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若无意外, 梁萱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现在威远侯府的第四代,四代同堂在这时代是十分常见的事。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让人愉悦的。
裴织脸上露笑意, “那真是太好啦, 恭喜大伯母要当祖母,也恭喜大哥和大嫂了。”
威远侯夫人道:“原本珏哥儿媳妇今儿也想进宫给您请安的, 只是她还未坐稳胎,我就作主让她在里休息,日后有时再进宫看您。”
“自该如此。”裴织笑道, “还是让大嫂在里好生安胎, 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才是紧要事,我这儿又不少她一个人来请安。”
威远侯夫人哪里不出裴织语气中的维护和亲昵, 心里越发的高兴。
太子妃虽然不是大房所出, 她亲近大房, 与她的两个孩子情都好, 有太子妃在,威远侯府自然是越来越好。
只希望太子将来能顺顺利利地登基,这日子就过得通顺了。
三人随便地聊了会儿,威远侯夫人终于说起今儿进宫的目的。
“自从您出阁后, 我也开始绣姐儿相看人, 若是无意外,明年绣儿也要出阁了。”
到这里, 裴织便知大伯母应该有人选, 而且这人选还挺不错的,否则不会眉稍眼角都是愉悦的笑意。
她笑眯眯地:“不知是哪的郎君?”
裴绣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到母亲说起自己的婚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要不是还在东宫,只怕都要躲起来。
“娘……”
“你羞什么!”威远侯夫人好笑地道,“难道你不想让太子妃为你高兴?”
裴绣咬了咬唇,忍住心里的羞涩,没再说什么。
难得进宫见阿识,她才舍不得离开呢,定要多和阿识说说话才行。
威远侯夫人道:“是永平侯子周茂。”
永平侯子?
裴织皱眉,她的记极好,瞬便想起七夕灯会太子遇刺时,和裴绢一起出现的那位周子。事后她过内廷禁卫司的陈朗陈侍卫,得知那位周子原来是永平侯子。
当时看他们一起来找太子,不论周茂是不是被裴绢忽悠过来的,周茂显然对裴绢有意,否则怎么会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陪一个未出阁的贵女到处乱跑?
见裴织神色不对,威远侯夫人一颗心提了起来。
“太子妃,怎么?可是有不妥?”
实这桩婚事,她是极为满意的。
永平侯子周茂的长相自然是不错的,仪表堂堂,女儿嫁给他,不用担心生出丑孩子。加之永平侯只有这么一个嫡子,日后继承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绣儿若是嫁过去,便是子妃,将来的侯夫人,对于这京里的很多贵女来说,不蒂于一门好亲事。
所以在永平侯府有意和府里结亲时,威远侯夫人没怎么考虑,心里已答应大半。和丈夫商量过后,决定两相看。
不过她想到宫里的裴织,知道裴织和裴绣姐妹俩的关系好,怎么着也要过来知会她一声。
哪知道裴织竟是觉得不妥。
连正在害羞的裴绣都不禁看过来,大眼睛闪了闪。
裴织道:“确实有些不妥!大伯母,这桩婚事是由谁提起的?”
“是你大伯。”威远侯夫人没怎么犹豫地供出丈夫,“实是你大伯相中永平侯子的。前些日子,我和他商量要给绣儿相看亲事,起初他让我看着,哪知过了段时,突然他和我说,他看好永平侯子,想将绣儿嫁过去。”
说到这里,威远侯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那丈夫,她是知道的,除了裴绢外,他的儿女都是草,万事不上心。他怎么会突然这般好心,给绣儿相看这么好的亲事?
裴织又:“大伯母,你们打过永平侯子的事吗?”
“自是打过的。”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威远侯夫人怎么可能不去打?
她让裴安珏地使人去打,打出来的结果还算好,虽然周子有些勋贵子弟的小毛病,也不算如有出息,至少大的毛病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勋贵子弟。
像这样的勋贵子,京城里一大把,威远侯夫人看中的是他的身份。
日后她的绣儿嫁过去,便是嫡长子媳妇,主持中馈,为大宗妇,能继承到的财产更是不少,一辈子衣食无忧。
有侯府子身份加成,他的小毛病能忽略不计,毕竟这年代的男人,哪个不是如此。
裴织明威远侯夫人的想法,事实上,很多大族的长辈为女儿挑选婚事时都是如此,时代所限,不能怪他们的要求放得太低。
可是她和裴绣姐妹一场,自己又有能力,为不给她找一个更合心的丈夫,让她嫁人后能过得更轻松?
更重要的是,周茂和裴绢之可能有点故事。
裴绢又是个重生的,看她对周茂的态度便知有异,裴织可不放心。
裴织道:“大伯母,我觉得永平侯子和三姐姐的婚事还是等等。您有所不知,七夕灯会时,我曾见过周子和二姐姐在一起。”
威远侯夫人和裴绣都愣了下。
母女俩对裴绢十分敏,乍然一,心里就涌起一种反的情绪。
七夕灯会时,因裴绢做的蠢事,让他们提心吊胆,生怕被皇上迁怒。
事后虽然皇上没有怪罪威远侯府,他们真是烦透了裴绢。
是裴绣,她和裴绢斗惯了,马上就说:“娘,那还是算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必要挑裴绢不要的男人!”
瞧瞧这是什么话?
威远侯夫人气得要打她,裴绣躲到裴织身后,“娘,阿识在这里呢,这里可不是咱们,您悠着点。”
威远侯夫人原本佯装的三分怒气顿时变成七分,真是恨不得将这死丫扭回。
她尴尬地朝裴织道:“太子妃,您见怪……”
裴织摆手,“大伯母,不用和我如此见外,三姐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而且我觉得三姐姐说得对,只要三姐姐不喜欢的,就不嫁,还怕没人上门提亲不成?”
这话她说得傲慢,也理所当然。
不知多少人争着想娶太子妃的姐妹,如今府里适龄的姑娘只有裴绢和裴绣。
裴绢是庶女,还被老夫人以养病的名关着,只要识趣的,都不会故意在这种时候向她提亲;反倒是裴绣,不仅是大房嫡女,和太子妃还是一同长大的亲密姐妹,娶她的好处不用想也知道。
永平侯子会相中裴绣,最大的原因便是裴织这位太子妃。
威远侯夫人到底疼爱女儿的,犹豫片刻,“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绝永平侯府那边。”
幸好两只是相看,连口说定都没有,有反悔的余地。
裴织含笑道:“大伯母放心,等殿下回来,我会让他派人去查周子,若是周子是好的自然放心。”
以防自己冤枉错好人,裴织决定让太子派东宫暗卫去周子。
这倒是个好办法,东宫的暗卫算得上神通广大,查起来定然比裴安珏一个人查得仔细。
威远侯夫人忙不迭地谢恩。
裴绣仍是不情不愿的。
原本她对周子就没什么情,都是看在两门当户对,周子长得也不难看的份上,觉得这桩婚事还算不错。可如果周子和裴绢有个什么,她就觉得恶心了,万万不愿意嫁给对裴绢有过心思的男人。
裴织留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天色不早,让人送她们出宫。
傍晚,秦贽从宫外回来。
最近这两天,太子殿下都往京郊大营跑,不仅是他,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三位皇子天天往京郊大营那儿跑,让朝臣们都十分好奇,也不知道京郊大营里藏着什么好东西值得三位皇子如此流连忘返的。
最近一个月,京郊大营的警戒加强不少,很多人注意到守着京郊大营的侍卫中,竟然还有内廷禁卫,哪里敢靠近打探什么。
他们就算抓耳挠腮,好奇得要死,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打探京郊大营的秘密,可将他们急坏了。
就算是二皇子、三皇子一系的人,私下去他们,两人的嘴巴闭得紧紧的,丝毫不肯透露。
被得急了,二皇子就生气地说:“你们再,本殿下就告诉父皇。”
臣属:“……”二殿下,不带这么耍赖皮的,还拿皇上压他们。
三皇子的态度比较委婉,也表达出同样的意思,他们真的不能说。
如此,倒也让那些人看出些许内情,只怕京郊大营藏着的秘密,应该是皇上让人办的,目前还不宜让人知晓。
裴织趴在炕上的祥云纹镶大理石案上涂涂画画,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赶紧将手里的狼毫举高,以免墨汁沾到衣服上,嗔怪道:“殿下,我刚画好的图,被你毁掉了。”
秦贽抱着她坐过去,将桌上的纸张取过来。
上面画着一件兵器,只是被一条长长的墨迹横扫而过,墨汁飞溅,破坏已完工的图。
“阿识画的是什么?”他含笑询。
裴织将狼毫丢到桌上的笔洗里,看他一眼,气定神闲地道:“是床弩。”
秦贽目光微闪,“看着像三弓床弩,不过这里好像改动过……”他指着没被墨汁涂到的地方,轻易看出不同。
裴织哼一声,“既然知道,你还不快快滚开,来妨碍本宫。”
太子殿下被她这赶鸭子似的态度弄得有些郁闷,觉得她越来越放肆,刚成亲那会儿,她还会装一装,佯装敬重。
现在私底下,只有两人时,如放肆如来。
偏偏他就是喜欢她这副德行,若是她恭恭敬敬的,他还不喜。
“你继续画,孤给你磨墨。”太子殿下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裴织瞥着他,“那就去磨,抱着我,搂搂抱抱的,怎么画?”
“没关系,孤不吵你,你尽管画。”
裴织:“……”
前那张图纸就快要画好,重新再画,裴织的速度极快。
她将画好的图纸放到一旁吹了吹,朝身后的太子殿下道:“殿下,我求您件事。”
“什么?”秦贽盯着图纸,漫不心地。
“你派个暗卫,帮我打永平侯子周茂,要巨细靡遗的。”
“打他作甚?”太子殿下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裴织哪里不知道他又醋了,不由瞪他一眼,将今儿威远侯夫人和裴绣进宫请安的事与他说,“我和三姐姐自幼一起长大,我可不想她将来嫁得不如意。”
秦贽道:“原来是这事!这好办,有东宫的暗卫出手,很快就能将他查得干干净净。”
“那就多谢殿下啦。”裴织高兴地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这么高兴?那你怎么谢孤?”
看他意所有指的眼神,裴织没好声气地道:“殿下,虽然您很年轻,还是要悠着点,否则伤肝伤肾……”
太子殿下的脸……终于裂了。
晚上,太子妃就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谁伤肝伤肾?”
“是我,是我……我伤肝伤肾……呜呜呜。”
…………
秦贽将委屈巴巴的少女搂到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声音暗哑:“这么可怜?”
那沙哑的声音里隐隐藏着某种危险,太子妃果断地将脑袋拱到他怀里,可怜兮兮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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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回来,威远侯夫人打发女儿去休息,歪在榻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萱过来给她请安。
威远侯夫人赶紧让人扶她入坐,嗔怪道:“你是双身子,不好好待着,过来作甚?”
梁萱笑道:“娘,没事的,大夫也叮嘱每日要走步当作锻炼。”
这是第一胎,加上年轻,梁萱乎没什么反应,吃好睡好,加之肚子平平的,都没什么觉。
“娘,今儿你和妹妹进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对妹妹的婚事可有说什么?”
她知道婆婆对太子妃十分敬重,否则也不会连给裴绣定亲,都地进宫告诉她一声,如此也是让太子妃知晓,威远侯府对她的重视。
威远侯夫人眉微皱,“再看看罢。”
梁萱惊奇不已,“娘,难不成永平侯府有什么不妥?”
“倒也不是,我还要再看看。”威远侯夫人叹了一声,“绣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太子妃对她的亲事也很上心,要给她找个好的。”
罢,梁萱便明,原来是永平侯子有题。
晚上,威远侯刚回来,就被叫到主院。
他将外袍脱下,就着丫鬟端来的热水净脸洗手,道:“你叫我过来有事?”
威远侯夫人示意屋子里的下人退下,说道:“侯爷应该知道,今儿我和绣儿进宫给太子妃请安。”
“怎么?难不成太子妃那里有个什么?”威远侯一颗心提起来。
太子妃可是威远侯府将来能不能再保祖孙三代继续荣华富贵的人,可不能出什么事。
威远侯夫人没好声气地说:“你胡吣什么?太子妃怎会有事?”
“那你这是……”威远侯不解,不知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威远侯夫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我和太子妃说了绣儿的婚事,太子妃好像不同意。”
“为不同意?”威远侯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夫人自顾自地喝茶、不搭理自己的行为,忙不迭地,“难不成太子妃觉得永平侯府不好?”
威远侯夫人瞥他一眼,突然:“侯爷,您告诉我,您怎么会想给绣儿相看永平侯府的子?”
这么时,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丝毫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