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一个巡捕凑了上来, 在陆洗风耳边说了什么,陆洗风陡然紧张了起来,又随即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要是真在我们辖区上出了事, 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人在哪?”
“被兄弟接到巡捕房了。”
“怎么了?”贺理才也凑了过来,刚想问问什么事儿, 远处的天空就传来一声尖锐的踢脚的响声, 冯老六一听那声响, 就自觉晦气的啐了一口, 放下了手里的姑娘。
“行了, 这娘们我不要了, 陆巡捕, 还有什么事儿不?没有可就走了!”冯老六说道。
“你做梦!闹这么大的事情还想走?”陆洗风亲自上前,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冯老六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 非常主动的把双手伸了出来, 并在身前。
陆洗风掏出手铐把人给靠了:“跟们走一趟吧!哦对, 还有那个姑娘, 你也跟着们走一趟。”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应道:“好的好的,能不能帮通知一下爸?知道电话。”
“……你家里有电话?”贺理才忍不住反问道,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这么:“可以。”
很快一行人就被带回了巡捕房,普一门,就见到陆洗风的位置上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到他们回来了, 起身和他们握手:“是戈煜,这次多谢你们,还好巡捕来得及时, 没让贼人得手。”
陆洗风和对方握了握手:“戈部长,您好,您先坐一会儿,们先把冯老六送去,稍后我们送您回家。”
“哎,好。”戈煜说着把路给让了出来。
冯老六被拽着往审讯室里走,路过戈煜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就像是饿狼一样,带着令人悚然的恶意。戈煜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露出了一个官方性质的温和笑容,还向对方点头示意。
冯老六脚步停顿了下来,思索着要不豁出这条命去把这个人给弄死在这里,却又觉得不划算,还没权衡好的时候背后就被巡捕用力推了一把:“看什么看,走!”
他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放弃了这个想法——白哥的命令是重要,他这个作为小弟的,自然应该尽心尽力给大哥办事,这回他负责吸引巡捕的注意力,他做到了,回头白哥要怪也是怪动手的那帮人,怪不到他头上。
他豁出命把人弄死了,白哥是满意了,但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老娘老婆以后怎么生活?抚恤金还得看白哥的良心,怎么能和自己这个顶梁柱撑着相比?
划不来!
冯老六被推到了审讯室里头坐下了,这个量级的大哥,得陆洗风亲自来审,他是不给面子的,其他巡捕到底没根没底,不好和人硬刚。他把门一关,对戈煜道:“戈部长,您急着回去吗?”
戈煜摇了摇头:“不急,家里也在派车过来,回头车到了咱们一起走。”
“行,那也安全点。”陆洗风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其他巡捕殷勤伺候着这位大人物,贺理才状就跑到外面叫了一担子酒酿圆子,今天大家都累得慌,都吃个下午茶垫垫,刚好也能讨好一下这位戈部长。
贺理才取了一碗酒酿圆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就溜了牢房里:“北道长?您睡了没?”
南时早回来了,闻言就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对着他招了招手:“小贺,你们回来了?”
贺理才抽了块毛巾垫在碗下,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南时手上:“对对们回来了,您说没事还真就没事……外面都在吃酒酿,给您端了一碗。”
“你有心了。”南时端着碗也不急着吃,低头一嗅:“还烫着。”
“哎!您喜欢就好!”贺理才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南时不动,又问道:“您怎么不吃呀?酒酿趁热了才好吃。”
南时微笑着说:“卦象上说,你有事问我。”
贺理才闻言一怔,随后就是背脊发凉,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您……您还真是神了!”
“那我可就问了……您刚刚不是说有贵人相助吗?您说的贵人到底是哪个啊?”
南时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已经出现过了,不信的话,你去问问那个胸前放了支笔的人。”
“胸前放了笔?”贺理才喃喃道。他们巡捕的制服胸前也是有口袋的,好几个文职都喜欢在胸前放一支笔,方便。“应该有好多个放笔的人,应该问哪一个?”
“你去了就知道了。”
贺理才咬着牙应了,出门去看,只见几个做文职的现在都捧着碗吃酒酿,胸前都不有笔,他忍不住上前问道:“哎?你笔呢?”
对方努了努嘴:“干嘛?桌上呢,要用自己拿。”
“不用,就问问。”贺理才接着去问下一个。
“神经。”
贺理才问了一圈,发现笔不是放桌上了就是塞口袋了,居然真的就没有人放笔。他额尖已经冒出了冷汗,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回头,眼神落在了整个办公厅里唯一一个外人身上——戈部长。
他的胸前放着一支金色的钢笔,看着就知道很是名贵。
贺理才死死地盯着那支钢笔,他可以确定北道长没有到戈部长,他根本就是个瞎的,就算是听见了又或者其他什么,也控制不了别人不在胸前放笔!
他的目光才过明显了,戈部长看向了他,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哦……哦没事!”贺理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点好奇您是怎么从那几个歹徒手上逃脱的。”
戈部长摇了摇头说:“也是走运,遇到了个仗义的小兄弟……不说了,回头被人知道了他得倒霉。”
“原来是这样。”贺理才艰难的说,尽量不让他看出他脸色不对劲:“您真是运气好!”
这贵人原来是说这样的贵人!
要是戈部长在他们的辖区里被人杀害,那陆哥肯定要吃大瓜落,别说是升职加薪了,不给革职查办就很好了。
这北道长真的是个神人啊……贺理才一拍脑袋——对,不能给人就这么关着了,这么有本事的高人怎么好一直关在牢里?他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取了钥匙就把牢门开了,扶着南时走了出来。
“哎?贺哥?这位道长还没审过吧?陆哥叫你放的?”有巡捕问道。
“害,这不是看有人马上要来嘛!北道长又没犯什么事儿,年纪又大了,趁早放出去比较好。”贺理才说着,一手提着南时的上书‘北半仙’的幡子,一手引着南时一路出了门子。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付了钱,给得足足的,他问道:“北道长,您跟黄包车说您家里在哪就成了,他会给您送到家的,钱我已经付过了,就是出城都足够,您可千万别客气。”
“对了,以后我要是想找您问事儿,应该去哪找您啊?”
南时捋着胡子,说:“们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行!知道了!”贺理才拍了拍车夫的肩膀,仔细的警告了一番,这才放了人走。
戈部长见贺理才送了这么个仙风道骨的老爷子出去,就问旁边的巡捕:“这老爷子犯了什么事儿啊?怎么关在牢里?”
“小事,没有道士证,就给陆哥给抓来了。”巡捕望了望左右,小声的说:“和陆哥呛了几句就给关着了,陆哥说叫他长点记性。”
“您别说,这北道长还真有点本事,您看陆哥那个打了石膏的手没?说陆哥有血光之灾还真有血光之灾,陆哥不信邪,您猜怎么着?当天晚上就摔了个马趴!还有贺哥……就是送道长出去的那个,说他要破财,那晚上和陆哥一起摔了,陆哥的车没事,他的车给摔成了稀烂。”
戈部长若有深思:“这么厉害?那怎么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您也信这个?”巡捕有些惊讶的说:“也没见过他,问了乡邻说是最近才来s市的,他算命特别有意思,其他算命的就死命问人要钱,怎么着都得五毛一块的,他就要一毛,这一毛还得买了馒头散给乞丐……”
他说到这里觉自己有点说的太多了:“您看这……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对不住。”
“没事。”戈部长摆了摆手:“这种事情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也信一点。这几天这么倒霉,回头我也找个先生给算算。”
巡捕犹豫了一下,凑上前说道:“跟您说,们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贺哥跑过去问北道长,问陆哥去会怎么样,他说会遇贵人相助,咱们都知道那个冯老六就是个样板戏,这贵人应该叫您撞上了……您要是真想问,还真就推荐那个北道长!”
“那我应该到哪去找他?”
“乡邻说他最近都在这条街上,每次都是在前头那个桥洞里。”
……
***
其实本来南时还想在蹲两天的,但是自觉告诉他陆洗风那边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留着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就干脆的走了。
黄包车将他带到了新买的宅子那头,这会儿装修已经装了一半,内院已经好住人了。晴岚得知他回来,急急忙忙的奔出来给南时行礼:“过……老爷。”
黄包车夫看了看宛若大家闺秀的晴岚,又看了看南时,有点惊讶的记在心里,扶着南时下了车就一溜烟的走了。
南时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了门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貌,本来下意识的想给晴岚做个鬼脸,想起自己的人设又硬生生忍住了:“近日家中可好?”
“禀少爷,一切都好。”晴岚跟在南时身后,道:“山主正在内院书房等您。”
“师兄到了?”南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沉稳一些,直直的就往书房去了。
池幽数百年不现人间,此时一来,难免觉得有些新奇,此刻正把玩着一只怀表,听闻南时回来了,便示意清河请他来。
他刚刚算了一卦,纵然有南时的四柱八字在手,他的卦象大半都被迷雾所遮掩。
这就说明了南时与他非亲即友。
“南时拜师兄。”南时入内,宽大的外袍飘摇生风,池幽见他眉目隐隐含笑,虽还沉稳,却有一股子意气风发的意态:“来过得不错?”
“是。”南时浅笑道:“刚得了一壶好酒,师兄可愿与同品?”
池幽看得越发满意,年轻人,就是要沉稳而不失意气,若是一味沉稳,却也不太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