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伤重不能飞上高空,伊西斯便派红柳去接营地众人过来。可她没有料到的是拉昂湖到古格王城的路途并不是很近。
最初的两天,她一直抱着我寸步都不肯离开,连食物也只能由从不杀生的鬼僧代劳。为此,我们是深感抱歉,但鬼僧却大度地说相较于救友于危难,自己再在这荒原游荡几年又是如何。
第三天开始我的行动能力便彻底恢复了,伊西斯却因为数日以来的不眠不休大睡了整整一日。
一直到第七天,大队人马才赶来汇合。不仅众人都来了,还用当时做的轮架将石茧飞艇也一并运来了。
有了龙婆婆的医治,身体的状态好得许多,白天已基本与平常无异,但夜寒风冷之时,却仍不免痛至骨髓。千手和飞丸在夜里不眠不休地陪我,不时说些逗趣的事情。两个妖物虽然有心但并无法根治我的疼痛。并且龙婆婆与伊西斯不时的窃窃私语及伊西斯望向我的哀怜眼神总是让我对自己的病情生出许多隐忧来。
而后,伊西斯亲自开始陪夜。因为她有温雪之心,所以能燃烧自己的能量来温暖我的身体,但长期这般的传度体温,她的身体也是有些抵受不住的。
经常这样子紧紧地抱着,很难不去遐想一些关于爱情,关于将来的事情。在我不发冷的时候,我们会闲聊一些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她知道了我的孤儿院,知道了经常欺负我的男孩子叫胖熊,我偷偷暗恋的女孩子叫静静。我也知道了她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姐是月曜宫的女皇,两姐妹相爱相杀了八百年。
我们就在这样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小房间里说着、笑着、抱着,我不知怎的,既不想时间走得太快,又希望就这样子就天荒地老了。
但毕竟这样拥抱的温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阴煞之气、魔龙寒毒和腑脏重伤的三重作用。数日后,我们决定飞回妖都去寻找根治我伤情的方法。
伊西斯为了防止在她飞行的期间我被阴寒之气引发痛苦,特地用魔龙皮做了一件背心交给我,背心虽然做的样子挺丑,但穿上之后却异常温暖。回手摸到背心处,是那颗温雪之心缝在了内衬里面。
当夜,我久久地趴在窗户边看外面苍山飞雪的景色,不由落下泪来。伊西斯也是最怕冷的,她将温雪之心给了我,自己却要在这高寒之地冒雪飞行。从小到大,我总是对别人小小的恩惠便肝脑相报,而伊西斯如此待我,我却还一直骗她。
……
飞回妖都的场景让我们吃了一惊。
到处是断壁残垣,王宫、花之谷都损毁严重,而图书馆的地方已经不见巍峨的高塔,只剩一个巨大的深坑了。
大家陆续从飞艇上下来查看情况。
“应该是魔族的攻击!”龙婆婆说道。
叫狗狗的大猫在附近跑来跑去到处嗅着。
红柳闻了闻空气说:“是魔族的味道。”
“这已经放出风声了,怎还会有如此而行?”鬼僧问道。
“应该是放风之前的事情了吧,这些断壁残垣已有时日了,且已未见尸体,想必她们已在安全之处安顿下来,并在魔族退却后清理过战场了。”伊西斯答道。
叫狗狗的大猫在一处草丛边不停的狂吠。
“这应是地道的入口,大家一起来吧!”
我们跟着狗狗在草丛里找到了一条地下通道,依次下到地道里。
沿着地道走到尽头是一处水晶门,门内传话来问我们口令,但我并不知道口令是什么,也看不见门内的情况。
“蜚,口令蜚!”伊西斯答出了口令,水晶门打开了,里面有两个螳螂人卫兵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盘问。
“她们已经不认识伊西斯,不知道伊西斯是她们的女皇了吗?”我不禁问道。
“是的,妖族是以信息素为相互辨认身份的唯一标识,旧皇与新皇的信息素并不相同,当旧皇放弃权力后,便是普通妖族了,故都要经受盘问。”
“我们有紧急的事情要去见女皇,请快带路!”
“好的,伊西斯殿下,我们这就为您带路!”两个守卫的螳螂人用信号通报了情况,很快就有另两个螳螂人飞来,带领我们去见玛阿特女王。
我仔细看了这地下的宫殿,其布局与原先的日曜圣宫相似,但规模却小了很多,工作的螳螂人和其他妖族也很少,显得极为寒酸。
……
进入正殿中,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应是玛阿特,数月不见她已经长成与伊西斯一般大了,一头的金发特别飘逸,与我们离别时所见的少女姿态已今非昔比了。
见得我们到来,她还是没忍住眼泪,立即从王座上奔了下来,扑在伊西斯的怀里放声痛哭……
“姐姐~~,我们的家园,被~被……呜~~呜……”玛阿特已经在伊西斯的怀里泣不成声了。
伊西斯用两只右手轻轻地付抚揉着玛阿特的脊背:“我知道,我回来了!”
……
正殿的水晶巨灯前的广场现在是灵堂,那些妖魂的魂晶叠放成一个金字塔的形状,光看就知道这次日曜宫妖族是死伤惨重了。
大家在悲恸中祭奠了死去的妖灵,玛阿特的情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就是你们走之后的几日,正值伊里斯值守,魔族突然来袭,照理伊里斯应该在数百里之外便知晓异动,可那日直到魔族袭入地宫才被哨兵发现。我们仓促应战,虽然打架都很英勇,可没有指挥,没有阵法,那些抵抗根本无法阻止魔族的屠杀。”玛阿特的眼里又盈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那伊里斯呢?”
“哼!这个叛徒已经不知所踪了!”广场幸存下来的妖族听得伊里斯的名字眼中都充满了怒火。
“魔族的目标应该是图书馆,那日正值开放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魔族来袭之后不免有些混乱。但初始的混乱之后,拉特罗带领蜘蛛妖和本族在各处入口协力扼守,倒也守得巧妙,魔族的鬼獒和魇马攻了一阵也徒劳无功。”
“日曜宫的精锐都在图书馆高塔之中,就连魔族以噬妖花和离魂草来攻击也被法师们的火炎术烧得人仰马翻。苍鹰和游隼的偷袭也被拉特罗的蛛网大阵所遏,损失惨重。正当我们聚集兵力准备反攻的时候,那些巨鼠倒戈了!它们竟然……竟然毁坏了先祖墓地,在那里放起火来!”听得玛阿特讲到此处,在场所有的妖族都发出尖利的摩擦翅膀的声音。
“这些该死的鼠辈,我一定要他们千倍抵罪!!!”红柳在怒火中攥紧了长枪,牙龈也由于用力紧咬而渗出血来。
“那后来呢?”伊西斯虽然也表现出了强烈的愤怒,但还是保持了克制。
“我们自然要去救援先祖圣地了,可是在花谷平原遭到了魔族和巨鼠联军的埋伏,平原之地被三路围攻,我们只能边战边撤,却又落入了他们预先设好的血魔陷阱,这一番损失之后,我们已经无力增援图书馆了。”
“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没能进入图书馆半步。最后他们竟然用上了气体炮这样卑鄙的武器。”
“什么是气体泡啊?”我不禁问道。
“妖族、龙族、灵族均是以氧气卫生,但魔族可以以任何气体为生,气体炮就将一个范围的空气置换成其他气体,那这样这个范围空间内就只有魔族可以生存了。”伊西斯向我解释道。
“所以,那些守卫图书馆的妖族兄弟姊妹们都与地母神长存了。哇~~~”说到这里玛阿特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我们在魔族退军后尽力地收集了一些妖族阵亡者的魂晶,但这只是小部分,大部分应该在旧皇宫里。旧皇宫现在被巨鼠占据着,有噬妖花、离魂草、苍鹰、游隼各两队和鬼獒、魇马各四队共十六队魔族留守部队保护他们,现在他们以我们阵亡将士的尸体为食,我们尝试与他们作战了几次,但败多胜少。”
“呃,你是?”
“我是玛阿特殿下新任的侍卫长,我叫亨特!”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她的小跟班亨特。有你保护她挺好的。”伊西斯说。
“现在还有多少部队?”
“天军三百,蜘蛛妖三百,妖族近卫军五千。”亨特答道。
“它们呢,十六队魔族是三万两千加上十万巨鼠。不过他们在城防里面又有强弓硬弩还是颇难对付的。”
“先祖之地的情况呢?”
“那里已经荒芜了,巨蕨和沙萝也都与地母神长存了,祖先之血浸透整片山谷,血染处均是寸草不生。”
“没有魔族守卫吗?”
“应是没有,他们对祖先之血心生畏惧。”
“那就好,我们明日入夜便去让那些狂魔恶鼠等千倍抵罪!”
……
是夜,我原本想去安慰伊西斯,走到她的寝帐却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声。
“妳真要这样吗?我已经看出来了,妳这样虽然勇敢,可却是将日曜宫妖族的命运置于未卜之地啊!”
“可是姐姐,在目前的状况下这已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你要知道,如果夺不回魂晶,妳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呀!”
“地母神护佑,幸好你们回来了!”
“如果我在,一定不允许妳这样做!”
“但妳自己也会这样做的,不是吗姐姐?”
“那以后呢?”
“亨特将成为摄政,我们会集全族之力将那些妖卵抚育长大,应该误不了三年后魔王复生之期!”
“你放心,我一定能夺回魂晶,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别这么说,姐姐!应是地母神特别钟爱我吧,才离开一会儿便舍不得了!”
然后便是呜咽啜泣的声音……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吧!大衍之期是何时?”
“七日之后。”
听了这段对话,我似乎知道了什么,但知晓得并不周全,不过肯定的是,伊西斯应该不用我的任何安慰了。
……
次日一早,伊西斯便在广场鸣钟阅兵。左边方阵是300只巨大的蜘蛛妖红腹蓝衣。右边方阵是300只巨蝶,五彩的翅膀犹如旌旗在巨大身躯后在地穴的过堂风中猎猎飘动。正中是5000名妖族重甲近卫军,长刀交鸣,金色的铠甲在银色的水晶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将士们,我们的姊妹同胞在我们永恒的家园里,被那些劣等的鼠类啃咬着骨肉,吸食着鲜血;将士们,我们的祖先之地被那些劣等的鼠类所毁坏,祖先之灵不得安宁。我们应该怎样地宣泄我们的愤怒?”
“灭族!灭族!灭族!”在亨特的带领下,整个广场回荡着妖族士兵的怒吼,士兵们的眼睛里由金黄变成鲜红,包括周边准备粮草行囊的杂妖也在这一声声越来越激烈的怒吼中停下手头的活计,红着眼睛一同嘶喊。
我闻着空气中充满恨意的血腥滋味,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感觉,就想赶紧用双手撕开谁的胸膛,啜饮它的鲜血。
“准备好了吗?”在声浪之中,伊西斯却仍是极度的清醒,低声问亨特道。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打通了从这里到先祖之地的地道,现在仅能出发了。”看来亨特也有同样冷静的特质。
“将士们,我们现在就杀回日曜宫,屠尽巨鼠族!”
“杀回日曜宫,屠尽巨鼠族……”在战争意志的血腥和狂野的引领之下,部队很快就出发了。
……
先祖之地的巨蕨和沙萝的树汁浸润了整片原先是森林的土丘,散发出浓烈的味道,我闻着有些恍惚,但士兵们在气味的作用下战意更为高涨。伊西斯要求士兵们用沾满汁液的湿润泥土来涂抹铠甲和长刀,涂抹之后长刀和铠甲竟绽放出莹莹的绿光来。
“将士们,先祖之地的地穴有一处直通日曜宫的暗道,我们分成四队,我和圣灵为第一队、玛阿特和亨特第二队、红柳、灵獒和鬼僧第三队、龙婆婆带着猫猫狗狗第四队。我们到了地宫根据北西南东的序列,各自开启城门封印,瓮中捉鳖。此次行动就是灭族屠杀,宫内所有生物不论长幼种族格杀勿论!”
“地母神护佑,尽灭其族!”
大家根据伊西斯的安排各自领了任务偷偷从地道潜回了地宫。我和伊西斯带领的第一队负责北门,通过地宫内错综复杂的通风和排水系统,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地宫北门并封印了城门,巨鼠和魔族也已经嗅到了我们到来的气息,准备决一死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