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割据虽已矣,
文彩风流犹尚存。
这是唐人杜甫赠送曹氏后人的一首《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中的诗句。
丹青不知老将至,
富贵于我如浮云。
这首诗重现了画家曹霸曾经显赫的身世和如今获罪遭害贬为庶人的凄惨经历,少陵野老杜工部以人生多变、跌宕无常的叙述,衬托出此时的自己饱经沧桑、晚景凄凉的共同命运。
接听江寒月第一个电话的时候,顾天威已经踌躇满志地踏上了征程。现在,飞往京州的班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此时,他却又收到了江寒月接二连三的来电。
人生多变,跌宕无常!
顾天威没有一句指责,甚至连一个语气稍重的字眼儿都没有说出口。他让江寒月酌情定夺,不必再向他过多的请示,因为他完全相信江寒月的德行。顾天威看了看表,时间似乎还来得及。于是他叫过助理郑晖,让他立即返回集团会议室,帮自己取来那幅写意山水的丹青长卷。
始终不渝,光明显著。
这幅画充分描绘出了他顾天威此时的心情和志向。
中国古代常用红、青两色绘画,故称“丹青”。又以丹青两色不易褪变比喻忠贞,“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丹青不渝,故以方誓”,都是古人借物喻人的名句。
顾天威在烦乱的思绪中猛然回首,毫无征兆。
“鹰视狼顾”,是他这一生最坏的习惯。
他看见自己的人目光涣散,懒散地倚靠在附近的沙发椅上,显得毫无斗志。
周庆。
陈紫竹。
江寒月。
还有齐峰。
顾天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份信心和足够的耐性,再打造出这样一批能够替他去开疆拓土、纵横捭阖的人物。
收买孤峰,他用了将近三年。
培养陈紫竹,他用了整整十四年。
为了笼络住江寒月,他付出了二十二年的真诚。
至于培养齐峰,他更是花费了自己半生的心血。
但此时,老骥伏枥,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又被套上了驾辕的绳索。
***
元月三日这一天,对于陈紫竹和她的京州天威公司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虽说毒品全面上市是不需要剪彩的,但顾天威还是西服笔挺地从深圳专程赶来了京州。夜幕降临,陈紫竹挽着顾天威的手臂从三里屯逛到了长亮广场,丝毫也看不出她是一个刚刚死了男人的寡妇。
“干爹,不光是这几条街,整个京州的上百家娱乐场所和新疆村等几大黑市,现在都在卖我们的货,西城和南城那些贩毒的土混混已经全面倒向了我们,北城的荣波也大伤元气,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警方呢?”
“九哥前两天顺利的解决了周庆这个麻烦,周庆手下的那几个喽啰并不掌握太多内情,所以现在我们如果开始进行第二步计划,把重点放在收拢京州的警方,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这个城市就将成为我们最具潜力的**市场。”
“我听说你带来的人手都死伤的差不多了,那么,安全和应急问题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我还没有过多考虑,京州公司这边还有几个能用的人手。”
“那可不行,别看你来了一个多月,但你还是没有完全吃透京州人的秉性,他们只会屈服于你的实力,但在内心里是不会容忍你一个四川女人,在他们的头上颐指气使的,所以你今后处处都还要加个小心。”
“好吧。”
陈紫竹把头靠在了顾天威的臂膀里,虽然这个男人已经六十来岁,不再年轻了,但他的肩膀却依然显得是那么地结实有力。
“我把灰狼给你留下,他一直负责我的安全已经有二十年了,他一个就顶得上你原先的那十个,但愿你能够平平安安地把事情做好。”
***
京州市局的行动似乎永远都慢了半拍。
其实,很多人都弄不懂,究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按理说,道应当是魔的克星。这里面若不是另有隐情,那就是白吃饭的人太多了。
一个半月以来,自从田百让打响了莫名其妙的第一枪开始,这座一贯吉庆祥和繁荣安定的京州城,就再没有了一天的安宁。除了公安部让他大局为重以外,几乎所有的上级领导都在给他施压。他想不通这是个他娘的什么道理。新街口枪战、白塔寺枪战、菜户营枪战、冰窖胡同灭门、黑山峪黑恶势力火拼枪战、回龙观黑恶势力火拼特大枪战、芦草胡同袭警枪案、工体路恶性袭警枪战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各种名目的枪战,闹得他这个主管治安的副市长比放枪的人还要紧张。
现在好了,满京州城的传统毒品的吸毒者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大街情绪激动暴躁不安的“溜冰”人士。
宋北平绝不能容忍这种挑衅。
即便是他可以忍,他上面那些说起来大得吓人的首长们,也绝不能让他容忍。经过一番比较冲动的深思熟虑之后,宋北平一拍桌子,决定把计划安排在春节过后发起的全市治安严打行动,提前到1月5号。
宋北平只剩下了一天的准备时间。
他拿起专线电话亲自通知了京州的公、检、法一把手以及京州武警支队的大队长和政委,宋北平要他们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到市府参加部署全市治安严打的紧急会议。会议决定本次行动由宋北平亲自牵头、指挥,协调京州市公安、武警以及各相关单位,开展为期一个月的以打黑除恶为根本目的的社会治安严打行动。
这次行动,代号“麻雀”。
这次行动将是京州历史上,仅次于1958年那回全市大行动的又一次惊世壮举。
1958年4月19日,从清晨五时开始,京州城遍布天罗地网,展开围剿。全市共计三百余万军民大军投入了这场战斗,战况空前壮观。所有的准备工作在清晨四时左右就业已完成,全城数百万围剿大军拿起锣鼓响器、竹竿彩旗,开始走向了各自指定的战斗岗位,八百六十多个地点都被提前投放剧毒,二百五十多个射击区也提早埋伏下了大批的神枪手。五时整,当时的现场总指挥王副市长一声令下,在全市八千七百多平方公里的广大地区里,立即锣鼓喧天,响器齐鸣,枪声四起,旗幡摇动,房顶、树尖、街道、院墙,成千上万双眼睛紧张地守望着天空。从几岁小孩到白发老人,不论是工人、农民、干部、学生、战士,人人都手持武器,各显其能。为了摸清和掌握全面的敌情,总指挥部还派出了三十余辆摩托车四出侦察。解放军的神枪手们荷枪实弹,火速驰赴八宝山等处严阵以待。市、区总指挥、副指挥等人乘着敞篷吉普车,亲临一线指挥作战。
在天坛歼灭区内,三十多个神射手枪枪有响,弹不虚发;在南苑东铁匠营一带的放毒区里,露天的食物和饮水中暗藏着无形的杀机;陶然亭一带的两千多人沿街追打,穷追不舍;玉渊潭里的三千人于藏身之处一跃而起,从水旱两路发起猛攻,神枪手在芦苇丛里荡起小船,用排子枪进行密集射击……这场激战一直进行到了晚间十时许,战果极为辉煌。
据当时的尚不完全统计,全市共累死、毒死、击毙八万三千二百四十九只麻雀。
人民群众的眼睛永远是雪亮的,公安机关的眼里更是揉不得沙子。就像那次容不得四害之鸟一样,如今的祸害,已经有目共睹地演变成了黑恶势力和有组织犯罪的肆意横行,他们在光天化日下当街开枪杀人,还孵化出了铺天盖地贻害后世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