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山中湿气阴冷, 沈声默起床时,打了个哆嗦,感觉手脚有些冻着了。
同时在心底打定主意, 等银器大赏的情告一段落后,就给奶奶买一张电热毯。
她开了灯,起了床,换上一套传统的服装。
依旧是窄衣长裙,袖口后裙边绣满了花鸟, 看上去活泼中透着俏丽,正是村寨年轻女孩子特有的装扮。
沈声默把一长发绾起来,用一支简单朴素的银簪固定住——自己打的,依旧是铜芯, 镀银。簪子錾刻出祥云的形状, 线条流畅,整体素雅无比。
今天要去参加银器大赏,须盛装出席。
沈声默把孔雀冠放在托盘上,用布盖上,便拿出门去。
从山上走到山下这一段路程, 她走了二来分钟,下山时天刚蒙蒙亮,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起来。
旅人也多了, 三两个凑在一起, 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银器大赏算是这一带难的盛,所以哪怕不是旺季,也会有人专门来看,观摩一下这项古老的活动。
沈声默拿着自己的冠走去,远远就看见村长和村寨几个老人端坐着喝茶。
们就是此次大赛的评委。
而沈声默的堂哥也早早便到了, 手里同样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用布掩盖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
从凸起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来,的银器体积庞大,约莫是一顶冠。
沈声默挑了挑眉毛,打量一眼,见别开目光去,不和她对视。
是奇了怪了,今天的沈海阔怎么这么含蓄内敛?都不敢和她对视了。
还有手中的一顶冠,体积庞大,看上去工程量不小。
不说一个月能不能打出来,就是能打出来,也不该是沈海阔一个人能做到的。
沈声默按压下中的疑惑,继续不着痕迹的打量沈海阔。
大约过了来分钟,所有的银匠全都到了。
这一次的银器大赏一共有九个人参加,全是村寨里年轻一辈的。
九个人齐齐排开,穿着窄衣长裙的沈声默在其中成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她身材窈窕,面容清丽,看上去就和身边的男人截然不同。
来观看银器大赏的旅人中也有不少回客,有些是银商过来观看,然后买下有潜力的作品回去转手高价卖出去的;也有的纯粹就是觉玩,闲着也是闲着,每一期都没有落下的。
看到沈声默站在其中,出现一个生面孔,还是个女的,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女银匠,们可是第一次见到啊!
以前全是村寨的男人上去,银器铺的店主也全是男的,这女娃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一对情侣也是这儿的常客了,们在城中经营一家宿店,闲了就跑来看看,是银器大赏的忠实拥护者。
男的说:“怎么跑上去一个女的啊?以前没见过她啊,打银是力气活,她行不行啊?”
的女朋友听了,本来依偎在身边小鸟依人,瞬间炸毛起来,怒道:“女的怎么了?女的吃家大米了?”
“没没没。”
“首饰本来就是女人戴的,有女人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才贴合女人的审美,所以我一会儿要投个妹妹一票。妈的,干丫的!”
顿了一会儿,女孩又说:“不如就直接买下来吧,我直觉应该挺看的。”
“……”男人顿了一会儿,小小声的说:“我们就是看看,我们没有钱。”
“……”
随着台下的窃窃私语,台上的银器大赏也在村长洪亮的声音中,拉开了帷幕。
“诸位,本次银器大赏很快就要开始了。请所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坐下,我们的打银师会以此上场,向诸位展示们最新、最意的作品。”
“接下去,有请我们的第一个参赛者……”
村长的声音慷慨激昂,在的主持下,第一个参赛者带着的银器上场了。
沈海阔抽到的签是中间偏后的,而沈声默则是最后一个,所以此时站在一起,没轮到们上场。
“银器铺是我的。”沈海阔压低声音放了狠话,“今天是不可能赢过我的,现在逃走还来及。”
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沈声默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银器上,淡淡道:“凭什么?凭这个银冠吗?”
虽然没能窥全貌,但从体型上判断,沈声默基本可以断定,沈海阔手中拿着的,正是一顶银冠。
还是种大型的,精致的银冠。
一眼望去,有沈海阔手中的这顶银冠体积最大,占地最宽。不用掀开黑布也能知道,里面的银冠是多么的华丽。
沈声默一语道破,沈海阔面色僵了一下。
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然后重重冷哼道:“知道就,我从小就跟着爷爷打银,是赢不了我的。”
“哦。”沈声默一脸冷漠。
沈海阔的挑衅之言,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波澜。
她眼睛直视着前方,一点也不即将到来的比赛担忧。
此时,轮到第二号参赛者上场了。
这一次的参赛者打了一顶没有任何装饰的、光秃秃有底座的冠,上面錾刻了一些图案,但过于简朴,不够夺人眼球。
沈海阔收回目光,看着身边一派淡定的沈声默,又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托盘,压低声音道:“今天有我的银器才是最的!连最简单的银冠都打不出来吧?2号都能完全碾压!”
沈声默“扑哧”的了一声,的看向,说道:“如果这么放狠话能让心里舒服点,么随意。”
她依旧一点也不紧张,而沈海阔的手心里汗珠越来越多了。
终于,轮到沈海阔了。
定了定神,然后走上台去。
随着掀开托盘的黑布,被遮掩的冠也展露出本来的面目。
是一顶极华丽的银冠。
冠身錾刻着花鸟虫鱼的花纹 ,分的精细看。边下镶着一圈小流苏,冠顶是一簇簇打很繁复极力盛放的牡丹花,银片打很薄,能看出来匠人的技巧分高超。牡丹上面,还有一展翅欲飞的蝴蝶,它有着宽大华丽的翅膀,微风轻轻一吹,看上去仿佛要扇动翅膀飞走。
这顶华丽高大的银冠一出场,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观众们被美说不出话来,而评审的老人们也面面相觑,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觉村寨的手艺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沈声默也略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她很快起来,眼中有着了然的神色。
冠是很美,很令人惊艳,是沈海阔上面的这镀银,是不是太过了,太白了些?
银灿灿的分刺眼,看上去像假的一样,但沈声默知道,这顶银冠绝对是货价实的银,本就不用镀银的。
重新镀上一层新银,有一个解释,了掩盖本来的一些东西。
沈海阔站在台上,一脸激动的和观众们讲的这顶银冠打出来多么多么不容易,些图样代表了什么样的寓意。
说有模有样。
而刚才显昏昏欲睡的观众们在看到这一顶冠之后,也一扫无聊的心态,开始认观看起来。
可以说,这一顶冠和之前的参赛品拉开了差距,沈海阔以一己之力拔高了这个比赛的审美。
介绍完毕后,沈海阔已经听到有几个银商已经在商量着要买下这一顶银冠。
听到们的话,沈海阔步伐迈大,走加神气。
就说,今天的银器大赏,沈声默是不可能赢过的!
走下台后,来到评委老人们的前面,其中一个八多岁,看上去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分欣慰的拍拍沈海阔的肩膀,刚要说一句什么鼓励的话,沈声默忽然走了过去。
此时第六号选手上场。
沈声默着沈海阔手里的顶银冠上的蝴蝶,用力吹了一口气。
随着她的动作,蝴蝶整体颤了颤,翅膀动了动,像一正在花丛飞舞的蝴蝶。
沈海阔面色大变,说道:“干什么?弄坏了赔起吗?”
沈声默了,不紧不慢道:“我是试一试,吹一口气,蝴蝶是不是的会飞起来。”
“爷爷曾经说过,如果银匠的手艺足够高,能把银打很薄又不会打坏,银胚刻成蝴蝶的样子,风一吹,蝴蝶的翅膀就会颤颤而飞,就像活了一样。爷爷是有这门手艺的,奶奶和我说,年轻的时候,是里八乡最有名的银匠。却是不知道,堂哥什么时候也有这门手艺了?”
沈海阔脸色一变,说道:“当然勤学苦练来的!”
“是吗?可是之前上场的几个参赛的哥哥,们平时也是和堂哥一块打银,一块做银器,怎么们就没突飞猛,就一个人突飞猛呢?难道们就不勤学苦练,们就天生比笨么?明明之前,们都差不多的手艺,堂哥之前是从来没有赢过银器大赏的冠军啊。”
沈声默这句话说巧妙又暗藏锋芒,瞬间就把沈海阔和之前的选手对立起来了。
其人都很认同,觉沈声默说分对。难道就沈海阔一个人聪明,一个勤学苦练,其人就不聪明,不勤学苦练了?
明明大家一样被家长骂,说学艺不精什么的,什么沈海阔今天凭空拿出这么一顶精致的银冠来?这不唬人呢吗?
前面上场的几个选手开始嚷嚷起来,说不对劲,说沈海阔作弊什么的。
甚至都不需要沈声默说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把目光投向了沈海阔。
就连村长也望向沈海阔,目光凝重起来,厉声问道:“海阔,我知道和小默的赌约,可即便有赌约,也不能干傻!银器大赏是多重要的情,传了这么多年,我不会让毁掉的!”
传了多少年的情,不能传到手上就坏了,这可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沈海阔一张脸涨的通红,咬咬唇,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刚才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没了。
沈声默了,继续把控全场。
她道:“我来说吧。”
“我爷爷的丧办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吧?当时我钱不够,其几房的叔叔也不愿意贴,我没本给爷爷养老送终,奶奶就把爷爷给她打的银冠当掉了,换钱来办后。”
“我堂哥把银冠拿走后,不知道卖给了谁,拿回来一万块钱给我奶奶。如今想来,这银冠谁也没有卖,而是偷偷藏起来了,就等着今天这种时候用呢。堂哥,这是爷爷打的银冠,不会当我认不出来吧?”
沈海阔面色大变,疾言厉色道:“在胡说八道!”
沈声默唇边的意深了些:“不会以重新镀上一层新银,就没人看出来了吧?我告诉,牡丹上面的蝴蝶腹部,刻着咱奶奶的名字,是定亲信物。”
听了这话,沈海阔下意识往蝴蝶腹部一摸,能依稀摸到一些纹路,不能分辨。沈海阔便分焦急,直接吧银冠的底座翻过来,开始查看。
——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字体。
沈海阔刚要松一口气,是很快反应过来:沈声默这妈是在讹呢!
一抬,果然看见沈声默一脸灿烂,继续道:“我骗的堂哥,蝴蝶腹部么小,怎么还能刻下字体?字其实不是在蝴蝶的腹部,是在第三朵牡丹的花瓣内。”
“——”沈海阔怒不可遏,不想继续上当了,这沈声默就是把当候耍!而且越是按着的话行动,别人也就越会怀疑!
可此时,村长已然夺过手中的银冠,果翻开起来。
第三朵牡丹的花瓣内,果然刻着一行小字。
村长面色大变,咬牙低声道:“海阔,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一锤定音,证实了沈声默的话。
要知道,银器对整个村寨来说,不仅仅是赖以谋生的东西,是视作一种精神传承。
给未婚妻打银器,当做定情信物这种习俗,是一直沿用至今,从未变过。唯一变化的,就是后代的手艺越来越不如辈了。
可聘礼、定亲信物的重要性,依旧不言而喻。
沈海阔玩的这一手,可把在座的几位老人惹怒了。
们纷纷站起来,挨个查看银冠上的字。
而此时,轮到九号选手上场了。
台上的主持人还不知道后面这群人的暗流涌动,拿着话筒喊道:“下面,我们有请第九号选手沈声默上场,她今年第一次参加银器大赏,希望她能给我们带来惊艳的银器——”
沈声默拿着手中的托盘走上去,她回看了一眼沈海阔,见面色惨白,被几个老人和同村寨的打银师围住追问,一脸生不如死又羞愧难当的样子,缓缓勾唇了。
来到台上,沈声默把冠放在展台上,缓慢的掀开盖在上的黑布。
随着黑布缓缓掀开,本来被盖住的冠也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一早就伸长脖子等着沈声默的对情侣一看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冠,发出一阵阵惊叹。
能看到,这是一顶由绿孔雀作主体素材的银冠。
孔雀尾翎大开,尾翎的羽毛根根分明,被雕刻分细致,有种镂空雕刻的效果。
孔雀翅膀半张着,看上去展翅欲飞。底座盘着唐草纹,底端用一对簪子固定住。簪子的整体并不复杂,是简单的贴了一点“翠”,和孔雀花翎上的绿色相呼应,分的生动看。
银冠看上去华丽又不繁杂,错落有致,精致而动人。
“哇——”
“太看了,这个效果怎么做出来的?”
“我就说她做的是最看最精致的吧?信了吧?我的妈,我结婚就戴这一套冠吧,太妈看了!”
女孩叽叽喳喳,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也不怪乎她这么兴奋,这么激动,就连她的男朋友都忍不住暗暗称奇起来。
因沈声默这顶冠,和之前展示的其银器完全不一样,包括沈海阔拿上来的顶。
别人的银器都是以錾刻主,主要是在银器上錾刻一花纹样式。不过这些花纹和样式,也全是用以前的图样,一点自己的思考都没有。而沈声默的这顶冠,则是加轻巧,加新颖一些。
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她不是完全的錾刻,而是加入了别的工艺,看上去也有层次些。
除此之外,最让人一眼能看到的,就是属于这顶银冠的美了。
精雕细琢的冠上面,缀着墨绿的,泛着金属光泽感的贴片,看上去像宝石,又不像宝石。颜色艳丽夺人眼球,又有种神秘的感觉,让人简直欲罢不能,目光不由随着墨绿的光泽流转。
女孩欣喜的问:“这是绿孔雀吗?”
“这不是绿孔雀,绿孔雀已经是濒危物种,这是用银打的冠。”沈声默开了个玩,然后抽出了尾翎花眼上的一字夹,“这是可以拆卸的,平里可以当发夹来使用,不会显很隆重,也可以显很常。”
沈声默抽出自己上用来绾发的发簪,垂落下一长发,然后把昱珀工艺做的发夹别上去,夹住了鬓角的碎发,整个人瞬间显柔美而华贵起来。
“像这样。”沈声默对着观众说。
现场的示范,红唇黑发的美人,与她上的发夹相益彰,看上去使人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这样形容很没出息,但实确实如此,没有人能抵御住这种魔力。
“!!!”
“我要买!!”
“我也想给我女朋友买一根。”
“这种东西还有多少?我们全要了。”
孔雀尾翎是三眼的,一共根尾翎,发簪一共三根,观众们了这三根发夹的着落,差点要打起来了。
主持人出来安抚。
“看出来,大家都分喜欢这顶绿孔雀银冠啊,大家手上都有一张票,可以给们心爱的银器投票打call哦。”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一次的银器大赏,究竟是谁的冠人气最高了。
当然,沈海阔刚才拿出来的顶银器也足够令人惊艳,前提是能撑住几个老人的轮番轰炸,才能资格和沈声默同台竞技了。
沈声默相信,遵循传统,分看重人传承的老人们,不会给沈海阔这样的机会。
当沈声默回来时,沈海阔基本已经被判了死刑。
村长和几个老人坐在儿商量一番,之后说:“银器大赏我们还要继续办下去,今天出了这样的情,绝对不容姑息。海阔,从此以后,我们取消的比赛资格,没意见吧?”
和沈海阔一起参加比赛的几人都分认同这个结果。
如果村长今天不能拿出个令人信服的结果出来,就不能服众,这样便正了。
沈海阔青着一张脸,本想反驳,可想想连银器铺都输出去,再也不能提起一星半点儿“银器铺是的”这种话了,同时也再不能以沈声默是个捡来的、是个女孩这种借口,让她滚出去了。
“我认罚。”沈海阔低声道。
随后,也不回的离开了银器大赏现场。
银器大赏依旧还在继续,一直到了下午两点半从终于落下了帷幕。
沈声默的顶冠最受欢迎,一共三根发夹,还有一副对簪,全部卖出去了。
孔雀冠是最后卖出去的,本来询价的人害怕价格高昂,自己承担不起,但听说是铜镀银之后,爽快的付了钱。
沈声默还教个女孩怎么简单的diy,让她选用自己合心意的宝石或者螺钿之类的,镶入尾翎的花眼上去。
下午三点时,银器大赏尘埃落地,沈声默获了银器大赏的冠军。
售卖的银器一共赚了五千五,刨除掉成本,还是净赚了不少。
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把爷爷的银器铺给夺回来了。沈海阔再也不能以任何借口和条件来找茬,影响她做生意。
今天村寨里的许多长辈都在场,有们做了见证,沈海阔要是还贼心不死,这些长辈都不会答应的。沈海阔要是还想在这里过活,就顾忌着点。
结束了忙碌的一天,沈声默分满意。
而此时,系统颁发的任务也判定成功了。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可选任务1,系统已经您发放奖励,请注意查收~~】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可选任务2,系统已经您发放奖励,请注意查收~~】
沈声默选择接受的三个任务,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