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曦还是坚挺道，“如果他有问题，我会跟他一同请辞，离开华瑞。”

卓锦初没半分犹豫的颔首，“可以。”

他转头看向乔秘书长，“乔秘书长，记好了。”

半分的不留情面。

虽说她是他恩师的外孙女，但对方要赶着去作死，他也不会拦着。

他向来是个寡淡无情，一码归一码的人，恩师的情面，他会记着，但这是他外孙女，他倒不会记那么多，更何况是对方主动要求的。

听他这语气，封云曦咬了咬唇，突然心头涌起丝丝缕缕的后悔，但转瞬就被打消了，她是不可能判断失误的。

施渊还是被卓锦初和乔秘书长给带走了，有了封云曦这事，施渊其实内心有所松动。

他做这事是逼不得已，他并不是无可救药，所以也不希望拖些无端的人下水，只是没想到封实验员会这么固执，他内心有愧。

小会议室里——

卓锦初静默无声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即便什么都没有问，但施渊脸上那一贯老好人的笑容，竟然有些维持不住了，胸口像是被盯出了一个莫大的黑洞，有种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的颤栗感。

BOSS精明能干，这是他从入公司就知道的事。

但是做这一手的时候，他心存侥幸了，觉得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他身上，怎么也没想到到底还是逃不过BOSS的法眼。

然而，即便到了眼下这地步，他还是决定死撑一下。

额际有冷汗流下，他艰难的维持着笑意，直到卓锦初沉声开口。

“施渊，当时你是我直接面试，亲自招录进来的。由我直面通过的。从华瑞创立以来，由我直面通过，全公司上下不超过五人。”

施渊沉默，笑容又有几分敛去，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底气是很足的，心理素质也是很强的，打定主意，只要他不交代，继续装下去就可以了。

既然BOSS主动找他来谈，那多半是没掌握切实的证据，只是在诈他。

但这会儿，所有的小心思都像是暴晒在夏日骄阳下的冰块，迅速的在消融。

卓锦初把玩着手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亮，手机上出现了几条彩信。

他不是查不到，只是需要时间。

他本想过给施渊机会，他向来是个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人。

然……在看到彩信上照片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想到了小团子童年时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

本能比理智更快，他竟动了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他阖了阖眸，不动声色，“因为你的能力，还有即便你不年轻了，也一直保持着一个学习的态度。每一次的考核，你都能顺利通过，你是不服老的，也不甘于让自己走下坡路。”

施渊低着头，压根不敢和BOSS对视，他眼眸闪动着。

BOSS在攻心，而且很明显的，他招架不住。

BOSS平时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但是一旦开口，他必然是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他们实验室里平时遇到了什么难题，只要给BOSS看，哪怕再艰难，哪怕他们觉得再不可能，可BOSS只要提点一下，他们便会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实验室里没有一个人比得上BOSS，哪怕是各行各业的精尖人才。

人和人的大脑，真的有很大的不同。

他真的很羡慕BOSS年轻又厉害，羡慕却不敢嫉妒恨，因为这样的神仙是他们凡人无法企及的，再怎么都追不上。

“谢谢BOSS的信任和栽培。”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笑，却渐渐的转变为了苦笑，笑容比黄莲还苦涩。

卓锦初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把手机递给乔秘书长，乔秘书长瞧了一眼，叹息着递到了施渊面前。

施渊盯着，脸色发白，但没过一会儿，他就镇定下来，没有罪犯俯首的歇斯底里和奋力狡辩。

他虽然心存侥幸，但他却也知道他逃不过这一天。

他一身清白，然而从做这件事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他沾染了满身的罪恶。

一辈子的好人，哪怕他只要做一件罪无可赦的事，他就不能被饶恕。

他的心态早已变化。

画面上是一个小男孩在接受治疗时痛苦的模样，为了在腹部安置一个腹膜透析管，被好些医生护士强摁住。

只是静态的画面，却足以洞悉其中的艰难。

小男孩满脸的泪水，奋力挣扎，像只难受到极致的小兽。

小脑袋仰着，身上的经络都绷得很紧很紧。

施渊早就离婚了，因为他是个工作狂，忙于工作，所以妻子嫌他没时间照顾家庭，便跟他离了婚。

三十多岁的人了，除了工作，儿子是他唯一的牵挂。

只是他没想到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儿子居然得了尿毒症，除了长时间的透析，还需要换肾，这是一笔巨额费用。

而这时，他还深深的处在被年轻人淘汰的恐惧中。

虽然，他每次考核都通过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恐慌，自怨自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年轻人比下去。

然而……儿子的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

他半辈子老实本分，可在重压之下，他还是铤而走险了。

但是，他不是皇甫铭安排的，皇甫铭就是个草包一个，安插了一个新的眼线，入驻项目组，正是封云曦怀疑的——卫英东。

卫英东看上去装的面面俱到，但其实狡猾得很，是个骗子，压根没做什么实事。

皇甫铭好骗，他是拖着皇甫铭，同时拿百创和华瑞的双份工资。

至于施渊，他这个老实验员，则是由皇甫铭的老子，老谋深算的皇甫凯安排的。

皇甫凯并不像面上看上的那么斯文有礼，他是一个野心很足的人，要不然就不会坐上首富的位置了，他这个位置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和枯骨而来的，之前吞并其他公司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这种不干净的事，他做得特别得心应手，只是他也没想到，这次会栽在卓锦初这个后辈手上。

他看卓锦初这个后辈一步步兴起，威胁到他，令他首富的位置愈发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便动了这种肮脏心思。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