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乔桥的不忿只是一时之气, 柳随风当前亟需解决的是,水如月的贴身丫鬟小桃的指控。
毕竟柳随风隐藏来的辟日教身份过于敏,要是一个不明白, 叫在场诸人发现了他的真正身份,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最要命的是,一个搞不好有可能造成江湖流血事件。
念及此,柳随风下意识四处逡巡一番, 果不其然,周遭几乎所有的人都朝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很快, 柳随风就找到了给自己辩解的绝佳理由。
“不错, 昨日在下确实在老板娘的门前出现过,但……当时并非只有在下一人, 柳某清楚记得裴庄在, 我们二人应当是一碰到的小桃姑娘。在下不明白,小桃姑娘为何单单只怀疑在下。若是在下有嫌疑的, 那么裴庄应该逃脱不了这个嫌疑!”
柳随风掷地有声。
众人闻言, 下意识朝不远处的裴衍之看来。
见一袭白衣的无定庄, 听了这位柳随风将他拉下水的后, 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然平和的笑。
甚至连他身旁立着的漂亮姑娘一副笑眯眯的模, 没有丝毫的担忧。
“哈!”
正静默, 人群中曾经受过裴衍之恩惠的一位侠客突然嗤笑了声,拨开挡在他前方的人, 就挤了出来,眼神轻蔑,“裴庄为人光明磊落, 坦坦荡荡,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五年前的武林大会,裴庄的武功之高强,在场诸人都亲眼目睹,他若真想杀了那金钟虎,何须此等小人伎俩!”
“更关键的是,老板娘亲□□代,她是看着那人突然从天而降,然后疾至床前,一刀割破了金钟虎的喉咙……”
到这里,此人冲着裴衍之的方向就拱了拱手,裴衍之笑着点头。
“……裴庄不良于的事情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一清二楚,请坐在轮椅上的他,要如何疾至床榻之前?”
“就是!”
这人刚毕,另一人就接下了他的头,“何况裴庄昨日才出现在如月客栈。若是杀害金钟虎之人与前头几人是一个凶手,敢日前仍在无定山庄的裴庄是如何□□有术?若杀害金钟虎之人与前头并非一个凶手,此前裴庄与那金钟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依我看,是早在半月前就出现在如月客栈,并与老板娘水如月不止一次私下相处过的某人,嫌疑更大吧!不准某人就是意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正被金钟虎欺辱,才会突然下手……”
“有道理!”
“确实有这个可能……”
对于这人的猜测,周遭满是附和之辈。
而听到这儿,柳随风已然气愤到连双目都是一片赤红了,“胡八道,我与老板娘清清白白,从未发生任何逾矩之事,更不可能为了她杀了金钟虎……”
“这些是待黄虎寨的人到来,你再与他们解释吧,跟我们这些管什么用!”
一名青衣剑客可能是觉得找到了背锅之人,不用像那丧家之犬一般,为担忧黄虎寨而逃离如月客栈,当即无事一身轻地朝柳随风摆了摆手。
“你们如何能冤枉了柳大哥?柳大哥人品如何,他人不清楚,我不清楚吗?先前他只是碍于礼貌才与那水如月交谈过几句,你们怎么能将这的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在场唯一为柳随风的就只有一个薛语儿了。
并不清楚柳随风真实身份的薛语儿,只以为他真的只是个不知名门派下山历练的小角色,这的柳大哥如何能与黄虎寨那的庞然大物抗衡,所以此刻的薛语儿的担忧急切都是真情实。
见状,柳随风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薛语儿,待看清楚她脸上的忧心忡忡,心头顿时漫上了一个别的暖流。
“语儿……”
他伸手拉住了薛语儿的手。
两人正深情地四目相对时。
“咔擦咔擦。”
一阵嘈杂的声响从两人的身旁传来。
转头,这一对正在共患难的小情侣便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堆花生的裴衍之与乔桥,一人剥,一人吃的有爱画。
地上是散落了一地的花生壳,和红色的薄皮。
柳随风/薛语儿:“……”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能做个人吗?
“裴庄放心,待黄虎寨众人到来,若是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攀扯于你,在下必定会为裴庄你辨一二。”
“在下是。”
“一……”
……
一伙人跟裴衍之卖了个好之后,丝毫不顾及一旁柳随风的受,便齐齐往楼下的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二楼上头,就只剩下乔桥、裴衍之、柳随风、薛语儿四人了。
“小桥姑娘,旁人不了解柳大哥,身为他未婚妻的你难道不了解吗?就这么任由柳大哥被人诬陷,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病急乱投医的薛语儿转头跟乔桥这么道。
猛然听到这句,乔桥被膈应得差点连花生都没吐出来,旋即眼神冰冷地朝不远处的男女看来,“再提未婚妻三个字,信不信等黄虎寨的人,我就立刻以未婚妻的身份出去作证,我亲眼看见柳随风杀了金钟虎……”
闻言,薛语儿顿时一脸的“你怎么是这的人”错愕表情朝她看来,见乔桥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立马安静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不,裴衍之,我中午要加菜,我觉得我稚嫩的小心灵刚刚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没有十个八个菜是好不了了!”
乔桥作怪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表情明媚而哀伤。
“呵呵。”
一个没忍住,裴衍之就笑出了声来。
见他总算没绷着脸了,乔桥这才跟着弯唇笑了来。
只要裴衍之没有不开心就好。
要知道刚刚薛语儿出那的后,对方那脸黑的呀,像是当场就要把嘴欠的女给一巴掌呼死。
谁知道这的小世界,杀了男女会不会有什么天谴之类的。
不管有没有,她都绝不可能让裴衍之去冒这个险。
她想等他走完了剧情,再跟他一去环游世界呢!
乔桥想得别提美了。
待乔桥推着裴衍之的轮椅离开之后,柳随风这才紧紧攥住了薛语儿的手,包容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语儿,清者自清。我没做过的事情,任谁不能冤枉我,不要太担心了,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傻丫头。”
“嗯!”薛语儿点了点头,心里打定了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一定要与柳大哥共进退,才不要像那个小桥姑娘一薄情寡义。
不过这件事有个好处,只有在这的关键时刻,柳大哥才能看出来到底谁对他才是真心的。
那个小桥,不管是不是柳大哥的未婚妻,这么一来,柳大哥都会看清楚她无情无义的真目,倒是件好事!
薛语儿心里不由自地这般想到。
——
不晓得是不是冤家路窄,为如月客栈里待着太闷了,出来逛个街,尝个特色菜,乔桥与裴衍之能遇到男女。
只不过他们两个在酒楼的二楼,男女在楼下的首饰店门口。
此时,薛语儿正在将一枚通体碧透的玉佩系在柳随风的腰,系好后,女子略显羞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原先我是打算着送你香囊的,只是我自幼绣活就不太好,偷摸绣了半个月,仍绣出了个四不像。那东西我是万万不敢送人的,今日就先送柳大哥一枚玉佩,待来日,语儿的女红练好了,再送你我亲手绣的香囊可好?”
一番完,薛语儿的脸颊早已羞得满脸通红。
观这两人的言语情态,乔桥差不就能了解到,这两人应是已经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不然不会呈现出这一副恋爱中男女的亲昵姿态。
“无碍的,语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柳随风的叫薛语儿抿唇一笑。
“就是不清楚,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送我礼物?”柳随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哎呀,柳大哥你怎么连这么重要的日子能忘啊?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这是提前预祝你生辰快乐!”
“语儿……”柳随风是真的惊讶了,“我只跟你提过一句,你竟然……”
,甚至顾不上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柳随风伸手就将薛语儿揽入了怀中。
见状,乔桥一脸不忍直视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两个人太肉麻了,是不是?”
“嗯?嗯……”
裴衍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这个时候,乔桥注意到裴衍之的嘴唇微微下撇。
没事就喜欢观察对方小表情的乔桥,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人有些不开心了。
他只有不开心时才会露出这的小表情来,这一点可能裴衍之自己都没注意到。
这得乔桥一下子就开动大脑开始思索怎么回事来?
刚刚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方才在客栈,尽管被男攀扯了,可是为裴衍之一向装得特别好,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男没讨到一点好……
那是怎么……
等等。
似是想到了什么,乔桥下意识朝楼下看去,下方男女仍在黏黏糊糊地搂着,柳随风腰的新玉佩显得格外刺眼。
玉佩,生辰?
对了——
原剧情当中好像提过一句,尽管裴衍之与柳随风这对异母兄弟相差了足足三岁,两人的生辰是一天来着。
之前,裴衍之跟着自己父亲在辟日教的那几年,柳随风的每一年生日,辟日教上上下下都会提前足足半个月准备,生辰当天之热闹繁华,比当朝皇子不遑让了。
偏偏裴衍之这边,生辰当天,想要吃个红鸡蛋,都要父亲冒着被打的危险给他去偷,为身含剧毒的关系,常常一口鸡蛋没吃完,就会和着血一吐出来。
可那时他好歹有鸡蛋可以吃。
他的父亲一去世,从此以后,生辰到了,裴衍之连仅剩的一个红鸡蛋都没人给他偷了。
思及此,乔桥的心头忽的涌出一股形容不出的难过来,这是她以前的二十三年,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浓烈的受。
浓烈到她甚至鼻头都跟着莫名一酸,只觉得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似的。
好容易盯着外头油腻的男女互动,乔桥才将这股子酸涩难当的觉压抑了下去。
她决定了,她一定要给裴衍之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并不知道乔桥心里打了什么意的裴衍之,第二日甚至连乔桥的都没见到,就被人告知,对方借走了裴二,有事出去了。
好容易等到乔桥回来,累饿的乔桥没开口叫裴衍之帮她做饭,而是自己随意找了个馒头填了填肚子,就一头扎进了如月客栈的厨房里头,不论裴衍之过来找了她几回,她都让裴二将他打发走。
这得,乔桥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裴衍之着实有些不适应。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些离不开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了。
裴衍之的手指在光滑的轮椅扶手上不住摩挲着,嘴角微微翘。
其实对于乔桥今天的神神秘秘,裴衍之的心中是有所预的,为对方总是对他知之甚。
可直到夜幕降临,被裴二领着来到如月客栈的后院,看见手捧着一个棋盘大小的白色糕点,上头插着一圈削细的蜡烛,裴衍之才终于确定对方是真的要帮他庆贺生辰。
着裴二的清场,此时的如月客栈后院除了他们两个,早已没了任何人。
“祝你生日快乐……”
抿紧双唇的裴衍之听着乔桥唱着一首他从未听过,朗朗上口的生辰歌谣,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巴掌大的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是比天边的皎月要耀眼百。
裴衍之看着乔桥拉着他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扬头就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来,“生辰快乐,裴衍之。”
完,可能是觉得两人坐的太远了,她直接将长凳拖到了他的跟前,指着眼前燃着蜡烛的白色糕点解释道,“这个,在我老家叫生日蛋糕,过生日必须要吃的东西,别看这只有一块,可废了我不少功夫呢,光是打发牛乳,我的手腕现在都疼着呢!”
乔桥可怜兮兮地指了指她的手腕,“现在我生日歌唱完了,你快许愿啊,裴衍之,听生日当天对着生日蛋糕许的愿望最灵了……”
乔桥急忙催促道。
闻言,裴衍之看了眼乔桥,看了眼眼前的生日蛋糕。
“快闭眼,闭眼睛许愿比较灵。”
裴衍之顺从地闭上眼了,不过片刻睁了开来,乔桥就催促着让他吹蜡烛,是吹灭了蜡烛,愿望就一定会实现的。
待裴衍之吹完了拉住,乔桥就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红纸包着的小盒子来,表情得意的不,“别以为一个蛋糕我就把你打发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着呢,喏,打开看看。”
裴衍之安静地撕开了红纸,然后里头就掉出了一堆小卡片来。
见状,乔桥更来劲了,“原本我是准备好好唱首歌给你听的,别看我跳舞不,我唱歌可好了,只不过这儿刚死了人,我就唱那些歌,总觉得不太庄重,就给你准备了这些……”
,乔桥取出了其中一张卡片,“喏,这些都是我专门给你画的抵用券……”
乔桥凑近了些,笑着解释了来,“耍赖券,奖励你随时随地跟我耍赖一次,不会变小狗;唱歌券,奖励你听我唱歌一次;蛋糕券,就是这种蛋糕,只要你想吃了,用这个券可以跟我订一个蛋糕;下棋券,让你跟我下五子棋用的;讲笑券,我会可的冷笑了,只要你想听了,随时找我,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么,都是你的,没有期限,只要你我在人世,随时都能跟我兑换的那种……怎么,喜不喜欢吗?”
到这里,乔桥猛地一转头,可为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她的鼻尖直接刮过了裴衍之温热的下巴。
猝不及防的肢体接触,叫乔桥的激动稍稍消退了些,脸颊不自觉地烧了来,连带着叫呼吸都跟着灼热了几。
不知道是今晚的月色太好,氛围太好,是裴衍之过的秀色可餐,乔桥觊觎已久。
小咽了下口水,乔桥的声音就结结巴巴地响了来,“裴衍之,怎么办?我觉得……觉得我好像少画了一张……”
“什么?”
裴衍之声音黯哑,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乔桥水润的眸子。
“这个!”
乔桥偷袭地在裴衍之的唇上亲了一下。
反正她都想好了,亲完就跑,反正裴衍之现在在装瘸子,被轻薄了不能追上来。
熟料,她的唇才刚贴上对方略微有些干燥的唇角,下一秒,后脑勺便被一只宽大的手用力托住。
男人的目光深邃而炙热。
刹那,乔桥如坠入了一个漆黑而没有尽头的黑洞,除了下坠时,耳边响的呼呼的风声,竟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了……
这是,两人的第二个吻。
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吻。
是裴衍之这二十来,贫瘠到近乎荒芜的人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一个吻。
刹那,独属于他的那片泥淖之中,花团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