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似实似虚的幽影,在宁千秋的注视下慢慢凝聚。
风吹,草动,黑暗退了潮,如天微亮,幽影和宁千秋静静对视,看入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倒映出自己。
一身淡粉色的纱裙,束的天青烟罗,便衬出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但见她眉蹙春风,眼颦秋水,一顾一盼之际,樱唇漾笑,身似无骨却媚入三分。
她敛衽一礼,幽幽道:“妾身黄泉,见过将军……”
她的嗓音圆润,似珠落玉盘,有几分悦耳,亦带着一丝轻柔的哀愁,就如此处的风。
回答她的,是宁千秋胸口微微亮起的金光。
宁千秋微微一凛。
此女实在妖异,举手投足媚意隐隐,令人防不胜防。若非舍利通灵感应,就连他这般强的念力,都无法察觉到对方施展了媚功!
这个叫黄泉的女子虚影,在看到宁千秋胸前的金光后,亦是微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浅浅一笑。
“将军果然非凡,连此宝都有。其实妾身之所以传出此谣言,便是为了防备那些佛宗门徒,你知道的,和尚啊道士啊,一向是我这种妖人的克星……”
声音软软,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宁千秋面色冷澹,哼道:“说出你的来历!”
他念力扫处,已看破此女的修为,竟是个地灵境九重大圆满的存在,距离天灵境只有一纸之隔。
虽然他自问此女对自己没有威胁,但也不能保证,她没有隐藏修为!
毕竟就连鹤王和金蛟王,都不曾察觉她的存在。
如不是宁千秋的化身踏入古井之时,此女暗中对化身动手,恐怕就连宁千秋,都不会意识到在场,竟还有第四个人!
想到这里,宁千秋脸色愈发森冷,龙火随他心意涌出,铺天盖地,将这个方圆五十丈的盆地尽数笼罩!
离火焚天阵内,宁千秋,掌控生死!
谁料此女对周围的火焰视而不见,幽幽一叹,道:“将军,我是黄泉啊,你适才听那鹤王说过我的,只不过……”
她忽尔狡黠一笑:“只不过那不是太
古传说,而是三百年前的事!”
宁千秋微微一震,但立即讥笑道:“你是说,你把三百年前的事,演化为了太古传说?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鹤王和金蛟王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就连他们都认为这是妖族传说,怎么可能只流传了三百年?
那女子讪讪一笑:“这是妾身的一种能力。刚才,我也想这么对你做的,谁知道那是个没思想的化身啊……”
她状似尴尬后悔,努力表现得娇憨可爱,确实有种动人心魄的美,让人情不自禁去相信她的话。
可话音刚落,四周,就弥漫出冰冷到极点的杀意,将这股无形的媚意粉碎得一干二净。
女子俏脸微变。
这个男人杀意之重,让她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在这道杀意面前,任何媚功,都无用武之地。
“宁某希望你能老实点,可以吗?”宁千秋淡淡道。
“是……是,将军……”女子勉强一笑,习惯性想要做个受惊拍胸的动作,可一对上宁千秋那毫无感情的目光,连忙收住,心中暗暗后悔。
她之所以那么轻易就现身,是以为凭自己的姿色,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曾想却碰到了硬茬!
她自问当年也心狠手辣,可实在难以想象要杀多少人,才能孕养出这么可怕的杀意!
“将军还想知道什么?”她显得很老实了。
“所以这里的井水,真是你的血肉所化?”宁千秋问道。
“当然不是,妾身血肉早已消亡,只余残魂转修鬼道。这口井里的水,是妾身当年一位……故友所化,它乃洪荒异种,血肉极为滋补,便是死后,亦神通不减!”女子咯咯一笑,道。
故友?
是姘头吧!
宁千秋腹诽了一句,总算了解了这黄泉圣母的传说,难怪他从未听说过,原来是这女子编的!
“你费尽心机编这么一段故事,究竟想做什么?如果要夺舍重生的话,那两大妖王未必满足不了你吧?”
女子闻
言,秋水般的眸子蓦地黯淡下来,苦笑道:“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孤魂野鬼一个,或许,只是为了解闷吧……”
她的声音,低低沉沉,幽幽回荡在盆地四周,为这里的黑暗,平添了几分孤寂和哀愁。
“你觉得我会相信?”
宁千秋嗤之以鼻,心念一动,遍布周身的龙火,猛然朝女子扑去。
对方的鬼话连篇,委实令他不耐烦,须得给个教训!
女子花容失色,根本不及反应,左肩就被龙火洞穿,一时间,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她扑倒在地,整个魂体都开始震颤,变得不稳定。
半晌。
女子总算从痛苦中缓过神来,看向宁千秋的目光无比愤怒,同时,还带着一丝深深的恐惧。
直到亲身体验,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有瞬间灭杀自己的能力!
纯白火焰,完全就是她这种阴魂的克星!
她咬牙道:“妾身绝无欺瞒,散布这段传言真的没有恶意,将军请看!”
她捋起裙摆,除去罗袜,将匀称白净的脚腕,展现在宁千秋眼前。
这场面,就如登徒子欺凌黄花闺女般诡异,可宁千秋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双眸死死盯在那双美妙天成的脚腕上,闪过震惊之色。
只见此女的脚腕上,赫然缠着手指粗细的灵体锁链,一端在脚腕上,另一端则没入土中,不知通往何处!
她轻叹道:“当年妾身和井水的主人斗法至最后一刻,虽然侥幸灭杀了他,却也中了他的血脉诅咒,三百年来始终被禁锢于此,永生永世不得脱离!”
女子的话,让宁千秋冰冷的神情稍有缓和。
在念力的探查下,这灵体锁链,确实流露出淡淡的血腥煞气,将此女牢牢束缚,这既是一种诅咒,亦是一种反击。
当年此女和井水的主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恩怨纠葛,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但三百年被禁锢在同一个地方,无法离开,个中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或许真如她所说,她真的,太无聊了,才编故事打发时间吧!