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泽脚步微顿。
垂眸。
“你现在只能用清淡饮食。”他温柔却无地说。
于在意风度的殿下最终并没有满足未婚妻的心愿, 他只是淡声交待专家们,让他们研究一下“亲王”的性状。
云悠悠蔫兮兮地垮下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根被白霜打的萎靡茄子。
“您看机甲上的记录仪了吗?”她没精打采地问。
“看。红光出现之后仪器受到了强磁场干扰, 那里便是母虫巢穴么?”闻泽问。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仪器果然无法记录那片深红磁场。想想也知道, 那个“东西”不可能让别人看到它催眠她的事。
在她清醒来之后, 潜意识就不断地催促她去做那件事——拿回网络储存卡, 用自己的权限将它扩散到星网。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成瘾般的感觉。
……美食能够稍微遏制这种瘾。
“殿下!”她把虚弱的声音再一次拔高了几度,“既然您看到了我和‘亲王’的战斗程, 难道就不会觉得它的颈肉很好吃吗?”
“……”闻泽错愕了好一会儿, “并不觉得。”
她扁了扁嘴唇, 郁闷地把头转到另一边不看他。
他的黑眸里浮起了古怪的笑意。
轻咳一声, 他低低地保证:“等到医师解除你的饮食禁忌之后, 让厨房给你做蟹肉和龙虾。”
她很敷衍很快速地嗯了一声。
见她依旧忿忿不平, 闻泽很努力地忍住没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击杀‘亲王’的时候, 激光剑运行功率超95%——这样的功率下, 它能切断战舰。”
“我知道啊。”她嘀嘀咕咕地回答。
“你咬得动战舰?”他非常认真地问。
云悠悠:“……”
她抬头看他, 只见他黑眸清冷, 俨然一副专注讨论问题的样子,不唇角勾起的那半抹好看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的戏谑。
这一瞬间,她忽然生起了以下犯上的冲动。
她悄悄用手指攥住他腰侧的衬衣, 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掐了他一下。
“……”
精瘦的肌肉无比坚, 根本掐不动。
“殿下, ”她惊叹,“您也硬得跟战舰一样!”
闻泽沉默。
他假装没有发现她僭越的手指,垂眸凝视她,半晌, 意味深长地笑开:“谢谢夸奖。”
云悠悠:“?!”
闻泽抱着她踏舱道。
书房的合金舱门在他面前缓缓敞开,云悠悠很自然地望进去,眸光忽然凝滞。
只见一位金发女孩穿着很简易的便装,背对着舱门,正在和首都星通讯。
“……和太子殿下在一起,通讯刚恢复,令父亲您担忧了……殿下暂不会公布消息……”
听到动静,女孩转过身。
孟兰晴。
云悠悠就像捱了一闪电,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和殿下在一起?暂不公布?
她来不及细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一股从未体验的酸涨滋味漫上心口。
她忽然想起当初林瑶给哥哥发通讯时,她曾抢过他的通讯器扔到水沟里。那个时候的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当时那么任性地发脾气,心里却并不会感到痛苦,感觉更像孩子不许父母抱其他小孩的那种占有欲。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很空,整个胸腔都木木地抽疼。
如果殿下娶别人,她当然会祝福他,然后远远地离开。
揽住她膝弯和肩膀和大手蓦地握紧。
闻泽一言不发,沉默地将云悠悠往自己身上拢了拢,然后抱着她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孟兰晴。
孟兰晴吓了一跳,急急向父亲交待一句,然后断掉了通讯。
“殿下!”
闻泽礼貌地颔首,垂眸,用汇报工作一样的语气平平淡淡地告诉躺在怀中的人:“孟兰晴小姐与覃飞沿先生无意获知了一些隐秘,被人植入黑弹追踪装备送到此地。我暂时封锁了消息,等待与两位家主会面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踏向何方。”
云悠悠怔怔地转了转眼珠:“哦……”
她的心脏在胸腔中蹦跶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殿下解释得好清楚!
“……”孟兰晴瞳仁收缩,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自小接受精英教育、深谙贵族之间虚伪礼仪的她,根本无法想象太子闻泽这样的人竟然会低头向一个女人解释误会。
还没等孟兰晴震惊完毕,只见闻泽温文尔雅地颔首:“二位可以和家里行沟通,我安顿好未婚妻之后,再与你们商谈。”
话音微微一顿,他垂眸望向怀中的云悠悠:“迟些我就在外间谈事,好吗?”
她赶紧点头:“嗯嗯!”
孟兰晴:“……”
所以该死的覃飞沿为什么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吃狗粮?!
闻泽抱着云悠悠进入卧室之后,覃飞沿终于用半湿的手掌抹着头发,从舱道对面的盥洗室中摸回来。
“诶?太子还没回来呢?”
孟兰晴忧郁地叹了口气:“谁说一不能和穷小子私奔啊?”
覃飞沿:“???”
孟兰晴也没指望他能懂。
想当初,她和二哥孟兰洲聊起太子殿下的小情人时,她开玩笑说殿下不会来真的吧,当时二哥曾反问她,她会不会跟穷小子私奔。
“你说,”孟兰晴幽幽问,“如果一开始我就以真心待殿下的话,有没有可能成为他的真命天女?”
覃飞沿头皮发麻:“姐,你是觉得自己脑子哪里不太对,那可能是创伤后遗症,千万不讳疾忌医,早治疗,早康复。”
孟兰晴:“……她都行,为什么我不行?”
覃飞沿的额头上浮起了三道沧桑的抬头纹,半晌,老神在在地叹了一口气:“你不懂。”
进入卧室,云悠悠感觉到殿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殿下……”
大手摁上她的额头,替她把碎发拨到两旁。
眸光幽黑带笑:“刚才吃醋了?”
她吃醋,他倒是好像开心得不得了,一双黑眸里灼灼闪烁着热烈的光。
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飞速狡辩道:“没有!我,我只是想起了哥哥的事。殿下,我在地下……”
一根手指压住她的唇。
“啧。”闻泽眯着眸,慢条斯理地说,“都用情敌来气我了,还不承认吃醋?”
云悠悠:“……”
她强行狡辩:“殿下!当初明明是您自己对我说,两年之后就和别人结婚。您让我收心,还让我在孟兰小姐和韩小姐之中替您挑一个妻子。我怎么知道孟兰小姐是不是又来应聘?”
闻泽:“……”
他轻笑一声,把她抱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将她揽到胸前。
“谈完合作事宜之后,我会告诉那两位家长,我的未婚妻拯救了他们家中的小辈,免除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他们若是给你准备谢礼,只管收下。”顿了顿,“不怕贵重,否则便是看不起孟兰晴与覃飞沿。”
云悠悠:“……”
她知道他是再给她吃一颗心丸。
她悄悄探过手,试探着触了触他垂在身侧的大手,然后软软地握住他一根手指。
“您什么时候去书房?”她问。
“不急。”他垂眸看着她,眼神灼烈而认真,“你更重。”
云悠悠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你的事更重”,她也觉得是这样的。
“嗯嗯!”她斩钉截铁地点头。
闻泽轻轻挑眉,侧身,沉沉俯下。
云悠悠下意识地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抬起自己绵软的身体,把嘴唇凑向他的耳畔。
闻泽:“?”姿势仿佛有点不对。
她贴住他的耳廓,认认真真地说道:“殿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非常非常严重!”
闻泽:“……”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闻泽不得不保持着僵硬的奇怪姿势,听完了云悠悠的地下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