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人来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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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忧的话,对众人还是有所触动的。

修士自诩超越世俗,但修士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再者说神仙难道就不犯浑、没脾气了?中土的神话传说不是这样的,相反,神仙貌似比凡人更爱憎分明。

当然,关键还是文梓的条件让大家很不爽。

大师姐固然心眼小、不靠谱,折腾时可从来没把所有人都拉上。一群人去见师尊,给两人“作见证”……啥意思?不信任师尊会秉公处置,逼宫?

文梓摆手:“大师姐若真有诚意,便请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所谓交流会也只是她收买人心的幌子,不办也罢。”

同门们更不乐意了。

幌子?好吧可能性确实很大。

但就算是幌子,大家受益匪浅也是事实。你文梓说不办就不办,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退一步讲,一个愿意费事巴力收买人心的大师姐,显然比简单粗暴强行碾压的大师姐,对大家更有利。

顾无忧终于没辙了。

计划看似很完美,然而人心是复杂的,稍微出点错就不知偏到哪儿去了。事实证明,道爷就是不擅长耍计谋,当初江湖混得惨,真不能全怪老道长得寒碜。

顾无忧正想撂挑子,让赢樱现出原形强势碾压。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答应他吧,会后带所有人来正殿,为师等着。”

诶?师尊你还行不行了,说好的尊重隐私呢,怎么又偷听?

顾无忧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修士。

修炼交流会绝对新鲜,吸引的何止是玉清,门中几位长老此刻都聚在正殿,兴致勃勃全程关注呢。

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油条,哪怕是艺术家,也早变成滑不留手的老艺术家了。没看多久大家便明白了,赢樱搞出所谓的经验交流会,其实是为改善自身形象。

但这并不能抹杀交流会的妙处。

弟子们各提困惑,互相解答,效果令人欣慰。

嗯,如果没有文梓捣乱就更棒了……好吧还有朝月,那小丫头说起来还不如文梓呢,提的都是什么鬼问题?

“诸位。”玉清传音完毕,对一众长老道,“这经验交流会,大家感觉如何?”

一名长老颔首:“是好东西,应该多搞搞。”

另一名长老十分赞同:“不错,比聚一起演奏乐器吟唱咒词自娱自乐有意义多了。”

玉清:“既然如此,便像无忧说的,今后每月举办一次。”

“无忧?”有长老迷惑,“掌教是说赢樱吧?”

玉清笑了:“以赢樱的头脑,你真觉得她能想出这种主意?”

那长老嘿嘿一笑:“掌教的徒弟,老夫可不了解。”

“主意自然是无忧想出来的。”玉清说道,“那孩子此前一直浪迹江湖,由此看来,年轻人多闯荡些,见识多点,也不是没好处。”

“宗门也有新弟子历练嘛。”

玉清摇头:“不一样。修士历练面对的是妖兽,是邪魔外道和凶险环境,闯荡江湖面对的是人,才能长心眼。”他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不过,制定计划的是他,口无遮拦破坏计划的也是他……倒是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机灵还是傻了。”

一名长老说道:“年轻人嘛,很正常,民间管这叫‘人来疯’。多锻炼锻炼,年纪再大一些自然就稳重了。”

“倒也是。”玉清点头。

另一个长老试探着问:“所以掌教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重要。”玉清摆手,“你我都清楚,赢樱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掌门大弟子,可门规在那摆着,修为决定地位,我也无能为力,还得为她撑腰。”

长老们心说别装了,你还是喜欢她呗。

否则就算为大弟子的面子着想,也没必要非得偏袒。

有长老说道:“赢樱已是金丹巅峰,若能突破,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

“老哥别说外行话啊。”另一个长老笑了,“化丹成婴有多难大家都清楚,刻苦努力已不是决定因素,赢樱穷尽一生都突破不了,也不是不可能。”

前一个长老不服:“但她也可能明天就突破。”

“好了。”玉清挥手制止两人扯淡,“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无忧才仅仅筑基。况且我还要多了解他的品性,毕竟他入门年龄太大,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

年龄大难归心,而且往往和世俗牵扯太多。

掌门大弟子是个重要位置,赢樱看起来啥都不用做,是因为她没那个自觉。实际上,掌门大弟子通常应该比掌教更忙,它主要是为了掌教摆脱杂务、安心修炼而设。

归根结底,修士的根基是修为。

掌教真人修为太低的话,如何能服众?

所以,真正的掌门大弟子绝对称得上位高权重,大小事务都能插手,也理应插手。一个不把宗门当家,世俗牵扯太多的掌门大弟子,万一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怎么办?

修士再牛,终究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关键是大家都有修为。

当然金丹那点修为,还没办法和元婴以上真人相比,可就像刚才玉清说的,就算冷面无情不偏袒,打落一个掌教大弟子,也将是宗门的耻辱。

“老夫感觉行不通。”一位长老道,“不到一月筑基,和先天灵体不相上下,固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是先天灵体,吕暄显然比他机会更大。”

玉清笑而不语。

吕暄肯定比顾无忧进步更快,这毫无疑问。

然而以吕暄和顾无忧的关系,谁先超越赢樱有区别么?当然随着时间推移,两人或许会逐渐疏远——这在修士中简直太稀松平常了。但即使如此,以吕暄的先天灵体,在金丹境界能蹲多久?

现在最关键的,是顾无忧能否和筑基一样,不断给大家惊喜,一直保持飞速进步的势头。

是的,不到一月筑基,远比顾无忧自己以为的重要。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吕暄这先天灵体的“添头”,点亮六颗星辰的天赋相对比较优秀,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入了掌教和长老的法眼,成为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

因为历史经验证明,一步领先,大概率步步领先。

例外也有,比如有人起初进步飞速,后来却变得平庸,甚至被人赶超。但更普遍的情况,却是强者恒强。

玉清确实希望有人能取代赢樱。

听起来挺坑徒弟,要知道他喜欢赢樱可不是假的。

然而他再喜欢赢樱,也得为宗门,为自己考虑。赢樱真不适合做大弟子,帮不上他多少忙,导致他要花费不少时间处理宗门事务。

到了玉清的修为境界,打坐修炼的作用已经不大了,感悟天道才是关键。

就算他不怕浪费时间,成天处置些狗屁倒灶的杂事,难道对感悟天道有利不成?

……

玉清的传音,让顾无忧变得别无选择。

“既然师兄固执己见……”顾无忧摊手,“那我替大师姐答应你了。诸位师兄师姐,会后烦请大家一起去请见师尊,以证明大师姐的诚意。”

赢樱脸色一变:“顾无忧你疯了!”

全体同辈面见师尊,她还怎么忽悠文梓?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玉清再疼她也很难包庇啊。

难道真要终止文梓的杂务?赢樱万万不能接受。

顾无忧苦笑:“小弟心里有数。”

他可不会传音,没办法对赢樱解释,这事已经惊动了玉清真人,原定计划彻底拉不回来,咱们完全失去控制。

“哼,你最好有数。”赢樱冷冷传音。

顾无忧无奈的吸吸鼻子,对文梓道:“师兄,交流会能继续了吗?”

文梓点头:“可以。”

大家心中不由得一阵腻歪,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掌门大弟子呢。

在顾无忧的主持下,交流会继续进行。

有了之前的经验,修士们已经明白交流的妙处,自然不会和一开始那样不敢开口发言——大师姐固然可怕,对修士来讲,没有什么比修炼更重要。

然而情绪明显低落许多的赢樱,再也没心情作答。

不过,这真的无所谓。

在场的修士,修为境界五花八门,赢樱也不是唯一一个金丹巅峰,她能回答的问题,别人其实也能。只不过起初大家都怕有坑,没谁愿做出头鸟罢了。

当然,多年养成的自私心态也很关键。

如今气氛被顾无忧带动起来,回答者竟然和提问者一样踊跃,因为修士们发现,为人解惑相当于整理思路,自身其实也会受益。

另外境界基本差不多的修士当然谈不上解惑,确切点说属于相互探讨,但同样也有启发效果。

于是一大早开始的交流会,愣是轰轰烈烈进行到傍晚时分,午饭彻底耽误了——好吧就算你想吃也没有,因为做饭的同门也在热烈交流讨论中。

赢樱依然保持沉默,然而心情其实很复杂。

因为她听着听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也颇受启迪!

原本为挽回形象而策划的活动,彻底偏离原计划,变成了真正的修炼经验探讨、交流,这到底是顾无忧水平太差呢,还是他有意为之?

某一刻顾无忧高声叫道:“诸位,时间不早了,依小弟看今天就到这吧。”

众人意犹未尽,但也没反对。

顾无忧整理一下衣袍,恭恭敬敬对赢樱抱拳施礼:“今日的交流会圆满成功,我等着实受益不浅,多谢大师姐!”

计划失去控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说师尊是否会继续偏袒赢樱,顾无忧完全没谱,感觉挺对不住她。只能亡羊补牢,好歹先帮赢樱加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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