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并指成刀划落, 衣袖应声而开。
自袖口到肩膀裂成一片,露出整条臂膀。
祝知之嗅了嗅,闻见一股淡淡的纤维烧焦味儿。他说:“用刀划开不行了, 灵多浪费。”
岳阳凝目细看,口中道:“这方便。你是木灵根?”
祝知之点点。
岳阳火用得好,明显是火灵根。火天生克木,被火属性灵靠近让他感觉不大自在。
“暂且忍吧。”岳阳道:“我得用灵将困住……”
热度顺他的指尖传递到身上, 又潜入皮肤深处。
祝知之额有点儿见汗,岳阳指尖拂过的地方,肌肤立刻泛起一片薄红。
过了一会儿, 终于感觉那游走的一小撮灵停住,将蛊虫困在右边肩胛骨的位置。
他抿了抿唇, 不自觉绷紧身体。
忽然听到岳阳道:“喂,我碰到你哪儿, 哪儿起鸡皮疙瘩。是这虫导致的,是你原本这么敏感?”
祝知之咬牙道:“为我不喜欢火灵——你知道你这是调戏吗?”
岳阳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祝知之心里骂他,身倏然传来刺痛。“嘶。”他皱起眉。
“好了。”岳阳松开按住他肩膀的手,看了一眼那只蛊虫, 黑乎乎的, 极为恶心。
祝知之扭身去看,问:“什么的?”
岳阳伸开手掌, 手心的蛊虫已被烧成了灰。
看不也好,省得他心里膈应,祝知之松了口, 终于感觉浑身舒坦了。
他寻思岳阳是在帮他转移注意力,虽然行为欠揍了点儿,倒也算是好心。仰看他, 认真道:“刚才谢谢你了。”
岳阳看看他浑圆光洁的肩,被自己手掌按过的地方泛红。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得有点儿坏,“在反应没消下去,总不赖火灵了吧?”
“滚!”祝知之抽了抽眉角。
岳阳也不恼,悠悠然走了。
向来作为戏弄的那个,祝知之觉得有点儿丢份。“……我大合欢宗不要面的啊。”
下次找补回来?算了,指不定谁脸皮更厚呢。
折腾大半夜,他快陷入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齐景坤回来了,下急扫撒、做饭,屋外声有些喧嚣。
他翻了个身,一概不想理。
在打坐用处不大,恢复的最好方式是睡眠。天光大亮时,迷迷糊糊感觉吱呀一声,有推门进来。
能让他感觉不到脚步声的,也只有岳阳了。祝知之翻了个身,困倦道:“没事别吵我。”
岳阳走近瞧了他一眼,见他睡得满脸红扑扑的,知道有点儿发热。扔了个东西在他怀里,“喏,东西找了。”
“木樨之灵?”祝知之一骨碌爬起来。
是块质地温润的玉佩,游龙戏凤,雕工精美,在阳光下莹润透亮。里生涌动,散发淡淡木香,只是闻见让他觉得身上舒坦凉快,蛊虫留下的遗症顿时消散了。
“用吧,今天开始四个月。”
“今天只剩下半天。”祝知之跟他计较。
“顺延是。”岳阳可有可无道,转身走了。
祝知之立即盘膝而坐,呼吸吐纳,将寄在玉佩中的木樨之灵引导到灵脉中。
温暖润泽之感如泉水一般流淌至全身,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有了生命保障,下一步急找回修为了。他出门找到岳阳,问:“能求你件事儿吗。”
岳阳正躺在院里晒阳,眼也没睁地道:“说说看。”
“帮我护法一日。”
“护法?”岳阳睁开眼,细细地瞧他。
“我想吃碧灵果,可能会失去意识。担心有什么变故,这里没有修炼室,也没有防御阵法,有帮忙看安心一些。”祝知之解释道:“但应该没什么事儿,毕竟皇府邸安全是有保障的。要是你嫌麻烦,都不用挪地方,接在这儿晒阳行。”
正在等他回答,岳阳看他半晌,忽然叹了一声:“我在真的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祝知之露出疑问的眼神。
“第一次看见你时,以为你是修为尽毁,修行之心熄灭,所以想来凡间讨生活,享享荣华富贵,也能让自己余下的几十年活得舒服点儿。”岳阳站起来,绕他走了一圈儿,缓缓道:“来发你想找木樨之灵,我又以为你是想延缓灵脉干涸的速度,想再多活百年。”
“在呢。”祝知之知道他有下文。
“在嘛,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像个废了的修士,丝毫不见颓废绝望。”岳阳摸摸下巴,“原来是为有办法重新修炼啊。”
“虽然没听说过有先例,但自古以来有能修士万千,也未尝不曾有先辈想到重修的办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等祝知之回答,他径自说了下去,“我想想啊。其一,你应该吃过什么丹药保命,大概极其珍贵,所以能行动自如,少见虚弱之态;其二,你神识强,修为被废,精神本该迅速衰落,在却没有,定是有什么镇魂养识的东西;其三,便是木樨之灵了。”
“这三缺一不可,为计深远。再吃上一颗碧灵果,洗经伐髓,然重新修炼——根基再造,天赋陡升。”他啧啧道:“厉害啊。”
祝知之看他,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他不过是拾前牙慧,岳阳才是真的厉害。见识极广,经验老到,这么简单地三言两语,已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祝知之了,“你真的只是个筑基期的修士?”
岳阳说:“明显,在是这啊。”
祝知之眯起眼,跟他对视了几秒。
他的眼睛亮,黑嗔嗔的,像是蕴藏华光。除此之外,整张脸找不出一个亮点,跟这双眼睛与内敛的势极不匹配。
像是为了隐藏在群中而随意捏出的假脸一般。
祝知之忽然上去捏了一把他的脸。
“如假包换的真脸。”岳阳戏谑道:“难不成你觉得我该长得更俊些?”
“是啊。”祝知之诚实道。
岳阳了,“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祝知之又看了他几秒,也没看出他用过化形符。他毕竟用了这么久,虽然不会画,也算化形符的半个专家,可以确定自己不会看走眼。
算了,管他到底怎么回事,四个月一到,除去木樨之灵,两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他放弃再探究岳阳的身份,问道:“所以你应吗?”
“小事一桩。”岳阳干脆道:“你既然都这么信任我了,我也不能吝啬嘛。去吧。”
祝知之道了个谢,转身进了屋内。
当初在合欢宗宗门大比,他自己赢的碧灵果一直没动,是等这一刻。
吃下,口舌生香,腹中灵化开,温度逐渐上升。开始是一片暖意,却渐渐变得灼热汹涌,浑身泛起疼痛。
尤其是丹田的位置,他曾碎丹,格外难熬。祝知之咬紧了牙关,忍难耐的剧痛,引导碧灵果中的药力游走于灵脉之中。
痛得眼睫不住颤抖,没过不久,变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浸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神志都变得有些飘忽。
他忽然一个激灵,从不知是昏睡是入定中清醒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浊,只觉浑身轻松,比以往巅峰时要舒服。
鼻尖传来一阵恶臭。低看了一眼自己,祝知之眉拧了起来。浑身黏腻难当,脏得没法见。
他冲门外喊了一声,“岳阳!”
没听见回答,倒是门被推开,几个小厮抬个两个木桶走进来,放在屋中央,然训练有素地低出去了。
浴桶中热腾腾,像是专门为他准备好的。
其实有时候岳阳这是不错的。祝知之忍不住了。
洗完一次,桶里的水全黑了,他又换了另一个浴桶,才彻底洗干净自己。
推门而出,岳阳正在院里站,闻声回,然又一言不发地转过去了。
祝知之疑惑道:“我没洗干净吗。”他低闻了闻自己。
岳阳一本正经道:“亮得晃眼。”
祝知之:“……”有那么夸张吗!他又不是镜!
院门外传来齐景坤的声音,颇为礼貌,“听闻祝仙长出关了。在下有事与二位相商,可否进去?”
岳阳说:“进来吧。”
齐景坤进来,一见祝知之,眼神呆了一呆。
过去原主吃过许多不合时宜的丹药,如今杂质尽数排了出来,此时他的肌肤更加白皙无暇,如玉生辉。又纳入木樨之灵,更显质温润,光彩照。
祝知之提醒道:“殿下打算说什么?”
“哦。”齐景坤回过神,沉吟道:“父皇身体好转,将废黜了。”
祝知之道:“祝贺殿下。”
“说无此心是假的。”齐景坤了,丝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他目光深沉道:“我想问的正是……二位可有心留下,做我东晟国未来国师?”
岳阳当先拒绝,“我懒散惯了,受不了桎梏,是算了。”
齐景坤看向祝知之。
祝知之委婉拒绝:“我心中只有修行,无意在此久留。”
齐景坤眸光闪了闪,劝道:“修仙之事迢迢无期,实乃虚妄,不比间富贵,逍遥自在。仙长何不仔细考虑一番?”
岳阳忽然低一声,看了祝知之一眼。
怎么不挽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