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并没有一点底气,她心里是再清楚都不过的,刘恩圻这一生把权力看的尤为重要,到了最后更是宁可死也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利,她毫不怀疑刘恩圻为了自己可以放弃生命,可是这样一个视权力地位逾越自己生命的人真的会为了自己放弃吗这些吗?
段雪轻指尖轻轻的抚过了刘恩圻的衣服,闭了闭眼,有些认命一般开口道:“没事,如果你不喜欢清水村的话,那……”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我不喜欢怎么会在那里住了那么久?”刘恩圻开口打断了段雪的话,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你住在那里不是因为受了伤吗?”段雪傻傻的看着刘恩圻,她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一些不够用了。
“只要有你陪着我,去哪里都好,你如果真的很想回去,等到解决好了狐煜的事情,我就带着你回清水村,这是非之地以后再也不来了。”刘恩圻目光悠远,抱着段雪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段雪没有说话,手轻轻的环住了刘恩圻的腰,小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刘天策带着人在火锅店里闹的那一场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店内的桌椅板凳楼梯破坏了大半,所以这几天段雪索性就关了店铺装修重置,她自己则是缠着刘恩圻,基本这几天她和刘恩圻形影不离,就是刘恩圻去上朝的时候她都乘了一辆马车等在宫门口。
一开始的时候刘恩圻觉得不安全,不同意,可是段雪说刘天策既然都知道了那肯定旁的人也都知道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刘恩圻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有的时候大张旗鼓的把一个人放在明面上说不定还会让人投鼠忌器,这样一想刘恩圻也就不拦着了,还让段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为了响应号召,段雪每天都是盛装打扮的蹲守在宫门口,无论多少人侧目她依旧是我行我素,等着刘恩圻下了朝,然后两个人一起高调的离开。
连续三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恩圻有了一个红颜知己,得到了这样的效果以后段雪就决定以后不去了。
可是这一天晚上刘恩圻回来以后有些愁闷的通知了段雪一件事。
“圣上说要见一见你。”刘恩圻说道。
这件事并不是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是皇上开了口,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可是刘恩圻担心段雪第一次面圣会不会觉得紧张害怕,因此他现在的心情也很焦灼,生怕段雪会抵触这件事,可是他又毫无办法。
“什么时候?”段雪有一些忐忑的问道。
刘恩圻见段雪神情凝重但是却并没有排斥心里又是欢喜骄傲又是觉得愚不可及。
段雪是什么样的性格难道自己还不知道?那样勇敢聪慧的女子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自己才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后日宫中家宴的时候,明天我陪你出去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吧。”刘恩圻把段雪垂在耳边的头发轻轻的掩在了耳后,温柔的笑着说道。
三日以后段雪换上了刘恩圻为自己准备的那套入宫觐见的衣服,淡紫色的布料,上面零零散散的珍珠和宝石,以及纯金银线绣制而出的大片花朵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件衣服的名贵和用心。
“这样看会不会有一些太过夸张了?”段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些呆滞。
并非不好看,只是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随时都会飞起来的开了屏的孔雀。
“放心吧,一点都不夸张,一会你就知道了。”刘恩圻拍了拍段雪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不夸张?”段雪眨了眨眼,看着刘恩圻没有说话。
等进了宫以后段雪才明白了过来刘恩圻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入目所见莺莺燕燕,每一个人头发上似乎都顶了两三斤的珠宝首饰,身上穿的衣服夸张一点的怕是犄角旮旯都绣满了花。
“不会吧?”这都城中人的审美这么富贵吗?可是平常也没看出来啊!
段雪低着头被刘恩圻牵着走到他们的座位处,不算特别的靠前,在第三张桌子,段雪对于这个位置还算是满意。
“怎么样,我跟你说了吧,你这一身最多就是中规中矩,怎么能算得上是夸张?”刘恩圻压低了声音在段雪的耳边说道。
段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看上去十分的拘谨。
“一会我大哥也会来,不过你也无需在意,等到宴会结束了也带你去打一声招呼就可以了。”刘恩圻有一些不耐的说道。
他并不喜欢和自己这个千尊万贵的嫡兄打什么交道,想来他几辈子的运气都用在了投胎上,以至于胸无点墨目空一切,是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
“你哥哥啊。”段雪记得,刘恩圻的哥哥刘恩白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是眼光还算不错跟对了人,最后竟然也平步青云一生顺遂的走到了最后。
“那应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吧。”段雪轻声说道,语气里颇有几分感慨。
“本事不见得,运气但是一顶一的好。”刘恩圻嗤笑了一声,浑不在意的说道:“不必胡思乱想的猜测了,一会我带你去看看他你就知道了。”
段雪笑了笑,点了点头。
谁又能否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呢。
半个时辰后,陆陆续续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又过了一会,随着太监尖锐地唱和声,百官群臣携带着家眷纷纷起身跪拜,段雪跪伏在刘恩圻的身侧,心里想着这应该是正主来了。
果不其然,不大一会,段雪就看见一片明黄色的颜色从自己的跟前经过。
“众爱卿平身。”这声音听起来威严中带着一丝沧桑,听上去倒是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众爱卿不必拘礼,都快坐下吧,今日是宫宴,却也是为了君臣可以同乐,大家不用拘泥于礼数规矩,随意饮酒就是!”
虽然说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有迷惑性,可是段雪心里一清二楚,这位天宝王年轻的时候可是不折不扣的暴君,极其暴虐,人到中年以后身体大不如从前,也或许是因为这样,也不再那么嗜杀,平日里也不知道是做给别人看还是做给自己看,竟也开始吃斋念佛寻求心理安慰起来。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段雪可不认为这位主现在吃素了他的权利就也吃素了,她还是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惹了这一位了。
“害怕了?别怕,吃点东西吧,一会会有歌舞。”刘恩圻看段雪一直坐在后面低着头不说话,就知道她肯定是有一些紧张了。
第一次得见天颜这个反应已经是很让人骄傲了,他的雪雪已经很了不起了。
刘恩圻轻轻的捏了捏段雪的手,脸上满是自豪,段雪被刘恩圻握着手心里就安定了一些,捻了一块儿糕饼还没有放进嘴里就听见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自上首传了过来。
“本宫听说恩圻最近得了一位心爱之人,很是宝贝,可就是如今坐在你身边的这一位啊?”
段雪微微的抬起头,余光飞快的扫过说话的那个女人,正是天宝王的皇后,嘉定皇后。
段雪费劲吧啦的搜寻着关于这位皇后的记忆,只是隐约记得这位嘉定皇后本来是有婚约在身的,只是因为天宝王对她一见钟情,所以才入了宫,说白了就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可是至于这位皇后年少时光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书上并没有明确交代,不过有一些隐晦的支线表明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刘恩圻的父亲,当今的宝和亲王!
刘恩圻显然对这位嘉定皇后的印象极好,这会子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牵着段雪的手站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就是她,雪雪,见过皇后娘娘。”刘恩圻轻轻的扯了扯段雪,低声说道。
段雪立刻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嘉定皇后看了一眼段雪,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嘉定皇后的眼神里有着几分好奇。
段雪抬起头,并不直视嘉定皇后,恰到好处的尊敬谦卑,让人无法挑出错处。
嘉定皇后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孩子一看就不是那种狐媚魇道的,本宫看着喜欢,好孩子,快起来吧,总跪着膝盖怎么受的住。”
嘉定皇后散发出来的善意扑面而来,和天宝皇帝的表面功夫完全不同,那是可以让人真的可以感受的到的温柔和善良。
段雪站起身,乖巧的站在刘恩圻的身旁,等着嘉定皇后接下来的话。
“恩圻,你这般年纪都没有娶亲,莫不是就是为了你身边的这个女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豪门贵女,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刘天策坐在不远处左手边的第一张桌子上,看着刘恩圻似笑非笑的说道。
都城一共就这么大,有名有姓的贵女今天大多都在场,刘天策说这话就是为了给刘恩圻添堵的。
“大皇子有所不知,雪雪并非什么豪门贵女,所以大皇子才会看着眼生。”刘恩圻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刘天策,嘴角弯起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淡淡的说道。
刘天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怨恨和狠毒。
“既然不是豪门贵女,那也难入王府,恩圻啊,不是我这个做表哥的说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怎么能带到宫宴之上?如此不懂礼数,若是让各位小姐吃了心看你以后怎么讨老婆,哈哈哈哈哈。”刘天策说完这话以后还故意哈哈大笑几声,似乎不过就是两个兄弟再开什么无关紧要的玩笑。
刘天策自然是清楚刘恩圻对段雪的感情,此时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段雪“侍妾”身份坐实,以此来作践段雪。
不过也确实是有效果的,刘天策话音刚落,在场的那些自认为矜贵,高高在上的众贵女们看向段雪的眼神就变得有一些奇怪起来,甚至已经不加掩饰的带上了不屑和埋怨。
诚如刘天策所说,这样卑贱的人怎么配和她们同席而坐?
“大皇子此言差矣。”刘恩圻一把把段雪拉到了自己身边,皱着眉头不悦的道:“微臣何时说过雪雪是微臣的侍妾?虽说雪雪并不在意名分,但是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让自己心爱之人受委屈?”
刘恩圻说到这里顿了顿,环顾四周,众人的眼神里要么是带着不解要么就是带着惊诧。
“今生今世,微臣有雪雪一人就够了,不管是侍妾还是妻子,都只有雪雪一个人,所以大皇子若是觉得微臣的妻子难登大雅之堂,无法面见圣上,那么从今以后微臣和微臣的妻子自是不敢再在这场场合出现,以免污秽了大家的眼睛。”刘恩圻看着刘天策,态度万分恭敬,似乎是生怕刘天策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一般,甚至比面对嘉定皇后的时候态度还有诚恳许多。
段雪有一些奇怪,不明白刘恩圻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在顶撞刘天策,但是为什么偏偏还要用这么阴阳怪气的“尊敬语气”说出来?
“策儿!”天宝皇帝突然开口,不悦的看了一眼刘天策,其意不言而喻。
刘天策脸色一变,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在了脸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恩圻的事情,天和王爷都没有说什么,咱们这些人还是别管的太多了,本宫瞧着这丫头倒是很符合本宫的心意,应是个不错的,皇上,你说臣妾说的对不对?”嘉定皇后笑吟吟的,温柔的看着皇上,软声说道。
这略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立刻就把天宝皇帝迷住了,二话不说连连点头,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什么事?
一顿饭吃的出奇顺利,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人再来和段雪找茬。
宴会结束以后一直到出了宫门口段雪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