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和唐本以为他们已经足够强大, 面对什么都不会惊讶。
就像对纪迟通过战士、游侠试炼,他们也只是反应平平;就算纪迟这时候说他是某个远古神,他们说不定只会淡定地应一声。
但是——
“你们会魔法吗?”纪迟很认真地在问,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巴德&唐:“???”
巴德一脸懵逼:“不会啊!这不是显而易见事情吗!你到底对职业有什么误解?”
纪迟烦躁地抓抓脑袋。
他真快烦透这场试炼了, 虽然不太情愿, 但他不得不承认, 以他那个可怜兮兮的火球术,想通过lv.99本职魔法师试炼……0.01%几率都不会有好吗!
纪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真一点都不会吗?那要谁去试炼啊?”
唐满脸问号:“我们真不会……等等,你不就是个魔法师吗?”
纪迟咸鱼脸:“我不是, 别找我,我只是个可可爱爱的吉祥物而已。”
就在巴德他们想努力弄清楚大佬脑回路之时, 不远处海面突然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浪,汹涌海水狠狠拍打在金属岛屿上, 发出响亮的回音。
那是一个庞大的避水魔法阵,看起来像透明的半球形罩子,将一队身高不足一米二矮人们罩在里面。
站在中央那个最高矮人, 他们不久前刚见过。
巴德猛地沉下脸色:“安东尼?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东尼在一众矮人簇拥下踏上岛屿, 他察觉到地面材质的不对劲, 碾了碾脚尖, 有些嫌弃地将沙土拨开:“这个问题不错,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抬起头, 肥肉横生脸上出现一抹有些嘲讽, 有些得意的笑容:“我很早就提醒过,我太了解你,老师。”
巴德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眉头皱得死紧。
安东尼慢悠悠踱到巴德身边,凑在他耳畔, 和拍卖前相遇时的动作一模一样,轻声说:“您可能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烦恼一个问题……你说,要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奴隶,不听话跑走了该怎么办呢?”
他意味不明地笑笑:“所以呢,我就炼制出了一个小东西,这个东西本来是需要埋进奴隶的头皮里,但是我哪里会舍得这样对老师呢?”
安东尼呵呵笑出了声,手指轻轻一勾。
巴德听到动静低下头,震惊发现,他从不离手工具鹿皮箱上凸起一个小包,下一秒,尖锐冷光闪过,一枚蜘蛛状的小小器械从小包里破出。
安东尼弯腰将它从鹿皮箱上摘下来,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点儿可惜之意:“之前我靠它追到一个逃走的奴隶时,他竟然还在骂我呢!”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只小蜘蛛可是我最得意的器械。”安东尼捏着小蜘蛛摆来摆去,话里沾满一股血腥的气息,“它能在一个人还活着时候,把他皮和肉完完整整地分开哦……”
巴德越听越气,脸色涨红,他死死盯着安东尼,咬牙切齿道:“我真后悔……竟然会教出你这么个败类!”
安东尼这些年听过太多相似骂声了,但巴德话尤为刺耳,他冷笑一声:“后悔有什么用?多少人后悔没有早点杀死我,但还不是得一个个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我放过他们!”
安东尼抬眼望向面前神殿,表情明朗一些:“不过您放心,不久之后,老师您也会成为其中一个的。”
纪迟在一旁冷眼看他们好久,眸中思虑沉沉,终于,他有动作——
“唐!帮我拖住他们!我去将最后一个魔法师试炼完成!神殿就会为我们开启了!”
纪迟大声喊,语气中一派焦急,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他奋力往最后一个暗沉沉石台跑去,但是实际速度没比布兰登快上多少。
唐:“……”
要不是我见过你跑出残影的样子,还真信了你邪了。
不过,为一个首席雇佣兵,唐和不计其数的人合过,一眼就能明白纪迟想要做什么。
大佬为了不做魔法师试炼,可真拼命呐……唐果然还是不太能理解。
唐严肃起表情,也端出一副郑重模样:“知道!我会尽力帮你拖住他们,你再跑快点,千万不要让他们抢先!”
唐一边将巴德护在身后,一边警惕地对着面前小矮人们。
跟在安东尼身后的仆从足足有十多个,几乎都是战斗系的护卫,战士和潜行者占数量最多,魔法师就两人。
安东尼见他们的模样,眼睛眯了眯,在拍卖场被摆过一后,他对这些人还是很谨慎的,没看清形势前绝对不会被迷惑。
不过……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到处都是战斗痕迹,还有零星血迹,海底也沉着几具像是尸体影子(被纪迟勒令不动的人鱼小姐们)。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岛上六道明亮光柱,那是从六座伫立在岛屿旁石台上散发出来的,那个扮成小姑娘东方魔法师,跑向就是最后一座石台的位置。
安东尼迟疑一会儿,还是朝边上一个魔法师挥了挥手,指着纪迟方向:“你去跟着他。”
说完,他朝接下来的人吩咐:“你们,把他们两个抓起来,注意别弄死了,我还没好好报答我老师呢。”
所有小矮人们立刻行动了起来,朝巴德两人蜂拥而去,时,一个矮人魔法师给自己套个迅捷术,飞快地朝纪迟追了过去。
唐一边保护着巴德,一边奋力抵抗矮人们的攻击,看起来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安东尼满意地笑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个唐是尽全力在阻拦他们,那么……他转脸往向那个东方小魔法师。
纪迟好不容易跑到石台前,气都没喘匀,就断断续续念出了石台上文字:“魔法……感应万物,繁复法阵让海水……化为轻风。”
安东尼身边魔法师已经来到纪迟身后,闻言皱了皱眉,他嘴里快速吟唱着,法杖挥出,想要打断纪迟话。
但是已经来不及,最后一个字从纪迟嘴畔逸出,化为轻风,传达到了克洛伊那里。
克洛伊眸光红了红,沉肃声音缭绕在岛屿上:“试炼开启,当前试炼职业,魔法师,请试炼人员到克洛伊面前准备,倒计时,3…”
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
安东尼眸光一颤,惊讶地望向克洛伊方向。
他一上岛就注意到了这个可怕丑陋怪物,但一直见它没有动静,巴德他们也神情自然,便猜测他们早已将它杀死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怪物还会说人话,且还和试炼有关!
安东尼没时间想太多,他见纪迟已经被他侍从控制住,便赶紧命令伍里另一个魔法师:“快,你快点去怪物那里!”
被命令魔法师看到克洛伊吓人的样貌,忍不住犹豫一下,却马上注意到安东尼冷下眉眼,他浑身打个抖,赶紧往克洛伊方向跑去——
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器械蜘蛛活生生将人剥皮的惨状,也不会忘记他脖颈后,也埋藏着那样一只蜘蛛。
“2…1…0”倒计时结束,克洛伊低下头,看着面前一脸惧怕陌生魔法师,抬头瞧了瞧一副懊恼悲伤模样的纪迟,满是算法核心里头一次充满了大大疑惑。
人类弯弯绕绕对克洛伊来说好难哦。
疑惑归疑惑,该走流程克洛伊是不会忘记的,它一眼就判断出了面前魔法师水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右手变形为一个牢笼形状。
这个牢笼可不是纪迟来时待过那种,它像是一个黑黝黝巨大罐头,嘭的一声就把矮人魔法师罩在了里面。
安东尼看到这一幕,眯缝眼猛地睁大,狂热的光芒从中透出,整个人兴奋得隐隐颤抖:“这是个器械……哈哈哈这是个器械啊!我要是能得到它……不!我要是能制作它话,谁还敢忤逆我哈哈哈!”
他身旁侍从闻言,心头都划过一丝寒意。
被困在不见天日牢笼里魔法师慌,他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摸索着来到周围金属壁旁,大力拍打着:“这是在做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他扯着喉咙嘶吼着,传到外面却只有模糊闷喊。
魔法师稍微冷静一些,他稳住心神,快速念了遍咒语,一枚明亮火球在法杖尖端亮起。
在念咒语的时候,魔法师感觉到脚底凉凉,他将召唤出的火球往下一照,骇然发现,他鞋面已经被冰凉海水浸湿。
他脑中划过一闪光,似乎明白了这个牢笼用——它想淹死他!
魔法师知道怪物的用意后,反舒一口气,避水阵可是他最拿手阵法,刚才就是他带着一队人操控法阵涉过海域。
魔法师终于恢复信心,法杖娴熟地挥舞着,一火光在脚下勾勒,就在法阵即将成型一刹那——噗一声,完成大半法阵像泡沫一样破碎。
魔法师愣了一下,额角渗出一滴冷汗,他不停安慰自己,魔法阵布置失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事,但是心中不详的预感已经在警醒他,这个试炼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试炼场地的死寂让安东尼不安地皱了皱眉,但他不敢前去查看,只能按捺下急躁,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牢笼中的海水已经淹没到了矮人魔法师腰间,他早已满头冷汗,嘴唇颤抖得几乎念不出咒语,手中的法杖带着颤意快速挥舞着。
第五次避水阵——失败!他终于崩溃,踉跄着跑回笼壁旁,急切拍打着厚厚金属墙壁,身体周围水花哗哗地响:“快放我出去!救救我!我会被淹死的!”
大家都没听清楚笼子里面的人到底在喊什么,只有最开始跑去抓纪迟魔法师,他从隐约的水声中,和那句奇怪的话语里猜到了这个试炼的目的,目光一凛,大声喊:“转化法阵!用转化法阵!”
困住魔法师模模糊糊听到了伴的声音,终于明白了过来。
这时魔法师只剩下一个脑袋在水面上,生死关头激发前所未有潜能,他眸光一厉,重重一咬唇,疼痛让思绪再次冷静下来。
交错复杂魔法纹路随着水线上涨逐渐成型,在魔法师口鼻被淹没的最后一刻,鲜红的法阵终于稳稳镌刻在地面。
水线慢慢停止了上涨,咸涩海水在牢笼中随着法阵旋转,并转化为缕缕微风。
这场试炼在场外人来看就持续了十多分钟,对进行试炼的魔法师来讲,像是生与死之间走一遭。
他魔力已经干涸,全身阵阵发疼。
等到牢笼抬起,魔法师直接软到在地上,面色苍白无比,气若游丝模样让不知情人对这场试炼充满了畏惧。
克洛伊眼中红光终于退去了,转变成一抹和海洋天空一样的蔚蓝色。
它平稳语气似乎有变化,像是期待,像是欣喜:“所有职业试炼通过,神殿将在十分钟后开启。”
克洛伊说完,走到神殿的前方,轰的一下跪在那里,静静地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作。
整个岛屿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因为他们察觉到了,脚下岛屿在微微颤动着。
安东尼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克洛伊和神殿,里面满满的都是贪婪,他咧嘴一笑,胸口巴掌大的红宝石闪过一血光:“这可真是让我们捡到大便宜呢……”
安东尼慢慢转过头,望向巴德:“抱歉啊老师,我本来很想留您一命的,可是这个东西太不得,我真很害怕在您身上出了什么变故。”
“所以,”安东尼眸光阴冷下来,像一条蛰伏多年的毒蛇,“多谢您了,我会让您没有痛苦地死去。”
巴德一脸平静地听完他话,缓缓微笑起来,他委托唐抹去身上所有伪装,一个有些苍老,但依然精神矍铄老矮人出现在安东尼的面前。
他走到安东尼面前,师生俩隔着漫长的岁月对视着。
巴德看着记忆中熟悉脸,叹息:“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会因为你是奴隶的儿子不想教你。其实不是的,你心性太差了,不能马上学到那么高深的学识,那会害了你……”
巴德淡淡地说:“这是我错,我应该将最开始决定坚持下去,这样你人生才会再长一些。”
安东尼眯了眯眼睛,嗤笑:“我还以为你在用以前事向我求饶,听你意思,这是个威胁?”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到底哪儿来的底气?身旁这个脸都不敢露出来的男人?还是那边气都喘不匀瘦弱魔法师?”
安东尼抬手一振,身上镶嵌黄金宝石夺人眼球,轻蔑:“您说得没错!现在早就不是以前,如今,我有最精锐队伍,最庞大的财富,你到底拿什么和我比?”
巴德安静地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道:“那就……最厉害的吉祥物?”
安东尼笑意一滞:“哈?”
纪迟拍拍手从石台的方向走了过来,方才控制住他魔法师早已瘫软在亮起的石台下,人事不省。
“还剩六分钟,你来还是我来?”纪迟侧脸对着唐,随意问道。
唐无奈一笑:“他们可是有十多人呢,你这也太看得起我。”
纪迟点点头,没所谓:“行,那就我来吧。”
他身旁血红的召唤阵亮起,光芒闪过之后,一只胖墩墩、篮球大小黑龙冒出来,头上还顶着一截白花花的蛋壳。
纪迟颇为意外地看它一眼:“这次是你呀。”
小胖龙奋力扇着翅膀,嗷呜一声,讨好地蹭蹭他。
安东尼冷眼看他们若无旁人的轻松模样,心里不知道为何坠坠,但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这个蠢东西又是什么?吉祥物?”
纪迟摸着小黑龙圆润冰凉身体,抬眼一笑:“不,我才是吉祥物,它么……”
纪迟说着,抬手将小黑龙头顶半个蛋壳掀起——
“它名字叫尼德霍格。”
被掀起蛋壳的小黑龙猛地一顿,它金色的瞳孔一缩,露出口中白森森的獠牙,小小的身体在膨胀变大,背狰狞骨刺几乎直指天际,黑色的龙翼唰地张开,遮天蔽日。
比岛屿大上几倍绝望之龙垂下长长的脖颈,金黄眼睛注视着比它半颗獠牙还要小的矮人们。
此刻,最震惊不是宛如梦中矮人们,是一直守护在巴德身后的唐。
他慢慢退下所有伪装,黑发黑眸都在微微震颤:“它就是……尼德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