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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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倩在第二天的早晨,终于出现在了位于京州城北的温泉花园。

这个温泉花园是去年才交付使用的一个高尚住宅区,其中又以建在玉泉山半山坡上的温泉山庄别墅最为高档。刚一走进彩砖铺路的小区大门,唐倩就已经有了眼花缭乱的感觉。

“这哪是居民小区,简直就是宫殿嘛!”

清一色的中式仿古建筑与现代化的设施融若天成,每栋楼房都各有特色,但又绝不超出古朴安逸的整体设计效果,尤其是半山坡上苍松翠柏掩映之下的一座座色调奇古的小二层别墅,更是经典地彰现出了中国式的荣华富贵。毋庸置疑,这里的房价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高高在上,每一栋别墅都绝不会掉下上千万的身价。

高尚住宅主要是说它的价格高尚,这和里面住的主人的人格毫无关系。

山庄和温泉花园是用铁栅栏隔开的,唐倩被山庄的保安给拦在了外面,任她好说歹说,没有里面的主人来接,保安就是不放她自己进去。她说我是警察在查案子,请你帮个忙让我进去。保安告诉她要么你拿搜查证,要么你就上外面查去,这里可不是你们耀武扬威的地方。唐倩说你要这么说我还非得进去不可,任何公民都有配合警察调查的义务。保安一听就蹦了起来,他警告唐倩,说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有揍你的义务。正巧在这个时候,有一辆现代警车从里面的“山间小路”上驶了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让唐倩见了顿感心跳加速。

“唐倩,你怎么跟这儿哪?”

这个人正是唐倩此时最不想遇见的暗查对象——张亮。这让她为了自己居然还号称学过刑侦而感到有些脸红。但脸上的惭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只有随机应变地先混过这一关才行。

“哎呦,怎么是你呀张亮?你也住在这里?”

张亮已经把车熄了火停在道边,三步两步地凑到了唐倩的跟前。

“我女朋友住这儿。”

“你女朋友?”

唐倩的脸上有些诧异,田百让死的那天张亮还约过自己一起去小剧场,这总共也没有一个来月,他就能和别的女人发展到了同居的关系吗?

“刚认识几天,是个演电视剧的。哎?我听说你不是借调市局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哦,我一姐们儿住这儿,头一回来,保安还不让我进去!”

“是吗?还有这么巧的事,你姐们儿叫什么?”

“叫青青,怎么,你认识吗?”

“听着耳熟,不过这里都是新住户,你不说出具体的门牌号,保安肯定不会放你进去。”

张亮把脸扭向了还在叫着劲的那个保安。

“这位是我同事,你让她进去吧,门牌就填我家,有事你们找我。”

唐倩看见那个保安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你上哪?不请我上你家去坐会儿吗?”

“改天行吗?今天我在处里值正班,周处昨天刚发了飚,我可不敢今儿就迟到!得了,你忙吧,我得走了。”

张亮乐呵呵的又拉开车门坐回了车里。但从他的背影里,唐倩还是看出了他形体动作间的忐忑不安。望着张亮开车走远,唐倩又把目光移回到了刚才的那个保安身上。

“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你别得意,要不是B-52的业主担保,我肯定不会放你进去!”

唐倩冲着还在运气的小保安扮了个鬼脸,然后就迈开大步走进了这个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得多的豪华别墅区。其实现在,她已经并不一定非要进入这里了,山庄门口的偶遇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也正是刚才张亮躲闪游移的根源所在。唐倩之所以还要进去一看究竟的原因,是她的好奇心在驱动着她,她想要瞧瞧自己这位朝夕相处的同事,究竟还有多少超乎自己想象的地方。于是她在用彩石拼铺成各种鸟兽图案的山间小路上,把自己的脚走得酸疼,终于寻到了那个挂着“B-52”标记的半山豪宅。她看见在别墅敞开的车库里面,还停放着一部银色的奔驰双座敞篷跑车,简直就跟林青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这个念头使得她在拿手机给“B-52”跟奔驰小跑合影留念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林青留给她的手机号码。

“你是怎么知道张亮有别墅和跑车的?”

“你去了温泉山庄?”

话筒里传来了林青一贯不怎么严肃的语音。

“对,我已经全看见了。”

“还差一样吧,你好像没提那个美女的长相?”

正说话间,“B-52”二层的露台上踱出了一个丰腴可人的年轻女人。

“这下全齐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来的。”

“那我怎么听不来呢?”

“因为我的耳朵比你的大!”

林青的回答让唐倩感觉哭笑不得。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温泉花园。”

“林青,我真没跟你开玩笑,咱们见个面谈谈好吗?”

“那你现在到温泉花园F座117室吧,我等你。”

唐倩此时的动作完全可以用健步如飞这四个字来形容,在她的怀里,似乎还揣着一窝乱七八糟、横冲直撞的兔子。

***

荣卫没有从荣波那儿借到枪,因为荣波说他也没枪。他的枪,只是荣卫想象出来的。荣波还说如果真正需要的话,枪也是会有的,只是现在还不到出枪的时候。于是乎荣卫只好灰溜溜地返回到租来的面包车上,他感触颇深地对白脸儿说求人不如求自己,狭路相逢勇者胜,枪什么的都是极其次要的东西,成败的关键是人。

这个时候的侯欣搂着黎梦刚洗完鸳鸯浴回来,侯欣让小四把他在道儿上买的酱驴肉切了装盘,再从界邸儿的饭馆掂对几个炒菜,说他今儿个要请小哥几个好好地喝上一壶。重新又化了妆的黎梦,扭摆着丰满的身子也凑合过来上了桌,众家兄弟都看得出来,今晚黎梦的脸蛋特别红润,就像是一个熟大发了的水蜜桃子。侯欣还没开喝就有点儿醉眼迷离了,他带头举起杯子,并且还摇头晃脑地念叨了一段朦胧诗一般的开场白。

“那什么是吧?这几天大家伙都ji巴累坏了,哥几个都他妈不赖,小四既然招呼你们过来,这屋里头就没有外人,只要大家跟着我齐心合力地那个啥,我姓侯的绝对让你们都满意,OK?”

小四新找来的这四个小混混,基本上都是“抽粉儿”已经抽到了兜比脸还干净的地步,他们早已久违了这种大酒大肉的场面,所以侯欣的话音一落,立马就受到了众家兄弟的强烈追捧。

“甭管是啥事,侯哥,你一个眼色,就全齐了!”

此时的黎梦也端起了一只酒杯,眉飞色舞地加入了这伙豪情万丈者的阵营。

“是老爷们就都干了!”

一时间,桌面上杯筷飞舞,酒气熏天,恒发修车铺的房子里明明没有音响设备,却忽然响起了男人女人陶醉的歌声。

就在“九妹九妹”的歌唱声中,五个紧绷着面孔的年轻人趁着菜户营黑漆麻乌的夜色,像一伙机械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间陈旧的汽车修理铺。按照荣卫的说法,这次的突袭没有计划,也根本用不着什么计划。当初他和林青逼死“小日本”的时候都不用计划,直接上窝里掏丫挺的,就是最好的计划。荣卫的经历和他装出来的气质深深的鼓舞了其他几个人的士气,于是白脸儿第一个就踹开门冲了进去。

“都别ji巴唱了!全给我蹲下!”

九妹这首歌正是侯欣在主唱,而且他梗梗着脖子面红耳赤正处在亢奋阶段。侯欣脖子上鼓起的大筋,被这一声断喝惊得纠结成了一团。他惊慌失措地扭回头看,在他的眼前上蹿下跳的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白脸儿!”

侯欣的酒刚喝到位,这下又全从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里给激了出来,豆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滚下了他给憋成紫红色的额头。汗水冒着热气,但侯欣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温度。在这一惊之间,众人都还都没有醒过味儿来的时候,荣卫手里的手猎枪就响了,小四的一个兄弟手捂着血赤呼啦的半边脸,惨叫一声蹲了下去。紧接着,两个瘦猴似的东北人窜了过去,照着那个人的后背又是两刀。屋子里顿时响起了黎梦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此时,除了那个受了重伤的新入伙的兄弟和已经吓傻了的黎梦,其他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大家撒腿就跑,修车铺的后门瞬间成了侯欣、小四和另外三个混混争相逃命的唯一通道。

“砰砰砰砰”

又是四声沉闷的枪声,尾随着逃生者的身后响起。五个夺门而出的人就像百米冲刺一样,标着肩膀坚持狂奔了几十步,其中的一个才恋恋不舍地一头栽倒在地上,热气腾腾的血浆泛着沫子从他的后腰和大腿冒了出来。

侯欣的后背上除了被散弹崩上了几粒铁砂之外,没受什么大伤,他暗自庆幸自己的腿功,把小四跟那两个抽大烟的都落下了好大一截。

稳胜的局势让偷袭者信心猛增,荣卫在白脸儿的身后又大喊了一声。

“快开枪搂他,要不就来不及了!”

“我的枪打不响了!”

“我的也没子弹了。”

望着侯老二几个人窜上了公路,荣卫和白脸儿无可奈何地收住了脚。

“我去把那个娘们也给废了!”

一个东北小弟意犹未尽地蹦起来就往回返,被荣卫一枪把子给抽了个趔趄。

“马爷(警察)一会儿就到,还不快撤!”

白脸儿那个有点儿瘸的兄弟把面包车轰隆隆的开到了便道上,几个人才窜进车里,面包车就疯了似的冲下马路牙子,向着西北三环的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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