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团里的鼓手小号手斯达莱特·卡特。

一位高大的拥有着一条木腿的前水手。

斯达莱特身形非常魁梧，当他低头进伊格纳房间的时候，本来就有些促狭的空间似乎在瞬间就变得异常拥挤。

“达洛特，晚上好。”斯达莱特对伊格纳点头问好。

在斯达莱特那黝黑的脸上，伊格纳看不到什么表情。搭配上他下撇的嘴角，看上去似是要向伊格纳讨债的模样讨债的模样。

但是伊格纳熟悉这位前税收，知道他一直是这样的表情，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欠钱。

所以伊格纳对斯达莱特友好地笑了笑。

“晚上好，斯达莱特。”伊格纳道：“有什么事情吗？”

“嗯。”斯达莱特给伊格纳回了一个友善的微笑，他顿了顿后，似乎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问道，“你后天上午有表演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伊格纳有些惊奇，不知道斯达莱特为什么会难为情。

难道是因为预定的是早上的表演？

预定上午表演的情况确实比较少见。虽然伊格纳上午的表演收费较低，但是一般人都不会在早上看表演。

伊格纳按下了心里的疑惑，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斯达莱特。

“那预定你后天的时间。”斯达莱特那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并将手中攥着的钞票交到了伊格纳的手上。

这些钞票大约因为在手中被握得太久了，而带了一股潮湿的感觉

而且一共两苏勒的表演预定金，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铜便士。

伊格纳捏了捏这预定金，隐约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像是能够预定他表演的人能够给出的钱。

就算是孤儿院给出的钱差不多同样的零碎，但它们并不会那么得湿润。

这钱湿得就像一直攥在手里似的！

“要去哪里表演？给谁表演？”伊格纳没有立刻收下钱，而是问道。

斯达莱特沉默了一下，才道：“后天上午九点我来找你。去港口。”

“给孩子们进行表演。我后天直接带你去。”

说完，这位沉默又高大的水手朝伊格纳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给他再提问的机会，就直接退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有古怪。”伊格纳嘟囔道。

但是他其实对于这位前水手的印象很好。

这位前水手虽然表情一直很严肃，但实际上，他是一个行事非常温柔的人。伊格纳经常看到他给小瑞琪尔做玩偶和玩具。也会蹲下和瑞琪尔说话，和瑞琪尔玩耍。

所以，伊格纳最终也还是收下了这笔有点古怪的预定费。

“反正要扮演戏法大师，给谁表演不是扮演？”

伊格纳无所谓地想。然后，他又开始总结起了自己的“戏法大师扮演守则”。

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

“斯达莱特，你准备好了吗？”伊格纳敲了敲房门。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没有等到斯达莱特来找自己，就主动去找了他。

这位前水手显然也已经请好了假，此时正坐在帐篷里的椅子上。

但是，在伊格纳叫住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回头，反而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往怀里塞。

“达洛特你怎么来了？时间还没有到吧？”

斯达莱特杵着木腿和拐杖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慌乱，还差点没有站稳。

“你昨天给的信息有点少，我来问一下一些具体的情况。”见到了这一幕，伊格纳也立刻停下了向前走的脚步，转而随意地倚在门口说道。

“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一次要给什么样的孩子表演。”

这是一个很有必要重视的问题。

昨天伊格纳才认真地想了想自己总结的戏法大师扮演守则。

昨天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戏法大师的核心，在于“愚弄”和“诈骗”。

那么，伊格纳就像，假设能让“观看表演”的人，认为他所表演的就是真实的，是不是能够达到更深层次意义上的“愚弄”呢？

现在，他在马戏团里表演，虽然也能“欺骗”很多人的眼睛，但是，也只是眼睛而已。

伊格纳想要做出一些突破，所以特别来问斯达莱特，想要重新为他的客户量身定制一个特殊的表演。

“……”斯达莱特却沉默了。

伊格纳有些疑惑。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吗？

过了好一会儿，伊格纳才看到斯达莱特紧闭的双唇动了动。

“就是孩子。”斯达莱特回答道，“喜欢在港口玩的七岁……到十四岁的孩子。”

“这一次是想要请你在码头做一个公开表演，让喜欢在港口玩的孩子看一下你的表演。”斯达莱特道。

伊格纳却有些为难。

这个回答……和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

伊格纳只能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比较直白地问道：“没有更特殊的表演对象吗？总有一个你想要表演的男孩儿或者女孩儿吧？”

“你知道的，我表演都会为孩子们定制他们最喜欢的东西，给他们最独一无二的表演。”

“她……喜欢花，喜欢雏菊。很乖，喜欢在港口玩，也喜欢小动物。”斯达莱特又是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

“好的，那我明白了。”

伊格纳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戏法大师总是能够关注到每一位关注的反馈。而伊格纳觉得斯达莱特的表现不太对。

“那……我再回去准备一下，我们九点准时出发，好吧？”伊格纳想了想之后，道。

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伊格纳也知道这些问题对于斯达莱特而言，这一次的表演意义非凡。

“嗯。”斯达莱特点了点头，“好的。”

-

伊格纳和斯达莱特乘坐着马戏团的马车到了港口。

车夫维拉德在放下他们两人之后就去跑了私活儿，留下伊格纳、斯达莱特和瑞琪尔三人在港口。

在出门的时候，本只有伊格纳和斯达莱特两人，但是他们的行程不知道怎么的被瑞琪尔知道了。

这位马戏团的小天使就被斯达莱特邀请成为了同程人员。

“就在这里表演吗？”伊格纳看着来来往往人群的港口，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可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公益表演，但既然请的是他这个戏法大师，那么不应该是港口的某个室内吗？！

再怎么说，戏法大师都是一个室内职业！

“嗯，是的，就在这里表演。”望着港口的斯达莱特回答道，他的眼睛有些空洞，此时似乎已经身处海洋深处。

伊格纳：“……”

斯达莱特在路上已经把表演费用结清。

所以，此时此刻，金主斯达莱特已经抱着瑞琪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位皮肤黝黑的前水手朝伊格纳抬了抬下巴，一幅“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模样。

“……”

而拿钱办事，吃人嘴软的伊格纳只能望向眼前人比海鸥多的码头。

伊格纳：“……”

海鸥：“……”

“这该怎么表演。”闻着夹杂着煤炭酸味的海风，伊格纳看着这这人声鼎沸的港口。

这里人不少。

但是，他们大部分都集中在船旁边忙碌。而且，基本上都是成年人。

有工作的扛着货物来回，没有工作的也都蹲在港口，用那一双双眼睛搜寻着有没有工作机会，希望能有来招人的船工。

并没有人有闲有空看表演。

在这里，伊格纳甚至都没有看到几个小孩子。

想来也是，一般的家长应该也不会允许孩子到这里玩耍。来往的车船人太多，人口太杂。

哪里会有喜欢到港口玩耍的孩子呢？

“要不然还是转变一下思路，看怎么把那些水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正想着该怎么用小鸽子小花小兔子进行表演的伊格纳，忽然听见了一声小孩子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