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的身形属于纤细骨感型,故而严绿这么一撞,不但将小龙女撞得晕了过去,她自己也给小龙女身上略略有些突出的骨头磕得生疼,撞得有些发懵,然而因着她十分忌惮那个对她们俩出手的人,还是咬紧了牙关,硬撑着没有晕过去,而是迅速扣了两枚石子在手,全力戒备。
严绿对敌的经验已经算得上是十分丰富,故而从苏醒过来,到避开第一击,又到准备好反击,不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然而令她惊奇的是,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在小龙女身边的那个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迅速查看了下四周的情况,确认他已经不在方圆三丈之内,不由更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她却哪里知道,原来此人的惊惧恐怕比她更甚,方才那一击原本便是无意识所发,纯粹为了自己脱身之用,根本毫不在意到底击中了她没有,他这一击出手之后,自然便顺势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严绿环顾四周,忽见有杏黄色的道袍隐约一闪,跟着便消失在了远处的树丛中,这才知道,那原来却是个道士,此时此刻,按照剧情会出现在这里的道士,想来便是那尹志平了,没想到她无意中竟撞破了他的好事,可见世事难料,这终南一夜,不过因了多了她一人,便生出了这般的变数。
严绿自在那里暗暗感慨,丝毫不知道她方才逆行经脉,凶险万分,几次都没了呼吸,和死人没有两样。
加上她又隐在花丛中,正当仲夏,花繁叶茂,虽然她躺在地上便可以透过地面上花草枝叶的缝隙与同样平躺着的小龙女遥遥相望,而若是有人坐在另一边,给浓密的花枝遮挡着,不刻意去看,却是根本是瞧她不见。
这尹志平正当意乱情迷,神情恍惚之时,自然并没有仔细检查花丛中的情况,加上他身上也已经练了二三十年全真教的功夫,若是身边有人呼吸吐纳,他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偏生严绿逆行了经脉,呼吸全无,也就难怪他一直以为只有小龙女一人独自在郊外酣睡了。
他爱慕小龙女已久,见她竟这么毫无防范地平躺在地上,一时情难自禁,将什么师门祖训全部都抛之脑后,摸索着上前,以青巾蒙住小龙女的双眼,正欲施、暴,却没想到花丛之中,昏死过去的严绿经脉渐渐畅通,在这个当口儿忽然醒转过来,清晰的呼吸之声顿时传入他的耳中,着实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他大惊之下无暇细看,还道是些神鬼之物,不由得惊惧异常,加上丑事给撞破,只得慌忙出手,狼狈逃走,一路惊惧连连,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方才回到房里,偷偷摸摸正想进门,不想却给暗怀鬼胎的赵志敬撞见了,被追着反复逼问不提。
只说严绿,因着被尹志平这一搅合,原本好不容易才顺畅了些的经脉又有些打结,她不敢乱动,缓了好一会儿,内息才终于恢复,当下方才慢慢从小龙女身上挪下来,按照之前的方法将剩余的穴道也一一冲开,又盘坐调息了几个周天,折腾到天光快亮才完全恢复。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小龙女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面色雪白,两颊却绯红,呼吸急促,满头汗水,也不知道是晕着还是醒了,不过光看这个样子,也知道她现下恐怕是不怎么舒服。
严绿皱了皱眉,想着方才尹志平的奇怪举动,加上自己那无意中的全力一撞,倒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急怒之下内息岔了,正预备伸手为她检查一番,刚刚碰到她的手腕,耳中却已经听见远远的地方,杨过和欧阳锋结伴回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不由得浑身一震。
一想到那疯疯癫癫、武功奇高无比的老毒物欧阳锋,还有一副孝子模样、他干爹欧阳锋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乖儿子”杨过,她便觉得一阵头痛。
这一晚上逆行经脉的折腾下来,她本就异常的疲惫不堪,又在关键时刻被尹志平给打断,现在身体虽然没什么大事儿,但每条经脉都在拧着疼痛,实在不适合任何的冲突和对敌,更不要说是欧阳锋那等高手了。
严绿一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此地不能再留,也不再管小龙女如何,左右杨过回来了,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当下迅速站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山外疾走。
她这一走便走了大半个时辰,夜色更深,月光却仍是明亮,不远处已经渐渐可以看见山下的大路,但因着她实在是觉得十分乏力,便不再继续,只在山脚下寻了棵大树,轻轻跃上去小憩。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天亮,山中鸟语花香,她试着运了运内息,只觉得体内经脉通畅,丹田内力充盈,当下心中立刻安定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静如水,这些天来的憋屈和无奈立时都烟消云散了。
缓缓跳下大树,她继续往山下走去,因着心中记挂着之前黄药师所托之事并未做的十分妥帖,便想着直接去那个遇到欧阳锋的余杭小镇上探问几句,落实好了这件事之后,就回去洞庭同黄药师复命。
她孑然一身,信步而行,不一日便到得了秦汴之间的一个名唤龙驹寨的镇子。因为是交通要道,这镇子虽然不甚大,但也繁华异常。
严绿寻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安放好了行李,便到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吃起了晚饭。
刚吃了两口,便听得楼下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直踏得楼梯咚咚直响,似乎一下子来了许多人。
周围的人纷纷转头往楼梯口看去,严绿却仍是纹丝不动地看着窗外,继续一颗一颗地吃她的煮花生。
不想没过多一会儿,便听见那脚步声往她这边移来,然后在她的桌旁停下了,严绿目不斜视,刚刚夹起一颗花生,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道:“好久不见了,师兄。”
这声音十分熟悉,却又透着股子陌生,……师兄么?印象中会这么叫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严绿轻轻将那颗花生放回盘子,缓缓抬起头往身边一看,却见来人是一个貂衣锦袍、挺拔俊秀的青年人,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举止沉稳,气息内敛,然眼睛里却满是惊喜之情,让他整张脸都似乎焕发出了光彩。
他的样子虽然有些陌生,但眉目之间甚是熟悉,见到严绿看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彬彬有礼地道:“师兄想来是贵人多忘事了,已经有七八年未见,想是认不出我了罢?”
严绿微微一笑,缓缓道:“原来是耶律师弟,好久不见,一向可还好么?”
她一面同耶律齐寒暄,一面暗暗称奇,七八年未见,大家均已经长大成人,没想到他竟还是一见面就认出了自己,也算是件奇事。
耶律齐因见她孤身一人,便先问了几句老顽童的情况,知道她也是自那年分别之后没有多久便同老顽童走散,至今未曾再见,不禁怅然。
又问她的近况,严绿用一句“一言难尽”轻飘飘地避开了,对于这个可以算成是幼年玩伴的蒙古青年,她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亲切,但因着旧日相处时便没有十分亲密的交情,故而她对于这一次重逢也并没有觉得十分激动。
然而耶律齐显然却不是这么觉得,他幼年时独自一人在大宅中长大,好容易得了老顽童这样的师父,又有严绿这样年龄相仿的“师兄”一处相伴了几年,虽然她向来冷冰冰的,但也确是并未真正为难过他,故而他自然对这一段记忆极其珍惜,多年之后竟能在此重逢,他的激动之情顿时溢于言表,聊了几句便要邀着严绿一同到对面,他们下榻的贵宾院落一叙。
严绿欲待推辞,无奈盛情难却,加上这耶律齐说话的功夫又实在厉害,虽然看似人畜无害,但三绕两绕便把严绿绕进去了。
等到严绿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他下楼,穿过幽静的蔷薇花架,到达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落,反应过来她竟然就这么着给他拐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靠近中间的一间屋子,正亮着灯,从里面传出阵阵笑语欢声。耶律齐兴冲冲地引着严绿进了门,却见屋中正中坐着一个服饰华贵的老者,年纪也不甚大,面貌甚为儒雅,赫然便是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
他的身边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着一身织锦的衫裙,头上戴着几朵貂毛团成的装饰,甚是别致,面容秀美,神情娇憨,正倚着耶律楚材说话,想来便是耶律齐的妹妹耶律燕了。
他们旁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锦袍男子,身材甚是高大威武,面上一股彪悍之气,似乎是个武官,却正是耶律齐的大哥耶律晋,他正在把腰间佩着的单刀解下来放在桌上,一面却还在同身边一人说话。
那人做的是普通下级军官的打扮,然而却与同侍在侧的其他几人截然不同,腰杆站得笔直不说,本该作为上级的耶律晋,却对他客气异常,等到严绿看清楚那人的脸,却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她便已经给耶律齐带着同几人见礼了。
耶律家的几人她旧时在洛阳的耶律大宅中都曾见过,只是时隔多年,除了耶律楚材几乎没有怎么变,耶律晋的变化也不怎么大之外,当年傻乎乎的“小顽童”耶律齐已经长成了高大沉稳的青年俊杰,而那个小小的、一见到生人就哭的小女孩儿耶律燕也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众人寒暄完毕,却见耶律晋缓缓站起来道:“所谓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今日父亲、二弟、三妹都在,又遇到了严兄弟,加上我在路上认识的这位朋友,大家共聚一堂,实在是难得,既然如此高兴,不如我们共饮一杯可好?”
严绿对这些饮酒聊天的事情一向是不怎么热衷,本待寻个借口离去,但忽然见到耶律晋身边那人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留下。耶律齐也再三盛情相邀,碍着昔日几年同门的情意,她终究不好做得太过,加上多少还是对那日的后续之事有些许好奇,故而她略略迟疑了片刻,便半推半就地落了座。
酒至半酣,那人悄悄摸了过来,小声对她道:“严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你,你可千万要救小弟一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