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忍不住挪了挪身, 探头朝那开的窗户看进去,想看看里面是个怎么情形,瞧见那暖阁之中, 榻上半依的谢夫人,脚正蹬在朝她靠近的顾安肚子上。
她靠在美人榻上,那么踩脏了的鞋底抵顾安, 晃手中的团扇, 一双狐狸眼笑啊笑的瞧顾安。
把顾安勾得眼睛都直了, 托她的脚,“噗通”一声跪下, 干脆利落地“汪汪”叫了两声。
没有一丝丝犹豫、挣扎、觉得跌面……
不愧是京中闻名的混不吝,顾家的败家子,顾将军唯一的耻辱。
守真想不通,顾家怎么教养出了这么一位, 见到美人走不动道的混子。
榻上的谢夫人被逗得笑起来, 脚尖踢了踢顾安的下巴, 又恶劣又放肆地道:“好狗好狗。”
那眉眼舒展开, 在光影交错下愈发的妩媚动人,是守看了也惊叹,这位谢夫人越放肆越……出奇的动人。
更别说顾安了。
顾安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香味,盯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被她脚尖踢得身子又酥麻又爽,真真是……从未遇到过这样坏的女人。
遇到过的美人不是太矜持羞臊,是太刻意讨好,哪有人敢像她这样作弄,叫跪下,踢的脸。
这觉太奇妙了, 小火苗一股股往心里窜,捧那只脚,低头去亲,她却将脚抽了回去,只留下一只绣并蒂莲的鞋子。
鞋子像是新的,干干净净一点儿踩踏的痕迹和味道也没有。
“赏你了。”她将脚搭回美人榻上,斜依身子对笑。
顾安捧鞋子,眼睛直勾勾地盯她,她搭在榻边的那只脚可真细真薄,雪白的袜子松松露出一截嫩藕一般的脚踝,看得人心痒痒,摸起来定然是滑软如缎。
伸出手去,还没落在那脚踝上,团扇盖了住,的手落在了扇面上,“乔妹妹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摸了摸那扇面,细滑的绢布下是她温温的肌肤。
她也不躲,也不羞,依旧那么瞧说:“你急什么,我身子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你不得先将我哄兴了?”
“哄啊,自然哄啊。”顾安心中小猫挠似的,一面很吃她欲拒还迎这套,一面又心急难耐,哥说不准什么候回来了。
起身朝那榻靠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赔笑脸柔声哄她说:“乔妹妹哪里不舒服?二哥替你揉一揉,揉一揉舒服了……”
说将手朝她怀里伸。
乔纱瞧,那直愣愣又面红耳赤的表情,瞧真没劲,白生了这副相,为是个又坏又混的心机公子,想能在顾泽的光环下还得宠,至能有点脑子,可逗玩一玩。
没想到脑子装的全是那点儿东西,又傻又蠢,还不如她的小狗希尔了。
她顿没什么兴致,在的手碰到她之,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快又狠地捅了出去,直接捅进了的小腹中——
可惜,她这具身太没有气了,没捅进去多,被惨叫躲了开。
顾安哪里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会随身带匕首,还这么狠的手,这一下捅得猝不及防,惨叫慌忙后侧,仰摔在了榻边的地上,捂小腹,血一涌涌透出的手指。
又惊又痛,痛得脸色发白,浑身打颤,不敢相信地盯榻上的乔纱。
她依然那么依靠在榻上,手指摸沾满鲜血的匕首,看,对说:“不是要哄我兴吗?你躲什么?”
顾安坐在地上,紧紧压腹部的伤口,一阵阵冒冷汗,躲什么?她是疯子吗?
真被惊到了,一之间竟顾不得愤怒……
她还又对伸出手来,细白的手指上沾鲜红的血,对招招手,“过来,你不是要替我揉揉吗?在,我有点兴了。”
她坐在榻上对笑了一下,慢慢将自己的衣带匕首割了开,衣衫散开,露出她单薄的里衣,
她像个刚刚挖了人心,又诱惑你的狐狸精。
“疯子……”顾安痛得打哆嗦,火气一股股地往上冒。
“宿主,要不要替您开启保护模式?”101忙她,这太不安全了,顾安再草包也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真要跟宿主动起手来,宿主定然是抵抗不了的。
不,有人在守她呢。
谢兰池定然派了暗卫盯她,顾安真敢动手,好了。
乔纱却没有半点想逃的意思,抬手又将发髻上的簪子拔了掉,黑发散下,她将簪子丢在顾安的脸上,讥讽地道:“没的狗。”
顾安彻底被激怒了,起身猛地朝她扑了过去,血淋淋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榻上,抬手夺下她的匕首,想给她些苦头吃。
她倒进榻里,在的手掌下发出一声低低喘息,像是被按痛了一般,蹙蹙眉头。
那只握匕首抬起来的手顿了住,满腔的怒火,在她那声喘息里又舍不得真下狠手。
杀了她吗?
怎么能够,挨了一刀,连碰都没碰到她,怎么能这么杀了她。
那也给她一刀吗?
可她散开的衣襟下,露出来的肌肤那么娇嫩细滑,真划拉一道口子,怎么忍心……
顾安盯她,怒火和欲|火交织,干脆匕首去割开她里衣的带子,可匕首刚伸她,的手腕突然一痛,痛得脱口叫了一声,手中的匕首握不稳地掉了下去。
一枚小石子也掉在了地上。
是谁?
顾安惊惧交加,忙朝窗户外看过去,背后的门却被一脚踢了开。
“二爷!”小丫鬟惊慌地叫了一声。
顾安慌忙回过头,直接迎上了顾泽一张杀气腾腾的脸,甚至连“哥”都没来得及叫出口,被顾泽一脚踹了开,摔在地上,两眼发黑,几欲昏过去,想解释却被踹得只有喘气的功夫,血涌在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只听见顾泽对那女人说:“没事了。”
顾安气得血要吐出来了,什么也没干成!还挨了一刀,才是受害者!
可如今谁信啊!
连一同来的丫鬟也不信,噗通跪下忙说:“爷恕罪,是二爷的人说您找奴婢,奴婢才离开的!”
顾安有口难辩。
顾泽显然也不想听说话,遇上那丫鬟,知道不好,等赶过来,一进门看见顾安压在乔纱身上,火冒三丈。
如今到榻边,看见被按在榻上的乔纱衣带被割开,衣衫上沾血,更是怒火中烧,顾安是什么人太清楚了,方才在园子里撞见,心中担心,顾安这废物会盯上乔纱,只是没想顾安会敢这么快来对她动手。
她……有被顾安伤到吗?
顾泽看她身上的血,无法确定这血从哪里来,只见她手边掉一个匕首,那匕首似乎是新帝的。
“你还好吗?”顾泽放柔放轻了声音她。
她躺在榻上苍白脸,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只是望,在的眼底下伸手轻轻抓住了她被割开的衣衫。
这一抓,令的心跟被抓了一样,她一定吓坏了……
慌忙伸手拉过旁边的毯子替她裹了住,她颤了一下,望声音又哑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仿佛要哭又不哭的声音。
顾泽心头压了块石头似的,又怒又愧疚,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暖阁中,至该把她带去书房里。
“是她勾|引我!”顾安缓过来气,捂腹部的伤口咬牙切齿地道:“她还想杀了我!那把匕首是她捅我……”
“闭嘴!”顾泽扭头怒目呵斥。
被裹的乔纱哑声说:“匕首是我的,我是想杀了,可惜没杀成。”
顾泽看她,她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越这样,越令愧疚心碎。
她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做过的事。
这让顾泽更想去堵上顾安的嘴巴,自己不觉得自打嘴巴吗?若是她勾|引的,干嘛还要杀了?
“哥你听到了!”顾安还在说。
顾泽火气压不住地往上冒,上前一脚踩在肩膀上吩咐的随从:“将捆了,堵上嘴!”
看这个废物庶弟,越看越来气,等一会儿新帝便会来了,若是因为顾安坏了的计划,非剥了的皮!
再回到榻边,将乔纱从榻上扶了起来,愈发柔了声音,“我带你去皎皎那里,换一身她的衣服。”
她伸手抓住了的衣袖,一半的手掌抓在掌心里,热热的手掌,哑哑的声音,说:“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样子。”
垂眼看她,她衣衫和黑发散乱,脖子上还蹭血迹,看起来令人心碎。
“好。”替她裹好毯子,声音柔得怕吓到她一般说:“去我书房。”
她轻轻“嗯”了一声,想撑的手臂站起来,却头晕目眩地又摔坐回了榻上。
顾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弯下腰她说:“冒犯了。”说完便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
她那么轻,抱在的双臂里,像抱一只兔子,一枝浮萍,都不敢,怕将她抱碎。
她紧紧抓的手臂,一点点、一点点放松下来,靠近了的胸膛里。
热热的脸隔衣襟也能觉到,她靠,轻轻说:“你真是我哥该多好。”
垂下眼看她,她憔悴的小脸,低垂的睫毛,眼睛愣愣的什么也没瞧。
她说:“那样我被欺负有家可回了。”
有家可回,有哥哥可依靠。
她的家,们乔家已被抄斩,她如今已没有家可回了。
顾泽喉头里发酸,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可怜她,为她心碎,她像是被猎杀的兔子,无处可依的浮萍。
她连哭也不哭。
“我如今便是你的哥。”顾泽喉头发紧地说。
她仰起头来看了一眼,苦涩地笑了,“我知道,我不会和圣上说什么,我知道的。”
顾泽便更酸楚了,她为她说这些,是怕她将顾安欺负她的事告诉新帝吗?
她为,只是把她当成棋子?
顾泽说不上来那股酸楚,其实这么说,不是只把她当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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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说什么,将她抱进了的书房,将她放坐在了窗下的躺椅上。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乖顺得让人于心不忍。
顾泽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命丫鬟去皎皎那里取一套新衣服过来,又命人打了水,想让她洗一洗身上和手上的血污。
可没等取衣服的丫鬟回来,便有小厮急忙慌地跑进来禀报说:“谢厂督前来拜见老太太。”
谢兰池?
顾泽惊讶地蹙了眉,谢兰池怎么会来?自从入宫之后再也不登顾家的门,怎么今居然来了?
为了……她吗?
顾泽侧头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躺椅上的乔纱,她听到谢兰池的名字,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扶手。
她在害怕吗?害怕谢兰池?
顾泽也不好拦谢兰池在府外,便命人将请进来,等人走了,走到乔纱跟前,俯下身轻声她:“怎么了?你怕谢兰池吗?”
她垂眼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哑声说:“恨我。”
是,顾泽知道,谢兰池恨她,恨到剥皮抽筋也不过瘾。
厅门外,谢兰池已从庭院里走过来,身侧带东厂的人,手中还拎一副药。
已几年不曾踏入顾家了,这里一切没变,还和从前来的候一样。
跨进了顾泽的书房,目光无法控住地落在了躺椅里坐的乔纱身上,她裹毯子,黑发散了一肩,手指上沾血污。
她看起来,很不好。
谢兰池将药慢慢放在桌上,目光依旧凝在她身上,对顾泽说:“这是她今正午该服的药,我替她送过来。”
她听见的声音,抬起了头,看了,在看到,眼眶红了。
谢兰池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这个眼神,仿佛是她的家人,是可依靠,倾诉委屈的亲密之人一般。
可这眼神在顾泽看来,却是她害怕谢兰池,害怕到想哭。
“母亲在顾府过得可还好?”谢兰池慢慢朝她走了过去,却被顾泽挡了一下。
“她受了惊吓,让她自己待一会儿。”顾泽拦在她的面前,对说:“你随我到外面去,我有话和你说。”
顾泽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兰池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将目光从乔纱身上,落到顾泽脸上,有那么一股的不爽情绪。
顾泽在护她?在阻拦靠近她?
别忘了,她是的继母,是掌心里的仇人,她顾泽没有干系。
还是顾泽为,不知道顾安那个脓包对乔纱做了什么?打算替顾安遮掩?
“你想我说什么?”谢兰池,“这里也可说。”
谢兰池伸手拨开了拦在面前的顾泽,目光再次看乔纱:“母亲怎么不答我?”
乔纱望,眼泪在眼眶中一点点蓄满了,声音又哑又疲惫地对说:“不好,们对我,不好。”
谢兰池站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指去勾她身上裹的毯子,想看看她伤到了哪里。
顾泽一把抓住了的手腕。
两个人的目光再次迎上,谢兰池看,能从眼神里看出明显的不快,在不快什么?
该不快的是吧,的继母在顾府,被顾老太太瞧不上,又被顾家的二爷欺辱,顾泽为为什么来?
谢兰池的怒意一点点涌上心头,是恨她,恨不能夜夜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
可不允许顾安那样的脓包碰她,欺辱她。
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好不容易抓回来,甚至还没有动手碰过她,顾安那个脓包,竟然敢打她的主意。
“顾泽。”谢兰池连名带姓地叫了,声音冰冷,“你的庶弟对她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也很清楚,我的东西,哪怕我再厌恶,旁人也是不许碰的。”
顾泽有一瞬的愣怔,谢兰池这是在……
谢兰池拉开了的手,对说:“我也不要的命,只要一条手臂。”
顾泽不可思议地看谢兰池,谢兰池在替乔纱出气,特意赶来,为了乔纱被欺负的事。
谢兰池……不是恨她吗?
顾泽有些不明白,却又有些明白,谢兰池在入宫之后变得越来越难懂,性情愈发古怪,的东西,确实是摔碎了,也不许其人碰。
是个看起来正常的疯子。
顾安这次惹到了最不能惹的。
顾泽望,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答。
书房外,有脚步声跑了过来,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出在门外,“哥?”
顾泽看了过去,是皎皎,“你怎么来了?”忙快步迎了过去。
顾皎皎吗?
乔纱在躺椅里实在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谢兰池,低垂眉眼,不回头去瞧书房外的人,看来确实是顾皎皎。
她又好奇地探头看了过去,在书房门口看见一个比顾泽矮许多的姑娘,穿绯红的衣裙,生了一张银月似的面容,那双眼亮得像星星,看起来没过一点风霜。
天真明媚。
“我听说二哥欺负了今来的那位姐姐,来看看。”顾皎皎在书房门口,朝书房里看,目光却是黏在谢兰池的背影上,“是兰池哥哥吗?真是你吗?”
她的声音带稚气,将“兰池哥哥”叫出口,眼眶先红了,喉头发哽地:“兰池哥哥最近还好吗?”
乔纱抬眼看谢兰池,垂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手指握了握又松开,慢慢地回过头去,看了顾皎皎,静静淡淡地她说:“多谢顾小姐挂记,我很好。”
顾皎皎的眼泪莹莹欲坠地涌在了眼眶里,望,想说什么,可又被喉头的酸涩堵了住。
顾泽轻轻叹气,“好了,你先回你院子里。”
顾皎皎的身侧还跟个丫鬟,丫鬟手里捧崭新的衣衫和配饰。
对那丫鬟说:“先进去服侍乔姑娘梳洗。”
丫鬟应是,端衣服进去。
却被谢兰池接在了手里。
“我来吧。”谢兰池声音静静,“这些服侍人的事务,我再熟悉不过。”
顾皎皎和顾泽愣在了门外,只瞧见低垂眉眼,温顺又没有锋芒,和那个们曾认识的谢兰池,那么的不同。
顾皎皎的心都被碾碎了,眼泪不停不停地往下掉。
顾泽却皱了皱眉,清楚谢兰池这么说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打消皎皎的这份心思,对的念想。
可是,谢兰池真要服侍乔纱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