雪庭倒是真的能心平气和回忆往昔,却没想到……他阴差阳错间,以这般奇怪的体质飞升之后到了上界,这天庭中众人反倒是炯炯有神,十分激动于那段凡间的寻常往事。
就连那笑话一般的挖心炼药,也演变成了奇怪的杀妻证道。
“……其实天衢仙君当时只是个□□凡胎,事发之时也不在京城之内。他之所以能飞升,完全就是机缘到了大彻大悟。哪里是杀妻证道。而我……我不过是倒霉而已。”
季雪庭觉得做人还是要厚道。眼看着其他人这么添油加醋捕风捉影说那天衢仙君的种种八卦,赶紧开口帮他解释起来。
结果他说得口都快干了,那仙娥却微微偏了偏头,睁大了眼睛轻声道:
“真的吗?我不信。”
鲁仁在天庭待久了,哪里见过这等毫不遮掩行踪作风如此豪放的妖魔,整个人已是傻了。没等反应过来,忽见面前季雪庭捋起了袖子,露出一双胳膊,然后又看着他晃了晃脖颈,转了转肩膀,俨然是一副要活动筋骨的模样。
“季仙官,此地不可行仙术灵力,我们要不还是先避开吧?!”
鲁仁一看到季雪庭的动作,莫名觉得自己的眼皮也跳了起来。一时之间,他顾不上开口便要吞下许多沙土,连忙喊道。
“啊?什么?”
季雪庭却只做听不清,活动完手脚,便一手握住凌苍剑,另一只手则是一把拎起了宴珂的衣领,将他直接往鲁仁怀中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