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 您回来啦!”南时和这个巡捕刚踏进巡捕房一刹那,就有两个有眼力界急匆匆跑来迎接了,其中一个无比顺手从他手中接过了绑着南时手手铐:“豁, 哥你又抓了一个啊!”
陆洗风——也就是逮捕南时那个巡捕非常干脆撒了手, 抬手接过了另一人递来茶水痛饮了几口:“没道士证,先关起来, 查一下来历, 有家人通知家人来领人, 没家人按照条例该关几天就几天!”
他想了想又说:“算了, 我亲自去!”
贺理才瞅了两眼南时, 嘴里粗鲁道:“听到没有!老实点, 自己往里面走!看你一把年纪了还靠骗人吃饭, 丢不丢人啊!”
南时倒是不慌,一脸老神仙模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一摆长袖, 自动走进了牢房。
“瞧他那人模狗样, 我呸!”贺理才啪一下把铁门关了, 转又去奉承讨好陆洗风。
牢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其他啥都没有,但是还挺干净,至少比马路牙子什么干净多。南时也没挑, 直接盘腿坐了床, 摆出打坐修炼模样,白发白须青衫,乍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
牢房里也能听见面交谈声, 大概就是一些抱怨街越来越乱,哪片地方不好管之类话,没一会儿牢房门就被打开了,刚刚那个陆洗风满脸不耐烦敲了敲房门:“出来啊!还要我请你是不是?”
南时被带到了另一间房间,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贼亮灯泡挂头顶,陆洗风敲了敲桌子,示南时坐下,问道:“姓名,年龄,祖籍,家何处,子女都叫什么,哪工?”
南时还是闭着眼睛:“老道家城西,道号北鸣,承蒙相邻看起,都叫我北半……”
“谁问你这个!老实点!”陆洗风又问了一遍:“谁管你是什么半仙不半仙,都我交代了,多一个字你今天就别想回去了!”
“小兄弟,你脾气如此暴躁,早晚是要吃亏。”南时仍旧闭着眼睛淡淡说道。
不过说实,他这个巡捕倒是没有什么恶感,人家也是依法办事嘛。
就是贼老天又搞他,这个爸爸一定不是亲生。
“嗐!你还咒我来了?我吃不吃亏要你管?不交代是吧?我滚回牢房里去,你什么时候想交代了再出来!仗着年纪大还要我你脸了是吧?”
南时临出去时候陆洗风身边停顿了一下,道:“今天你晚下值别往南边走,有血光之灾。”
陆洗风一听就眼角直抽,举起拳头欲打,但看见南时这老胳膊老腿也就忍了下来,气直骂人:“滚!”
头听见动静,两个巡捕探进头来看,陆洗风一见他们就指着南时说:“把这个老家伙我看好喽!不许人来领!最少也我关三天!”
“陆哥!陆哥你别生气!这老头子就是吃这口饭,你和这种跑江湖计较什么!”两人一边推搡着南时进牢房,一边劝道。
南时回了阴冷牢房,半点都不慌——他又不是人,等晚他们没空盯着了,直接顺着只有铁栅栏窗户出去就完了。
当鬼就是这点好,进出还是比较方便。
要是进有主房屋,那就需要主人同,要么就是跟着主人家进门,大门敞着、窗户开着都没,因为有门神阻拦。这个‘门神’比较玄乎,南时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样神明,但是‘规矩’就是摆着,不遵守就是进不去。
要是进出没主房屋就不那么麻烦了,有条缝就能自由进出,甚至乐话还能穿个墙,不过穿墙感觉很奇怪,那种要脸去撞墙勇气不是什么鬼都有,所以如非必要也没有什么鬼去穿墙。
这巡捕房是公家,舍五入就是没有实际主人,鬼怪是以自由进出。
贺理才道:“我说你这个老东西,老实点交代一下不就完了吗?惹火了陆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你这老胳膊老腿不怕死这里,我们还嫌晦气呢!明天我你跟陆哥说个情,你老实点就以出去了!”
南时盘腿坐回了床,微微一笑:“多谢小兄弟。”
“今日你也不要往南方走,有血光之灾,还破财。”
贺理才一怔,翻了个白眼:“呸!不识好歹!”
南时没理会他,照旧打自己坐,方嫌弃没趣,甩了门出去了。
南时也没有瞎说,这两个人印堂略微发青,刚刚那个陆哥他写询问单时候第一个字写是‘北’,又写有些倾斜,整体往左飘,北左边不就是南么?
至于另一个,印堂也不怎么好看,两人都是巡捕,说不定会遇同一件事,故南时就大胆推测了一下。
***
随着太阳落下,气温也降了下来,显露出冬天应有温度。
面还飘起了小雪。
面巡捕南时送了一顿饭,后就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陆洗风和贺理才也不例。
他们是发小,两家就一条弄堂里,贺理才骑着自行车,突道:“哎?别说,咱家好像就是要往南边去哎!”
陆洗风也想起了之前南时话:“那个老神棍话你也信?且家里就南边,你不往南边走你向往哪走?不回家了啊?”
“你要敢住头鬼混,叔叔非把你打三天都爬不起来。”
贺理才缩了缩脖子,他是有这个爱好,也真被打过,闻言尴尬笑道:“走走,回家回家——哥你别告诉我爸啊!”
陆洗风轻哼了一声,贺理才双手离开龙头,陆洗风坐了个揖:“改天请你喝酒!”
“那还差……喂看路!”陆洗风说道一半,突看见前面路窨井盖不知道被哪个缺德挖走了,地老大一个洞,他一旁倒是没事儿,贺理才车眼见着就要一头栽进去了!
贺理才连忙扭头一看,双手下识抓住龙头,骑过车人都知道,一般这种急匆匆抓龙头,平衡都会保持不住,他们自行车骑又快,贺理才连捏了好几下刹车,刹车一点都没有,龙头左摇右晃,带着他自己都坐不稳。
“完了!刹车坏了!”贺理才大叫道。
陆洗风见状也顾不其他了,伸手去抓贺理才龙头,企图帮他保持平衡,以自身拉力来阻止贺理才冲进去,奈何贺理才大概两百来斤体重根本不是陆洗风能拉住,随着一股巨大拉力传来,自行车轮胎不知道撞到了哪块砖头,猛烈颠簸了一下,陆洗风和贺理才就一飞了出去。
两辆自行车失了平衡,又地跑了两三米,这才左边带着右边一道重重摔倒了地。
陆洗风两人则是脸朝地摔了下去,这是青石板路面,他两还算是有一定伸手,知道脸不好朝地,要出大问题,连忙手撑了一下,自听见咔嚓一声,陆洗风手掌传来了一声清脆响声。
贺理才就稍微好一些,一身脂肪有效保护了骨骼,痛还是痛,只不过没有伤筋动骨。两人摔地都是惨叫了一声,半晌才爬起来,不约同侧脸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刚刚冲击力太强了,牙齿嘴唇划拉出了老大一个血口子。
两人面面相觑,贺理才揉着自己痛起飞大腿,龇牙咧嘴道:“陆哥,你没事吧?”
陆洗风捂着已经发麻显不是那么痛苦右手,木说:“能断了。”
“哈?”贺理才见他表情也没不像是那种骨折后痛到极点样子,眼睛往下一扫,又连忙叫道:“哥!哥——!血!”
陆洗风低头一看,只见被另一手捂着手不断地往下淌血,没一会儿就把衣袖都染红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没事,就是破了点皮……你起来吗?起来扶我一下,先去医院吧。”
贺理才应了一声,麻溜从地爬了起来,他裤子擦破了一片,里头皮肤自也就没什么好肉了,不过比起陆洗风要好多。“哥,来,起来!我骑车送你去。”
两人好不容易都爬了起来,贺理才跑去推自己车,突哀嚎了一声:“我车!”
陆洗风闻声看去,只见两辆自行车其中一辆轮子都已经掉下来了,横杆都折了,是肯定不能骑了——这年头自行车不像是现代自行车,扔大马路都没人要。
自行车是这年头三大件,是非常昂贵交通工具,类似于现代奔驰宝马。有了一辆自行车,就是去提亲,再挑剔丈母娘都能满点头。
“……完了完了,我爸一定会打死我。”贺理才脸皱成了一团,又像是突想到了什么一样,指了指自己和车:“等等,白天那个老神棍……哦不是,老神仙说什么来着?往南边走,破财又有血光之灾?”
陆洗风:“!这都是什么年代了!话说你刹车怎么会坏掉了?我怀疑就是他搞手段!”
贺理才哭丧着说:“不是,前几天就不太好了,我本来想等明天放假去修。”
陆洗风:“……那一定是凑巧!别说了,走,去医院!”
***
翌日,南时趁着人家巡捕班之前回到了牢房,安安稳稳打坐。
卦象说,这地方是个宝地,他这里有求必应。
南时就老实回来了。
天方亮,就有巡捕陆陆续续来班了,也有负责值夜准备下班,牢门被打了开来,面巡捕打着呵欠南时扔了两个冰冷馒头就冷漠关了房门。
几乎是立刻,牢门又被打了开来,贺理才悄咪咪端着一大碗还冒着甜甜酒香气酒酿圆子进来了:“那什么……您早点。”
南时不动如山,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早说了,让你不要往南边走,你怎么不听?吃亏了吧?”
贺理才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南时紧闭双眼,又看了看自己掩盖裤腿下绷带:“……您、您说!小有眼不识泰山,您多见谅啊!老神仙,您委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