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醒了!
公主?殿外的人皇手下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神医官再次被请了过?来。
乔纱守在李诺的身侧,两眼通红通红地?笑着,她的喜悦没有一点遮掩。
李诺望着她, 想从床上坐起身来,却被神医官又轻轻按了回去。
“不,您还?不能起来。”神医官替他重新检查了一次, 手掌落在他心口缝合的伤口上, 隐隐的红光从他的掌心下冒出。
李诺心脏在红光中?一下下痛着。
神医官对他说:“人皇殿下死里逃生, 全?靠了这颗灵石,但您的心脏已经无法?恢复正?常的功能, 您至少要卧床静养两三年,让灵石滋养您的心脏,使心脏慢慢恢复部分功能……”
李诺完全?没听清他后面说的话,只皱紧了眉问他:“静养两三年?部分功能?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他的心脏不是已经修复了吗?”乔纱脸上的笑容凝固, 紧张地?看向神医官。
神医官松开手掌, 解释道:“与其说是修复, 不如说是塞西尔殿下的灵石为他再造了一颗心脏。”他看着人皇无比惋惜地?说, “这颗再造心脏全?靠着灵石在运转,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它?暂时无法?与您的身体?百分百适配连接,所以只能恢复您的身体?部分功能,比如苏醒、语言、意识、思维,还?有上肢的一些活动?。”
神医官尽可能地?为他和公主?解释清楚,“但灵石非常脆弱,您必须要保持静养,不然灵石一旦出问题,再造的那颗心脏也会停止运转。当然,您也不必担心永远如此, 或许再两三年后这颗再造心脏就能够和您的身体?适配,不再需要灵石维持,那时候您说不定可以恢复大部分功能,但要想和从前一样,恐怕需要更久更久,十年八年,甚至再久一点。”
李诺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每个字都不想懂,神医官是说两三年之内他都无法?站起来?十年八年内无法?像从前一样使用神力?骑马战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样的他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意思?”乔纱公主?没听明白一般,蹙着眉再次询问神医官,“你说的那些太难听懂了,你告诉我,李诺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神医官无奈地?回答公主?:“那需要看神的庇护,也许永远也无法?恢复到他从前,最好的恢复状态是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使用魔力或是战斗是不可能的,灵石无法?负荷。”
乔纱夸张地?捂住胸口,忐忑地?再问:“那他……还?能站起来吗?”
“当然。”神医官安抚公主?道:“他能苏醒过?来,能说话,说明新的心脏与他适配很好,说不定静养几个月就可以慢慢恢复下肢功能了。”
哦,这真的太不幸了。
乔纱双目含泪地?望向床上的李诺,她就说她从系统道具栏里买来那么?贵的枪,怎么?会只给他留下点“皮外伤”。
李诺已经完全?没在看她,他无法?相信自己会变成废人,他试图去动?自己的腿,却发现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心脏还?在每次想使劲的时候剧烈抽痛着,痛得他发抖。
“请您停下来。”神医官发现了他身体?的抽搐,忙用手再次按压住了他的心脏:“您现在强行使用心脏,只会导致新的心脏破损。”
“李诺别这样。”乔纱红着眼扑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别这样做李诺,你才刚刚醒过?来,没有什么?比你还?活着重要,我不会嫌弃你,永远不会。”
嫌弃这两个字刺痛了李诺一般,他呆呆地?看着乔纱,猛地?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乔纱被甩得朝后退了退,被一双手扶了住。
是莱斯。
莱斯扶着她,紧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李诺,对他讨厌到了极致,一个男人无能愤怒时就只会推开爱他的女人。
波西也皱眉走过?来,对李诺说:“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很理解,但不要迁怒纱纱,她为了你已经一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是啊,李诺只是变成了废人,她可是一天都没吃东西啊。
乔纱侧身投入莱斯的怀抱里,心碎地?掉着眼泪说:“波西哥哥不要怪他,这不怪他,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废人……”
李诺躺在床上心脏在抽痛,浑身僵冷得像块铁,他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耳朵里只不断重复着神医官的话。
一定有办法?,他决不能变成废人,如果他成了废人,人族该怎么?办?他母亲的仇谁来报?
他在床上痛苦地?闭上了眼,为他这一次的苦肉计后悔,他失算了,他该想到愚蠢的小公主?总是能把所有事情搞砸……
他后悔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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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官离开后,李诺说他想单独待着。
“心碎”的乔纱乖乖离开了房间,在波西和莱斯的陪伴下用了晚餐。
晚餐之后,她再三表示想要单独和李诺待着,才将?波西和莱斯送走,虽然她也很想和莱斯待一会儿,但她的计划走到这一步,不能耽误了。
她送走他们,没有着急去看李诺,而是去寝室里看了看该亚,和他一起洗了个澡。
今晚的该亚格外温柔卖力,只是前奏就很久很久。
他耐心地?观察着她的每个表情,仿佛只是看着她在自己掌心里湿淋淋地?融化,就足以令他满足……
乔纱舒服得昏昏沉沉,被他抱回了床上,任由他伺候她穿上寝衣,她的手指梳拢着他潮湿的金发,粉红的绒毛耳朵,身心舒展。
如果可以,他永远做她的小奴隶倒是不错。
窗外的月色静静,乔纱又闻到他身上那股奇异的味道,这一次更加浓郁了,她朝他的脖子里闻了闻。
他痒痒地?缩了一下,红着脸说:“您在闻什么??”
“你的味道很特别。”乔纱埋在他的脖颈里,那股味道也不是寻常的花香果香,像是……太阳晒着潮湿森林的气味,又像是母亲哺||乳时的气味……
她总结不出来是什么?气味,总之很复杂,很奇特。
他耳朵红得厉害,手指温柔熟练地?替她理好潮潮的红发,托着她的脊背,将?她抱进了怀里,轻轻说:“或许那是我爱您的味道。”
爱她的味道?
乔纱在他脖颈里笑了一下,他真浪漫。
她抚摸着他的金发问他:“那你闻得到我的爱的味道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
乔纱离开他的脖颈,躺在他怀里望着他,“那我的爱是什么?味道?”
他低头在她鼻子前嗅了嗅,又在她发丝间嗅了嗅,用那双浅浅生光的幽绿眼睛望着她,问她:“您现在是爱我的吗?”
乔纱的心头跳了跳,他美丽的脸温柔地?望着她,她在指尖缠绕着他浅金的发。
这一刻,这一切都温柔缠绵,令她忍不住探头去亲了亲他的唇,喃喃道:“当然,该亚闻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他托住她的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闻得到,现在您是玫瑰的味道……”
温柔的玫瑰,可爱的玫瑰,为他绽放的玫瑰。
他将?她拥进怀里,埋进她的红发里,嗅着她的爱,闷闷地?和她说:“有些事我现在无法?说出口,但请您相信,我永远甘愿做您的小奴隶。”
当然,她当然相信。
他爱的气味那么?明显,那么?浓烈。
101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响了起来,“宿主?,黑塔再次出现了异动?。”
乔纱睁开了眼,望向窗外,又一次异动?,又在她和该亚做过?那些事之后?
这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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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房间里的李诺睁开眼,盯向窗户外。
一道身影从窗外闪身掠入,落在了他的床边。
“殿下。”是他的人,向他低低禀报道:“黑塔再次异动?,塞西尔带人戒备在黑塔外,所以无法?探听里面的状况,不知道是不是堕落天使复生。”
又一次异动??
不对,复生时间还?在十几天后,不是现在。
现在的异动?难道是前兆?
李诺刚想问问外面的状况,门?外就已传来脚步声,他忙使了个眼色,他的人掠身跳出窗外。
门?就推了开。
他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乔纱。
她换了白色的睡裙,刚刚洗过?的红发披在身后,两只手端着什么?东西,在门?口愣了一下,小声说:“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那样小心翼翼,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傲慢公主?。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捧着一碗什么?,朝他慢慢走了过?来,先?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碗放在了床边的小柜子上,才和他说:“你一定饿了吧?这是神医官特意给你熬的药粥,说你醒了就给你喝。”
她坐在了他的床边,手足无措起来,“这……该怎么?给你喝?你不能起来得好好躺着,要不然我喂你?”
她看向李诺,对上他的目光脸一下子红了,小声说:“我从来没有照顾过?人,我知道我笨手笨脚,但我会学着做。”
开着的窗户夜风吹进来,将?她的红发吹得乱了一些,她低着头抬手将?乱掉的红发挽到了耳后,露出薄薄小小的耳朵来。
李诺烦躁的心竟那么?一点点安宁下来,傲慢的她此时此刻乖巧地?低着头坐在他身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亲自为他端了药粥。
她确实在努力地?学着照顾他。
李诺微微撑起上半身,她慌了一样忙弯腰扶住他。
“你不可以动?,你、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做。”她慌乱地?托着他的肩膀。
“枕头。”李诺哑声对她说。
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立刻应声,随手从床上拿过?来一个枕头。
“垫在我的肩膀下。”李诺又对她说。
她愣了一下,马上手忙脚乱地?将?枕头塞进他的肩膀下。
动?作又笨又粗暴。
可李诺却生出笑意来,她忙乱得像个小蚂蚁。
李诺将?自己垫起来一些,才和她说:“把粥端给我就好。”他伸出了手。
她两只手端着粥,很小心很小心地?放在他手里,像是怕自己又出错,和他说:“我已经放凉了一些,刚刚好可以喝。”
她又将?餐布摊开了铺在他的胸口。
一个公主?竟也学着开始照顾人。
李诺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他变成现在这样,却又无法?怪她,原本就是他故意引她去玫瑰园,是他想要上演一出苦肉计。
现在她确实比预期里还?要愧疚听话,学着照顾他,不再傲慢地?和他说话,温柔乖顺,他很开心也有些触动?。
可他又如此痛苦。
李诺慢慢地?低头喝着那碗苦涩的药粥,心脏还?在隐隐抽痛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乔纱安安静静坐在他身侧,望着他艰难吞咽药粥,忽然低着头哭了。
她哭得很小声,像是怕吵到他一般,把声音全?压在喉咙里,只轻轻地?抽泣着,眼泪掉在白色床单上。
爱哭的小公主?。
李诺停下手看向她,她眼眶红红,鼻头也红红,“为什么?又哭了?是不是怕我死了没人去看你的绿色玫瑰?”
她愣了一下,捂住脸哭得肩膀耸动?,闷声闷气地?在掌心里说:“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他那颗抽痛的心脏,柔软了下来,到底是他先?骗了她,利用了她……
“李诺。”她叫了他的名字,从手掌里抬起头来,湿漉漉的脸苍白又脆弱,望着他的同时,在他面前站了起来。
她掏出一枚红宝石堆砌的玫瑰花戒指,递到他的面前,“你愿意娶我吗?”
是那枚曾经她向他求婚,丢在湖边的戒指。
李诺愣愣地?望着那枚戒指,无数的酸楚浮现在喉咙口,多么?奇妙,绕了那么?大一圈,这枚戒指再次递到了他的眼前。
他抬头望向她,她哭得挤不出笑容来,泪水挂在下巴上那么?的盈盈欲滴。
她却勇敢坚定地?紧紧握着戒指,对他说:“如果我全?心全?意地?爱你,你……你可以娶我吗?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无论你能不能恢复,我都不在意。”
他喉咙里酸得厉害,因为他知道她的求婚里,她的表白里,掺杂着对他的愧疚和怜悯。
他的苦肉计成功了,可他并不开心。
因为他发现,他希望她纯粹地?爱他,不掺杂任何其他情绪,只是情难自控的爱。
可他知道,如今已经不可能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他连站立都困难。
明明,他该接下这个戒指,但他还?是忍不住哑着喉咙说:“你想清楚了吗?或许我永远也站不起来,或许……我连做丈夫的义务也做不到。”
“我不在意,我什么?也不在意。”她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李诺你娶我好不好?我……我就是要嫁给你。”
李诺眼眶也酸涩极了,他想象的爱应该是如此。
不顾一切地?要在一起,热烈又柔软的拥抱,酸楚又甜蜜的滋味。
他抱住了她,将?她拥在自己的胸口,嗅着她的香气,握住了她拿戒指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指环自动?收缩,套在他的手指上。
“不要哭了,你瞧我戴上了。”李诺给她看。
她哭得就更厉害了。
李诺拥着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或许连神也不知道,他为她心动?过?多少次。
那场苦肉计,他甚至不忍心看夜月尖锐的爪子真的刺破她的肌肤。
他轻轻叹气,她柔软的手臂抱紧他的脖子,不哭了,说:“你一定会好的,我的哥哥们有很多很多灵石宝物,总有一样可以治好你,他们那么?疼我,一定会救你。”
李诺抱着她的手臂顿了一下,是啊,她的哥哥们那么?疼爱她,她要想进入黑塔,拿到堕落天使之卵比任何人都容易。
只要借用堕落天使之卵的能力,他要想恢复到从前太容易了。
可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他就被愧疚和罪恶淹没,她如此爱他,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却还?想要利用她。
乔纱早就没眼泪了,她靠在他怀里,就等?着他的话,他怎么?还?不利用她去黑塔里偷堕落天使之卵?
他该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她演过?了?明明她演得这么?浮夸愚蠢。
李诺更紧地?抱住了她,哑哑地?说:“或许有一样东西可以治好我。”
乔纱慢慢笑了,这才是人皇,再爱你,也会在自己的利益面前利用你。
她惊讶地?抬起头往他:“真的吗?是什么?东西?”
李诺垂下眼来,对上她的目光又犹豫了,叹息一般地?说:“算了,那样东西很危险。”他不忍心再利用她。
没用的东西。
乔纱连表情也懒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