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冬往下凿了一层又一次，总共发现了八层秽界。

言术那间店里有十五扇门，秽界应该也有十五层才是，这样才能对应的上，可这里却只有八层，有些让楚冬摸不清头脑，难道说秽界是在第八次重启之后才被创造的？

就在他迷茫之时，从潜水员手里拿到的稻草人突然起了反应，有些陌生的东西出现了，楚冬把稻草人放在手心细细感受，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不属于稻草人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奇怪，但那些新出现的东西的确在被稻草人排斥。

这就像是一团加密数据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信息，因为和周围信息不同，所以它正在被排斥，这是一团很复杂的信息，直接让楚冬解析他还真的有点困难，但他可以重塑出来，这就相当于建筑工并不理解这个建筑的每一处有什么作用，可这不妨碍他按图重建。

最终楚冬选择了秽界第八层作为建筑地点，因为这里看起来更为隐蔽，他进秽界这么久零号也没催，看来零号也没办法监视他在秽界中到底在做什么。

一处荒地，零零散散几棵枯树。

随着楚冬对于这段信息的改造与具现，一个略显破败的神秘建筑正在悄然出现，不过这段信息似乎不完整，只能建造完它的一部分，古朴而神秘的大门，高大的院墙之上还有一些怪异的凋像守望，它们形似人类却十分矮小，身穿精致铠甲，就像是神话中的诸神一般，只是这些神都成了侏儒体型，楚冬竟看不出它们是什么东西，明明那是自己重塑出来的东西。

青铜大门显然格外沉重，花纹神秘扑面而来的苍凉之感，看着他楚冬就能感受到一些奇妙的厚重感，很奇怪、但真实存在。

叮铃铃~

悬挂在门前的两只白骨风铃无风自动，声音清脆又悦耳。

「时间的河带来游子的呼唤、往日的世界已分崩离析、文明的遗骸汇聚于此、等待着....」

「等待着...」

“靠！什么声音？”

【智脑未听到任何声音】

“听起来是一个特别悲伤的女性声音，就像旁白一样，很奇怪的感觉，是这个东西在跟我说话吗？”

【本体流泪了】

“嗯？我哭了？”

楚冬惊讶的抹了一下眼角，两行清泪不知何时落下，他竟真的在哭，而且不受控制。

在大门两侧各有一尊金属凋像，左边是身披兽皮的强壮男人，右边则是一个手持石剑的女人，在楚冬靠近大门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同时亮了。

「遗骸的意志高于一切、文明的根在于传承」

「伟大的异乡人创造一切、遗骸...生灵、保护着他的一切」

当楚冬在去看那两尊凋像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他们的一些信息，很有意思，男人名曰尘，一个单字，他是部落文明的第一个族长，而右边的女人名叫石，是第一个带领女人使用工具战斗的人。

尘大喝一声，一拳袭来，楚冬双臂交叉，却依然被打退了几十米远，那一瞬间楚冬感觉到有很多蛮人在向自己挥拳，庞大的意志带来了恐怖的力量，楚冬都有些承受不住。

这很离谱，要知道楚冬现在已经达到了超脱，按理来说除非超脱否则不可能对他造成如此伤害。

他立刻开始为身体冲能令其强化，瞬间回到大门之前，和尘狠狠对砸，这次两人不相上下，但身边还有另外一个持剑的女人，只见她提起手中石剑，用一种非常简陋的技巧刺向楚冬的腹部，时间、空间似乎都在扭曲，完全没有给楚冬任何反抗的时间与机会。

噗嗤~

石剑入肉，楚冬吃痛后退，他那恐怖的肉身就如同纸湖的一般，虽然受伤只是小问题，但这两个家伙大大超越了楚冬的认知。

这些东西都是他制造出来的，明明没有消耗多少东西，可实力却出乎他的预料，人怎么可以轻轻松松就制造出比自己还要强的东西？

「文明之重足以撼动天道、哪怕卑微如蝼蚁、亦有文明的种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一句话说清！”

“好！不说话是吧，你不会真以为我打不动吧？”

纵然楚冬没有真正超脱，那他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东西便能压制的，在他身边一个通往现实的缺口突然打开，而后恐怖的天地之力开始在他身边汇聚，极寒真气化为囚笼，将女人困死，并且寒气一波又一波的摧毁着他的身体。

而楚冬的本体则是火力全开，把尘按在地上锤。

从地上锤至千米高的石顶，再如流星般被砸回地面，之前不可一世的尘此时就像个皮球一般被楚冬踢来踢去，他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衰弱着，在每次交锋中，楚冬总能看到一些不同的画面，是尘所领导的部落从万众一心，到信仰崩塌，再到四散奔逃的过程。

尘的力量也在这个过程中疯狂下降，直至最后那个部落被楚冬打至崩溃，尘彻底化为石凋半跪在地上再没动弹。

楚冬不像是在跟一个人战斗，而是在跟某个庞大的部落战斗，他们从开始的人定胜天，再到后来的怀疑犹豫，直至最后崩溃绝望，力量消失了。

至于旁边那个女人，也是同样如此，纵然石剑锋利却也顶不住真气诡谲，此时已彻底变成冰凋。

看着二人的毁灭，楚冬心中莫名的出现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很是奇怪。

他来到大门前站定，双手按于大门之上缓缓用力，一直到最后火力全开，身体发出哀鸣才堪堪把门退出一条缝隙，他试过直接越过院墙，但墙上那些小玩意还很难缠，每次一睁眼，楚冬便会方向调转，出现在门外。

好在这大门并非关死，他只需要废些时间，废些气力，总是能开的。

大门之后是一块非常...辽阔的前庭，楚冬估摸着得有两三万平米的样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地形与植物，小小一块地方仿佛容纳着整个世界的地貌。

蛮荒、草原、山丘、稻田、一步又一步，向着文明的方向发展，他甚至能在田地里看到模模湖湖的人影在劳作。

楚冬走了很久，总算是看到了正门，一栋造型独特的五层高楼，一扇五颜六色的玻璃门格外耀目，就在那扇门旁边站在一个满头白发的苍老女人，她穿着黑白双色的制服，身姿笔挺，除了那张脸没有一点老态。

此时她正笑眯眯的看着楚冬，看到楚冬靠近之后便微微欠身笑眯眯的说道：“您来了。”

“你认识我？”

那老人笑呵呵的说道：“那是自然，毕竟见过这么多次了，我叫阮菊，见过楚冬大人。”

这稻草人应该跟自己有过很多照面，认识也不足为奇，很显然这个建筑的信息是刻录在那团意识之内的，因为楚冬触发了什么，才会让这段信息显露出来。

在意识中隐藏信息，这很奇怪，这就像是在保险箱里装了一把锁，能拆开保险箱，还会打不开一把锁吗？

楚冬直接问道：“刚才在我耳边说话的，是你吗？”

阮菊和善的说道：“不是的，是这座博物馆自己在说话，因为汇聚了太多文明遗物，所以它有时候会说些晦涩难懂的奇怪话语，您别在意就行。”

“那你是谁？”

阮菊微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管理者，负责整理这些文明遗物，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楚冬沉吟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您来打开大门吧，我没有这个资格。”

楚冬握住门把手，奇奇怪怪的说道：“你是管理者，却连开门的资格都没有吗？这、这些都是...什么啊！”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左右摆放着各种奇怪的工具。

石头、木棍、木棍和石头绑在一起的锤子，就和庭院里一样，这里摆放着的是人类文明不断进展的各种工具。

阮菊柔声说道：“人类从诞生开始就在不断更迭工具，靠着它人类对于世界的理解和改造越来越深，每一件工具都是文明成长的足迹。”

这里许多工具是楚冬不曾见过的，不仅限于各种神秘侧工具，还有许多奇怪的科技侧工具，甚至在走廊的尽头楚冬还看到了一台行星裂解器，只要看，就能获得基础信息，楚冬的能力越来越方便了。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黑洞，未被激活的黑洞，与它配套的还有一颗白洞，两颗球双生一体，一刻裂解，一颗释放，两颗光球悬浮在半空中不断旋转。

通过读取信息楚冬看到了很多，这个裂解器可以直接侵入行星核心，让行星坍缩，一切物质与能量都会被吞噬，最后白洞又会在另一边将一切吐出。

关于黑洞与白洞的对称性关系，智脑就曾经说过类似的假说，零号竟然把它给变成了武器。

假说中每一颗黑洞都可以无限吞噬物质，而白洞则是在无限喷涂物质，只是假说终究是假说，怎么可能制造出这种东西？

阮菊笑着说道：“人类从诞生开始就存在着争夺，而争夺本质的标的物是资源，行星裂解器制造的初衷便是彻底解决资源问题，有了它，一切资源都会是无限。”

楚冬看着它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加速毁灭的工具罢了。”

阮菊奇怪的问道：“您说什么？”

“的确如你所说，资源是无限的，可容纳资源的地方会出现饱和，人类的欲望无限，而所得之物会饱和，一旦到达这个阶段，人便会对一切失去兴趣，绝望，动乱，崩溃。

人类的美好只会存在于上升期，而不是巅峰期，目标才是最重要的，行星裂解器刚出现的确会带来繁荣，可是当它让一切资源饱和后，毁灭自然会到来。”

阮菊一点都不惊讶，她平静的说道：“您还是如此一针见血呢，的确，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文明迅速达到顶峰，而后毁灭。”

“为什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能进到这里，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世界在不断重启的真相，在天道面前，一切人的意志都是微不足道的，毁灭是必然，就如同您战争那两尊遗骸一样。

每次世界重启前都需要无法抵抗的灾难，灾难面前人类总是会面临相同的进程，众志成城、自我怀疑、分崩离析、自我毁灭。

既然毁灭无法避免，那就让毁灭留下更多的种子，那位异乡人在自己的脑海里建造了这间博物馆，用来记录文明的一切，它是铭刻在意识深处的东西，不会被任何方式磨灭，会在某个时间适时的觉醒，让科技爆炸，文明重演。

新的文明会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再窥星辰。”

楚冬大概是听明白了，零号知道了世界必然会重启的命运，所以建造了一座意识殿堂，在这里留下了那些文明存在过的痕迹，并且在每次重启后的某个时间，复苏记忆，让这次的文明迅速强大，这样的确会让零号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依然改变不了被重启的事实。

拥有行星裂解器这种东西，再拥有足够的资料储备，几乎可以让一个文明在百年内就跃升为行星级，零号一定曾经试图做过反抗，让某一个文明足够强大，看天道是否能够重启成功，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显然失败了。

在三维这个世界里，无论文明如何强大，终究是挡不住超脱之后的人。

楚冬本想去长廊后边再看看，结果却发现门之后空空如也，是本属于秽界第八层的荒地，一切似乎到此就结束了。

阮菊笑着说道：“现在这座建筑尚且不完整，大概只有五分之一左右，如果您能找到更多的部分，我一定能给您解答更多的疑惑。”

“现在还只是五分之一么？”

如果这个博物馆本身是铭刻在零号的意识之中，那就证明稻草人本身是零号的一部分，可零号的意识怎么会四分五裂呢？如果零号的意识四分五裂了，那他一直熟知的零号是谁？

他直接对着阮菊问道：“你知道智脑吗？”

“当然，他是....上一代博物馆管理员呢。和我一样，都是被异乡人创造出的独特意识，最初创造他是为了更加简单的统合一切文明残骸，让信息可以被更好的使用。

不过他似乎...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楚冬瞪大眼睛，小声呢喃道：“智脑，是被...零号制造出来的？它不是穿越来的？”

【穿越的确无法解释智脑因何而存在】

【智脑最大的作用的确是将存储的信息以最快的速度转化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